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缘
对于这个结果，秦宵也是丝毫不意外：“这样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得到碎片呢？”
“我没想到有人能跟碎片结合得如此紧密……他跟教主简直是两个极端，我差点都感觉不到那里有碎片了。”丰堰思考着，又有些犹豫，“要么让他主动交出来，要么就杀了他，‘碎片’便会主动脱离……对了，另外还有一个冒险的办法……你也知道，我不能在这些世界里展现太多力量，否则会招到排斥，但是如果施展力量之后立即离开的话，也是一个办法，届时就想办法，让他失去所有的抵抗与防备，然后我的本体与他接触，主动回收，然后立即离开这个世界。”
“这样做应该有风险吧？”秦宵皱了皱眉，前两个方法他都不想考虑，但是第三个方法听起来又那么不稳妥。
他能想到的事，丰堰也不是不知道，因此，它犹豫着说道：“那不行的话，要不我们试试打动一下师兄，让他主动拿出来？”
“我不否认他跟教主不同，是个好人，但是你觉得可能吗？”秦宵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齐梦腾”毕竟只是个九玄门里一点也不缺、还被赶下山的外门弟子罢了，修真者若能心慈手软至此，将自己安身立命的“金手指”随意交给别人，那他绝对是混不到出窍、甚至化神这种地步的。
丰堰又思考了一下，反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说道：“这样吧，我想个办法，稍稍骗过这里的天道，让我施展灵力后能够停留的时间长一点，我们主动离去的话，它应该不至于太过追究。无论怎么样，先跟他打好关系总没错。”
它又叹了口气：“我也是有原则的。面对好人，我们还受了他的恩惠，若非万不得已，还是别见血，别玩阴的吧。”
“听你的。”秦宵应下了它的话。
他不再看着天花板。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他便闭上了眼睛，开始思考起取得“碎片”还能有什么办法。
几日后，飞舟行到了秘境门口后，赵珩又来叫了他。
这回两人是直接乘着赵珩的飞剑进去的，他施了术护住飞剑，以免秦宵筑基期的修为撑不住风压，然后驭着剑，飞了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先前取得摇铃的地方。
秦宵没有演奏的经验，本想拜托赵珩演奏摇铃的，但赵珩推辞了。
一是他虽会乐理，但跟秦宵一样没有接触过摇铃这种乐器，二则是，赵珩说他并非有缘之人，这样的东西，还是有缘之人用更好，如果他唐突演奏，恐怕不能开启遗留的信息。秦宵便只能自己背了谱子，准备演奏。所幸这摇铃并不需要什么精细的演奏手法，按照那男人在玉简里留下的动作，秦宵慢慢演奏出了一段乐曲。
这一段旋律与“仙人”所演奏出来的极其相似，其细微之处有何不同，秦宵不是音乐家，听不出去个中端倪，只是能感觉到，周围却随着这乐曲的演奏，起了莫名的变化。
在那片空无一物、只有虚无的黑暗之中，摇铃渐渐唤出了一片新的景象。
朦胧的雾气，如蜃楼一般悄然出现在其中的建筑物，甚至能够建筑物之后伫立着的青墨色远山……随着这片景象越发清晰，周围蓦然想响起乐曲之外的声音，那是……人的细碎交谈声。
然后——他醒来了。
他在一片极度的冰冷之中醒来了。
秦宵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都还未清晰时，便又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凛冽的风从破旧的窗口之中灌了进来，他僵硬地伸出手，一把抹去脸上快要结冰的水，看向身前。从指缝之中看向外面的眼，如幼狼一般，带着还不会掩饰的血色腥意。
“醒了？”人群中唯一的一个成年女人面无表情地撇过来一眼，“起来吧，再不听话，就打断你的腿。明白了吗？”
站在她后面的两个男人嗤笑了几声，而她身边的孩子们则畏惧地缩了缩身子。
这并不是威胁，她说要打断人腿的时的态度，就如同喝水一般平淡。秦宵也见过她随口吩咐人，将一些不听话的孩子的腿打断，然后便将那些四肢扭曲的孩子卖给另一伙人，秦宵不知道那些孩子被他们用来做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得坚持下去，他不能在这里被扭曲，被杀掉。
卓素来一定会救他的。
他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却低下了头：“知道了，柳姐。”
女人让今天的这些孩子们都穿上了破旧的脏衣，然后把他们分批分到了不同的地方，一一嘱咐道：“如果你们手软，我就让你们的手再也抬不起来。”
秦宵和两个孩子站在一起，跟着两人小声地应下了。
寒冷让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忍不住发起抖来。带着湿意的衣服，凛冽的风……他开始渴望起什么来。他抱着手，看向女人的身边，那里几块边缘尖利的碎石。
