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屹月

孙奇又仔细观察了地图，根据蛮子探马的消息，以及掌握的情况看，蛮子接下来要夺的，肯定是大军西北方向的龙门渡。只要龙门渡的渡口还在，那么向西突围的机会，就还在宋军自己的手里。

想到这时，孙奇迅速写好了两封信，把两个伴当叫过来，把其中一封拿过来道:“这一封信，你快马加鞭送去与军使！”

听令的拿着信立刻去了，孙奇又拿着另一封道:“剩下这一封，给展指挥、曲指挥那边送过去，让他们两家不要跟侬继封太纠缠，尽快脱身，脱身之后，迅速到龙门渡那边支援！”等到两人都走了后，孙奇又道:“剩下的全都随我上马，加速赶到龙门渡！”

说不得孙奇一行人快马加鞭，飞速往龙门渡渡口驰去。幸而孙奇这一行是些马军，速度不慢。众人一路来不及歇息，连饭也不吃，星夜疾驰，唯恐让蛮军先一步赶到，把龙门渡渡口给抢先占了。

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微明了。老远儿一看，龙门渡渡口仍未失，仍旧还在宋军的手里。见这个情形，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龙门渡渡口所在的位置，处在潭州和长沙交界的地方，也是属于潭州的管辖。龙门寨寨主孙宝胜那厮，曾经跟孙奇有过一面之缘，那厮年纪约三十多岁，为人粗糙，擅长钻营，见了谁都是笑呵呵的，在寨事上面不细心。因此孙奇不放心，少不得要进来叮嘱几句，把眼下的情形说与他听。

龙门寨门首的那两个岗哨，不认得孙奇。一看见孙奇带着人要进的时候，那两个立刻拦住了道:“站住！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寨主有令，龙门寨不许闲人进来！”军士喝道:“大胆！这是龙卫左厢第十指挥的孙指挥，有要事见你们孙寨主！”

因这个话儿，那两个歪着头打量了孙奇一番，一个满脸不耐烦道:“不在！不在！是人是鬼的，一点儿屁事就来寨主，你以为俺们孙寨主是那么好见的？！”

这厮说的这番话儿，成功惹起众军的火来，正打算大耳刮子批他呢，谁知另一个又开口道:“孙指挥不孙指挥的，小人们也都不认得。再说俺们龙门寨归潭州管，小人们听的，也是潭州知州和龙门寨寨主的吩咐。你们有事儿，跟上面人说去，过来跟俺们说不着！”

孙奇在龙卫许多年，寨主他见得也多了，也知道有些地方上的寨主，和上面的知州是一条心，对旁人的吩咐听不进去。然而那厮们虽然这么想，就算不满，也只敢在心里面骂一骂，敢在嘴上说出来，这厮还是头一个，也算胆大！

没等到孙奇发话呢，军士们早已经忍不住了，有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骂道:“吆喝，能耐不小啊！老爷们连夜过来帮你们守寨，在门口还碰上钉子了？！”还有人道:“这鸟厮脑袋要掉了还不知道，跟老爷在这里耍威风！”

军士们没工夫跟他们废话，把岗哨拎鸡也似的拎起来，给他们来了两个落齿拳，给推搡倒了，众人直接往寨里面就去。两个岗哨吃了亏，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虽然不敢对孙奇众人用强，仍旧一边赶一边在劝着。

不入龙门寨还不知道，等到孙奇一行人真进来看时，寨里面除了巡哨的，就没什么人。听见了动静，只有零星的几个宋军，从里面突然探出头来。孙奇边走边骂道:“都探出个鸟头来看什么看？！没听说过上四军？把人都给我叫出来！”因为那厮们仍没动，孙奇又骂:“别磨磨蹭蹭的，孙宝胜呢？把孙宝胜给我叫出来！”

当下各都头去四处查找了一番，纷纷来报道:“指挥，龙门寨根本没什么人！别说孙宝胜不在这儿，连大部的人马也都不在！”、“指挥，这个龙门寨有问题！怪不得他们不让进，在那么在寨门口拦人呢！”

因这个话儿，孙奇把寨里的守军全捉了来，问他们道:“龙门寨应该有一千的守军，怎么只有这么点儿？人都去哪儿了？”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出来“嘿嘿”了两声道:“指挥来得不巧了！碰巧儿这两天赶上了换防，该走的走了，该来的暂时还没到！”

孙奇便骂:“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儿，拿这话儿想来糊弄我？！都老实一点儿，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孙宝胜那个厮，偷偷投降了蛮人了？”一听见这话儿，好几个立刻跪下道:“指挥饶命！没有的事儿！投靠蛮人，小人们万万不敢啊！”

