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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枫沈若冰

第57章 仙人跳

喜隐睁开眼睛看了看,一辆鸡公车停在南厢的棚子外。那里面是堆放柴火和吃食的地方,车上堆满了东西。一个男子站在十步开外,他穿着件半旧的青色麻布衣,穿着扎脚缗档裤,长发束在头顶上。一眼就看出是个汉人。他的话令喜隐的心里翻腾了一下。这个人举动反常,出口惊人,虽然他见惯了各种鬼域伎俩,还是想知道此人要耍什么花样,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王爷,有人命在下捎一句话给您。”

喜隐抬了抬眼皮,翻了个白眼。他想不起有谁会捎话给他,也懒得问。他现在很少说话,习惯了沉默。

“王爷,有人命在下对王爷说,愿意助您脱离囹圄,重新坐上朝堂。而且坐上龙椅!”

“龙椅”两个字令耶律喜隐心里一阵狂跳,慢慢睁开了眼睛,重新打量起眼前之人。只见此人其貌不扬,脸上一对鼓眼泡小眼睛,肤色黑黄,薄薄的嘴唇旁边长着两撇老鼠胡须。看着不像个干惯了粗活的脚夫,倒像个乡村里的落地穷酸秀才。动了动嘴唇道:

“你是什么人,你说的那人又是谁?”

“在下微不足道,名叫张阿三。命在下传话的却是开封的赵普赵少保。此人您应该知道吧。”

喜隐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道:

“你是宋国奸细,我现在就可以叫人进来将你抓起来。”

张阿三不动声色地微笑道:

“如果王爷真想这样做,就不会这样说了。我来这里就是进了龙潭虎穴,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不过王爷没有这样做,说明您果真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死了对王爷没有任何好处。而要是听我说完,却多了一个选择。这也许会让您绝地逢生呢。”

耶律喜隐又把眼睛闭上,接着仰起脸晒太阳。

“您可能怀疑在下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可是王爷在你们的皇帝那里早就是个死人,他才不会煞费苦心做这些。王爷已经是穷途末路,为什么不赌一把信在下一次呢?”

喜隐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张阿三知道他正在全神贯注将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听进去。叹口气道:

“在下没有多少时间。我能谋到这份差事,进来这个活人坟墓,花了不少心思和银子,但是不可能买通所有的看守。时间长了会让人起疑心的。我走了,王爷自己慢慢想吧。”

张阿三刚转过身,就听身后一个声音幽幽道: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来人的话说到喜隐的心坎上,他的确就像一个输得光溜溜的赌徒。现在有机会再豪赌一把,没有理由放弃。

张阿三转过身,走进一步,压低声音但口齿清晰地说道:

“王爷应该知道宋辽已经开战。王爷不知道的是,去年冬天又打了一仗,耶律贤御驾亲征,耶律休哥统军,打到了莫州,皇上御驾亲征到大名府,准备和辽帝一决雄雌,结果辽军撤退逃跑。大宋虽然范阳之战不利,但绝不会放弃收复燕蓟。宋军百战百胜,而且已经与高丽、女真、渤海各国结为同盟,辽国必败无疑。可是我皇无意吞并辽国,只想收复燕云故地,仍与辽国恢复睦邻友好。可惜耶律贤顽固不化,辽国需要一位识时务的明君来担起重造和平的责任。只要王爷同意归还燕蓟,大宋愿以举国之力助王爷登基。现在开封赵少保正在为我皇谋划此事,所以派在下来联络王爷。”www.)

张阿三的话半真半假,开封已经派出使节到高丽、女真和渤海遗民建立的小国联络,但是并没有得到结盟的承诺。

“你是赵普的人?据我所知,赵普早已失势,怎么还能筹划此等大事?”

喜隐一直是一个野心勃勃关心天下大势的亲贵,又任西南招讨使好几年,曾亲自派人刺探宋国情报,也曾和宋人暗通款曲,自然知道开封朝堂的大概情形。大名鼎鼎的赵普既是赵匡胤皇袍加身的主要谋士,又曾是权倾天下的宰相。可是早在赵匡胤晚年即已失宠,挂着平章事的宰相头衔被下放至河南任河阳三城节度使。赵光义登基后他进一步失势,明升暗降,回到朝廷做了太子少保、留京城奉朝请,也就是闲置京城。而他的政敌卢多逊则如日中天。

“王爷有所不知,少保不久即将复相,谋取燕云便是定计献策头一件大事。”