啊，还有很多，旁边的垃圾堆里有碎裂的瓶子、用旧了才被丢弃的绳索，女人给他们的破碗，也因破旧而有着锐利的边缘……甚至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个女人身上，她的口袋里装着一只笔，露出了半截；她的胸口系着领带，不知材质，但只要勒住的话，很快便会勒进她的皮肉中……
秦宵摊开了双手，盯着自己这双幼嫩的手，目光茫然，脑海之中一片混乱。
这股积郁于胸中快要迸发出来，连他自己也摧毁掉的“感情”……是什么？他为什么如此渴望着？如此恐惧着？如此期待着？如此颤抖着？尚且年幼的他，完全无法分得清这份如此剧烈澎湃、却陌生无比的“感情”。
柳姐吩咐完，见他怔愣着，冷笑一声，突然便是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发什么呆，还不赶紧过去！年纪大了些，又这么不机灵，以后没人买你，你就知道错了！”
“……”隐约的腥气从嘴里溢了出来，他好像是不小心咬破了舌头。
但秦宵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不再看着这女人，不发一语地起身，捡起了旁边的破碗，跟上了另外两人的步伐。三个小孩战战兢兢地寻了一处有人烟的街道，在一个能避风的地方坐到了一起。
那个贴着秦宵坐的小孩忍不住打了个抖：“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身上好冷啊，好像爸爸给我喝的冰饮料一样。”
“没有……”秦宵往旁边挪了几步坐着，他的衣服还有些湿，如果和他们一起贴着取暖，恐怕会让三个人都更加寒冷，他忍不住抱住了膝盖，呆呆地盯着眼前那一只破碗，对他们道，“你们一起坐着，我不冷。”
似乎不该是这样的……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应该……我应该在……
无论怎么回忆，他都想不起来被这些人打晕带走之前所发生的的事了。他慢慢地把头埋进膝盖里，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
那孩子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又“呜呜”地哭泣起来，他只哭了一会儿，就哭得声音都哑了，他胆怯地目光向着秦宵看来，极小声地询问道：“我们真的要听他们的话吗，电视上都说偷东西的是坏人，要被抓起来的……妈妈也告诉我不能偷东西，呜呜呜……妈妈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被抓起来……？秦宵猛地抬起头。
如果是被抓起来的话，那些人应该也会害怕，不敢过来抓他们了！他也能通过抓自己的人，联系到卓素来！
想到这里，秦宵的眼中蓦然亮起一道光。他看准了人群中的一个中年人，跌跌撞撞地起身，朝着那个走过去。风一吹过来，秦宵便会忍不住瑟缩一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越来越沉，但除了头之外，整个人又像飘在天上一样轻。
但秦宵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实在是太冷、太冷，太冷了。
“不行！不要去！”身后，阻止的声音隐约传来。
秦宵逐渐接近了那个中年人。旁边的人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小孩身上破旧又潮湿的衣服，他们的眼里划过了很多东西，但是秦宵还看不懂这些目光。他只看到人群中一个青年女子与身边的人交谈了几句，忍不住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没有注意到人群中除了观望之人外，还有一道冰冷的目光。
在秦宵走到中年人身边前，在那青年女子走到秦宵身边前，柳姐一个踏步冲上前，一耳光打向秦宵——她看起来激动极了，破口大骂道：“你这臭小子，小小年纪就坏到骨头里了，偷了我的东西就想跑，还不快带我去找你爹妈，让他们还钱？！”
秦宵身上极冷，头又昏重，冷不丁地被她这一耳光打上来，立即倒在了地上。
“啊……”青年女子惊呼一声。
“我、我没有……”他捂住了脸，连痛呼都没发出，却坚持着反驳了她，“你是……人贩子……你才是，坏到骨头里的……那个人！”
他的声音太过微弱，没有人能够在喧闹之中听见。
“小妹，你可别被这小子骗了，他就是个坏心眼的小乞丐……”柳姐似乎在解释着什么，但秦宵的耳朵里轰轰作响，已经听不太清了。他朦胧之间，瞥到刚刚和自己一起坐在街边的两个小孩，已经被两个男人迅速的带走，而那青年女人，也在柳姐接连的劝说之下，犹豫地走回朋友身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地上的秦宵。
“小兔崽子，真是不老实！”见没有人再管这事，柳姐冷冷地攥住秦宵的衣领，扯得他迫不得已站了起来，“还不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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