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横刀一夺金手指

我许下了一个愿望。

不，与其说它是愿望，不如说是约定，是契约。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让那个人替我看见楼镜最终取得胜利，但是那一天还是有些遥远，因而只要他看到楼镜走上起点就可以了。如果是她的话，应该可以做到。

真正的支配者……首先得支配自我。

我知道，凡人不可与神对抗，周围所有亲近之人的死去，证明了神的权威无可抗衡。但这场没有出路的死局里，我还有唯一的一点希望——由神恩赏般赐下的“超能力”。祂说，祂会将最强的“能力”赋予我，让我为他取得最终的胜利。

那时候的我，心里有一团火。

所以我要欺骗祂，利用祂的矛，成为祂意料之外的反叛者，在觐见之时，将祂杀死。

我想错了的只有一点……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累。

没有凭据之物的火，单独的火，是无法热切地燃烧着的。

他依靠已死之人的嘱托，作为最后的燃料，支配着自己苟活至今。

强烈的杀死神的欲望，一点一点慢慢地冷却，被消磨，漫长的无人相伴的二十多年中，他顾千铮失去了作为反叛者的力量，只是尽力地让自己活着，能够轻松地活着，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只期盼自己作为火种的最后一点热量，能够延续至那一日。

那力量是留给神的，因此，我一开始就决定了不会去使用，但消磨的斗志，让我再也没有了加入试炼之中铲除其他人、去觐见神明的决心……多么狼狈，多么懦弱，这就是现在的我吗？

我再度逃避了，使用了瓶中的愿望。

“创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我。他将听命于我，代替我参与这场‘试炼’。”

心中所想的，却是“我想要另一个自己代替自己去完成那时候做下的决定”。

幸好，在彻底熄灭前，我确认了一件事——新的火出现了。

那是一簇只能被称为“火种”的幼小火苗，无人发现她的燃烧，而她尚且稚嫩，尚且天真，甚至连她也不知自己正在热烈的燃烧着。但是我知道，这是一颗拥有一往无前的灵魂的火种，只是，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还需要更坚定的意志，还需要更加肆意热烈的燃料。

我因这缕温度而燃起了最后的余烬。

“你想要的听什么样的回答？浪漫一些的吗？”在火的面前，他轻松地笑了出来。

楼镜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嗯，我明白了。”顾千铮明白她的意思，他声音逐渐低弱，却愈发坚定、郑重，即使只剩一点余烬，好像也能灼伤楼镜的脸庞，“是因为命运啊。从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了，你才是那个‘火苗’，虽然现在尚且微弱，但你就是过去的我。那件事本该由我去做的，但是，我有些累了……”

在后面一起相处的时间中，楼镜告诉了他，自己从一位少女成长至现在仍没有熄灭的，源自本心的“欲望”：将临驾于光明之上的一切存在拉下神坛。

如果有神的话，如果神将超能力赐予人类，让纷争与混乱降临的话，她想成为神的反抗者。

在他的心中，反叛的她从这一刻开始燃烧。

“你……要知道，要记得，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你要离开我了吗？”楼镜的话无法抑制地透露出软弱的颤抖。

“嘘。”留在楼镜侧脸的手，转而在她唇前比出了噤声的手势。

顾千铮的眼睛望向了不见顶的苍穹之上，他的眼神本似黑沉的迷雾，但这一刻却清亮透彻，仿佛在黑暗中摸索良久的旅人，指尖忽而感受到了一簇火的炽热温度，于是便可以安心，便终于可以在这场漫长的旅途中歇下，安静地在火堆旁闭上眼睛。

他眸子一转，看向楼镜，慢慢绽出一点笑意：“不要犹豫。”

“——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而你的故事，才将要开始。”

这场游戏没有胜利者，但她，会代替我，成为唯一的赢家。

这一次的试炼，万分仓促地结束了。

“超能力”的存在消失于无形，但楼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却没有忘记有关那个人的事。

□□杀人案和多起爆破案不久后告破，时丰羽整容替换了于枫石的事情曝光，因为太过于匪夷所思，被压下不提，只是在暗中加大了排查力度，清理干净了许多暗处的污秽。

楼镜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顾千铮所说的故事开幕。

翌年清明，雨势纷纷，她于傍晚时分前往墓园祭祀。

她脚步轻而缓慢地路过重重墓碑，走到了某个人的安息之所前，放下了一束白玫瑰。楼镜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在这每年一次的祭祀中，安静地陪伴着他，眼神温柔，又有些孤单。