孙奇又问:“既然你们没投靠蛮子，大部人马都哪儿去了？寨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不说实话的拖下去打！”眼看前面的吃了亏，已经被拉出去挨打了，其余的仍不敢随便开口，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孙奇又道:“不说也行，来人，全都给我拖下去打！”

因为被孙奇逼问得急了，有几个宋军便实话说了道:“走了，前两天上面发话说，只要肯帮忙去守长沙，就算去了不打仗，也能跟着发三倍的饷。他们都觉得过去赚钱，也就争着去了长沙。”

一听见这话儿，孙奇口里“什么”了一声，又继续骂道:“这么说孙宝胜那厮没投降，只是出去赚钱了？！就为了赚钱，带着人私自就走了，胆子是大！他孙宝胜当真是头硬不怕死啊！”

一个小声回复道:“那哪能呢？并没有！孙寨主回去招募流民充乡勇去了，好回来填补寨里的空缺！”听见这事儿，孙奇忍不住感慨道:“行啊，他回去招募流民了，他的人跑出去赚钱了，这个寨主当得不错！军纪可以排第一！”

一个知道情况的道:“听他们说，招一个人流民，好像能赚足十两银子！”在孙奇发火大骂之前，这人还小声解释道:“孙寨主在潭州有交情，不害怕查！”就这么几句轻微的话儿，听在孙奇的耳朵里，就好像半空中突然响起来几个炸雷，炸的他已经呆怔起来，站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见孙奇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太好，有人立刻替孙宝胜说话道:“其实这件事儿也不能全怪俺们:不单是俺们孙寨主，还有周边其他的几个军寨，人马也都偷偷的溜走的不少。有这么大个发财的机会，哪个不愿意多赚钱？！”

这个话儿不听见便罢，乍一听见，惊得孙奇头皮都发麻，头发几乎能立起来:为了赚钱，这帮狗*娘养的畜生，干脆连脑袋都不顾了，照这个情形，龙门寨怎么可能守得住？！

军情紧急，眼看已火烧眉毛了，没有孙奇抱怨的工夫儿。事不宜迟，龙门寨这里，孙奇命所部就强行占了。孙奇命令众人道:“抓紧时间，把龙门寨的防御加固了，看一看寨里有多少守寨能用的东西。”

过不多久，有人赶过来上报道:“指挥不好，龙门寨的弓箭不太多，加起来还不到三百支！”孙奇便道:“你带着人再去找一找，一个大寨，不可能只有这么点箭！”

回复的道:“到处我都翻遍了，管库的也说没有了，一共就这么三百支。我看了看，还有一些时间太久了脱了胶，都没法用！咱们也是轻骑来的，为了赶路，弓箭带的都不多，这可咋办？”孙奇只好吩咐道:“省着点用吧，等侬军靠近了再开始打，免得浪费！”

接着又来了一个道:“指挥，才刚在后面，我们找到了好几架旋风炮，可是都坏了不能用！”孙奇立刻回复道:“你们过去设陷阱，赶紧把张都头换回来，看看能不能修好！”

话还没有说完呢，又有人骂骂咧咧的过来道:“指挥，我看这孙宝胜真的该杀！”孙奇便问:“王都头，你又发现什么了？”

王都头道:“我才刚带着人看了一遍，龙门渡这几道防御全是摆设，都不坚固！来看孙宝胜做这个寨主，只顾得图钱，把好料都弄去给自家建房，寨里壁垒修筑得不牢，就是摆设，木头都快要烂掉了！指挥我得提个意见:你给军使留封信，若咱们死了，让孙宝胜那厮给咱们陪葬，那狗*娘养的！”

对这事儿孙奇也没有法子，只好回道:“你们都给我好好打，援军马上就能到！这一仗咱们未必会死呢！”

不予孙奇太多准备的时间，已经有探马飞速来报说，前面不远的大路上，侬继宗所部前军的人马，已经开始冒头了。孙奇立刻询问道:“那几处陷阱设好了么？长枪手安排得怎么样？让李都头赶紧把外面的人马撤回来，准备厮杀！”

过不多久，眼看蛮军已经到了。半山里突然冒出来一队宋军，把檑木炮石一个劲往蛮军的军阵中打来。蛮军那头猝不及防，损失的不少。没多久他们就恢复过来，重新加固了两翼，又开始继续向前冲杀。

眼看前面的宋军撤了，蛮军立刻尾随着赶来。追着，追着，一听见“轰隆”的一阵响，前面追赶的那些蛮军，不少人掉进了陷坑里。陷坑里面密布着利刃，掉进陷坑里的人，挣扎了几下，一转眼也就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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