赵普复相现在开封还是一个秘密,可是张阿三不怕先让眼前这个多疑的契丹王爷知道。反正他在这个活棺材里不怕不能保守秘密。而且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不久即将宣布。

开封朝堂翻云覆雨一点也不奇怪,赵普能够东山再起也不算稀奇。联络高丽、渤海、女真夹击大辽,以割让南京、云中为代价扶持自己夺位,这样的阴谋诡计很像赵普那只老狐狸能做出来的事。

“本王不会答应,这种卖国求荣的事岂是我太祖子孙所为”喜隐道。

张阿三嘿嘿冷笑道:“王爷何必口是心非。宋军凭借武力同样可以收复燕云,只是王爷就失去了一个夺回大宝的机会。据在下所知,王爷一生不屈不饶不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目标吗?”

“你走吧。让我想想。”喜隐又闭起了眼睛。

张阿三又向前走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放在喜隐身边一个破茶几上,说道:

“这是件大事,当然要好好想想。干与不干全在王爷一念之中。过几天在下还会来,王爷要是想好了,咱们需要好好谈谈。您要把那个小丫头安置好,我不可能再把她的娘带来。这是几粒蒙汗药,一次一粒,可以管用两个时辰。可别用多了噢,那样人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丫头不知道为什么主人忽然要她赶制一件夏天穿的新纱袍,要求她两天之内必须做好。葛纱布早就送来了,本来是打算有时间慢慢做,反正夏天还早,主人的旧袍子还可以穿。但主人的命令不可违抗,白天很忙,只能用夜里的时间赶制。她的手脚很笨,做得很慢。她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了。

小丫头一边缝袍子一边流眼泪,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可怜的母亲和妹妹。那天见到母亲真是幸运,她没有想到母亲会来看她。可是见过面之后她的心就更难过了。母亲告诉她,她应该感谢佛祖。虽然现在是住在土牢里,可是不用挨冻受饿,被人打骂。

她有四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爹爹四年前病死了,全家都靠母亲给人浆洗缝补过日子。前年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母亲将四妹卖给一个乡下

农夫的儿子做童养媳。可怜的四妹三个月前病死了。有人说是被婆婆打骂虐待死的。母亲没有钱打官司,只好认了,拉回家埋了。三妹两年前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做丫头,好几次偷偷跑回家哭着喊着说饿死也不回去。但母亲不敢留她,还是逼着她走了。二妹有病,整天咳嗽咯血,没有人要,活不了多久了。母亲没有办法,正在找人把七岁的五妹卖掉。她一点也不恨母亲把她们姐妹都卖了,因为在一起只能都饿死。很多穷人家生女儿多了都要卖的,只是穷极了就顾不上挑个好人家。

相比之下她确实应该知足。主人待她算是很不错了,不打不骂,天天都能吃饱,还有肉吃。如果能够出门上街,见到更多的人和风景,再能够回家看望家人就更好了。她知道那是要遭天谴的贪心。主人虽然有老又倔,而且从来不拿正眼看她,可是她一点也不委屈,死心塌地地跟他过日子。她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是个囚徒,但却是太祖皇帝的嫡孙、皇上的堂叔,他的王妃是皇后的姐姐。在他的面前自己就是一粒尘土。要不是被囚禁,自己连做他的扫地丫头都不配。现在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主人高兴了还会给她钱。那天她把缝在衣服里的一颗半两重的银角子给了母亲。母亲激动得流着眼泪念了好几声佛。那就是主人赏的。主人从不给她铜钱,说太重了,她也用不到。不如攒一点银子也许能留到将来出去用。

想着想着袍子终于缝好了。天早就亮了,主人已经起床。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顾不上别的活,强撑着煮了一钵子肉粥,这是上午经常吃的食物。她把盆子里剩的肉都倒进粥里。今天又要送新的肉来了,存的肉就可以都煮进去。热天保存肉的方法就是煮熟加盐,天气越热加盐越多,到了三伏天只能把肉用浓盐水腌起来。幸运的是这座牢里竟然不缺盐,这是平民百姓家不可想象的。煮粥的粮食就是黄米和小米,又称作黍和稷。煮好粥温在灶上的大锅里,把叠好的袍子放在灶台上,她就到南厢的柴棚里睡觉去了。这个四面透风的棚子里有一张木板搭成的床,她有时候白天困了就在上面睡一会儿。

耶律喜隐在屋檐下看着小丫头做完饭一头栽到柴房里睡着了,撇了撇嘴角。这样的傻丫头哪里用得着蒙汗药,这一觉她睡到天黑也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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