在她来到这里之后不久，一个长着熟悉面貌的人，出现在她身侧。

他的身影有些模糊，有些失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剪下的纸影一样。

“是你……”楼镜余光已瞧见了他，因而看着墓碑，没有转头。

“新的‘试炼’，即将开始了。”那个人同样看着墓碑，在旁边，轻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我想，这是因为神对上一次没有征召者获胜极为不满，所以直接加快了进度，不再从头培养新的‘棋子’，而是选择更多的人参与进‘试炼’。”

又要开始了吗，试炼……

因为上一场试炼没有任何胜利者，所以神迫不及待地准备进行下一场试炼，以娱乐高高在上的祂们了吗？楼镜转动着伞把，让冰冷的雨远离自己，叹息般的回答道：“我知道了。”

……她会去做的。

就这样转动着伞把，像个心有意气的少年一般，楼镜安静地看着坟墓，没有问及顾千铮的事。

雨珠没有溅到旁边人的身上，而是如同被撑起的雨幕所遮挡住一样落下。

面对这样的情景，她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秦宵缓缓转过头，将顾千铮所留下的话，告诉了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谎言，但他曾这样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要我转告于你……‘终有一日，我们会再相见的。’”

楼镜的手，骤然停下了转动。

周围忽然如帘幕被拉下一样，被黑暗所吞噬。

一位神祇撕裂了这片黑暗，出现于楼镜的眼前。祂端坐于圣殿之上，被天使侍奉着，而祂高傲的眼正微微垂下，落在了楼镜的身上——她撑着雨伞，刚刚残留的雨滴从伞上落下，落到了她的脚前，在神祇的注视之下，楼镜抬高伞檐，在最后几滴雨的落下中看向了圣座之上的神。

涟涟的雨珠落到了地上，便蒸发于无形。

“第二场游戏即将开始了。”神祇华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然后对她抛出了一个条件，“作为第一场游戏最受重视的征召者，顾千铮的表现实在是太不积极、太让我失望了，因此，我决定换一种挑选参与者的方式，给予他们更多的……进行竞争的欲望。”

祂掌中燃起了一簇金色的火苗：“我留下了顾千铮的灵魂，如果你成为最终的赢家，我就将灵魂给你，如何？”

祂身旁的天使纷纷看向楼镜，就连空气中也凝起了一种无形的压迫。

伞下的楼镜轻轻眨了眨眼，点头：“好。”

她的眸子极亮，极静，在一瞬之间，在圣歌与永恒不灭的神光中，凡人不敬的目光，已经将神明的样貌、与他身后圣座上那个金色的王冠，印刻在了自己最深的记忆里。

“三日之后，你将被征召。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本次竞技场的主题。”神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态度，祂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一个词，“‘十日谈’。行了，回去之后，好好想想这次的‘主题’吧。不要让我失望。”

祂一挥手，让那片黑暗将楼镜送回了墓园之中。

于是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那个与顾千铮长着一样容貌的人已经不在此处了，但他方才所说的话，已经留在了楼镜心底。

“终有一日，我们会再相见的。”

顾千铮，你在日复一日的消磨里，也已经摸透神的脾性了啊。

她依旧注视着顾千铮的墓碑，眼神是温柔的，是有些孤单的。站在他的坟前，楼镜便知道，自己从未忘记过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她作为“人”，并非是光，而是火，诞生于本心，攥取了某些东西作为燃料，因而……她的存在不光是自己——她会让自己得以如顾千铮所愿，不灭地燃烧着。

楼镜伸出手，在墓碑上勾勒出他的名字，唇角绽出了一个笑。

有些东西已经无需宣之于口。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会在你的余烬之中，成为新的“火”。

“我决不允许——决不允许任何人、任何力量、任何存在，临驾于此世间的光明之上。”

在她离开墓园后，一个模糊失真的影子，再次出现在了墓碑前，伸手接住几滴雨。

“她答应了参与第二场游戏。”这影子似乎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看着她踏上‘起点’了吧……”

只是一个，如此简单的见证。

他身侧的的空气中浮现了一个银白色的、几近透明的王冠标识。

“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现在，她依旧一往无前，绝不退缩……我们的约定已经完成了。”秦宵将王冠变作的“碎片”接住，他的神情有一丝恍惚，但望向周边草木已逐渐茂盛的坟墓时，黑沉的眸子里仍露出了一丝亮色，“若仍有知觉的话，你就在神明的手上，继续见证她的‘燃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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