瞰想记

这个场景从常理来说，其实不应该算是惊心动魄，至少以濒死时景心琳的视角看，甚至可以用“习以为常”来形容。但是按照宋夕媛的说法，如果这次是彻底的死亡来临，那么……我就可以摆脱“瞰引循环”之苦了。只是，我就甘心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吗？

然而实际上，她又一次身处在了熟悉的场景之中，大海、星空、方舟……还有伫立在船头背对着她的圣子。

“怎么又回来了？”景心琳诧异地问道。

“是啊，怎么又回来了？”圣子重复着。

他的语气让景心琳不禁有些愠怒，伸出手想去抓小孩子的肩膀，可看似已经碰到，却抓了个空。

“厄营回溯的折因与变龛，她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你了，”小孩子接着说道，随即转过脸，那张和虞佳与莫望维一模一样的脸孔同景心琳四目相对，让她打了个寒噤，“‘瞰引循环’的规律还是没有打破，你这次回到这儿之前，盛天悯的折因仍然发挥了作用，只是没被你发现而已。所以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景心琳追问道。

“对于你的‘厄营回溯’而言，无论是厄营本身，还是折因和变龛，都不会以你的观察与认知为前提。就算你对它毫无认知，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不是……”景心琳十分不解，“你能不能最通俗地告诉我，我经历的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一场实验，一场横跨将近千年的实验。”

“实验？那这么说……我就是个实验品喽？”

“不止是你，这条时间线上的所有人都是。”

景心琳还想再问什么，小孩子念叨起了《瞰引录》里的句子:

天道长常，人道枉往，圣贤幂子，亦不可守其慧，堕矣。叹曰:冥访今古，圣子宙陨，方舟未行，瞰想尽泯。

景心琳的脑子被他最后那十六个字如同皮鞭一样抽打，一哆嗦间睁开了眼睛，竟然发现自己正被盛天悯抱在怀中。她用力挣脱，瞪大眼睛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干嘛抱着我？”

盛天悯莫名其妙地反问:“不是你被吓得直往我怀里扎吗？我看你脸都吓白了，只好抱着安慰你一下。”

被吓的？景心琳一皱眉，“什么东西吓着我了？”

“这么快就忘了？刚才胡敬禅拿着把刀冲到你面前，大家都以为他要行凶呢。幸亏林越枫及时出现制伏了他，否则会发生什么还真说不准呢。有机会一定得谢谢人家。”

看盛天悯虚惊一场的神情不像是装的，景心琳又环顾了下四周，婚礼上的宾客有的在擦汗，有的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有的脸色还没恢复，看起来都像是经历过一场祸事一般心有余悸。

“你不要紧吧？”维卡莱娅上前向景心琳问候。

“我没事……”

“刚才真够惊险的。”燕云姗凑过来说道。

“是啊，可是吓死人了。”米子欢也应和道。

“林越枫那家伙真不得了，一下就把人摁倒了。”唐晨紧跟着说道，“我说老盛，你这下面子可丢大了。”

就在聚在一起的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慨叹刚刚的险状时，秦羡推着莫望维来到近前。莫望维对景心琳关切地问道:“景小姐刚才受惊了，没有伤到吧？我已经让林越枫把胡大叔送出去了。”

景心琳面对莫望维的脸感觉怎么看怎么别扭，虽然虞佳的容貌和他酷似，但这张面孔长在他的脸上，让景心琳有种难以形容地不适。

“没什么的。”她敷衍道。

“景小姐，要不去旁边的更衣室缓一缓，毕竟你脸色不太好看，待在这里诸多不便……”秦羡开口道。

景心琳一皱眉，“你的意思是我被袭击，反倒赖我妨碍了婚礼正常进行？”

“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秦羡赶忙辩解。

“景小姐，我也觉得你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维娅也劝道。

燕云姗、米子欢都来劝慰景心琳，就连问讯赶来的景国宏夫妇都让女儿听从安排暂时退场。无奈之下，景心琳只好同意，让盛天悯陪伴着来到婚礼场地后面酒店一楼的单间。

这里原本是新娘更衣、准备应用之物的场所，但当景心琳和盛天悯进入房间后，发现里面十分宽敞和规整，一点都不像是处临时场所。他们二人走到一侧的沙发边坐下，随即莫望维、秦羡也来到房间，又问了问景心琳还需要些什么，盛天悯只说要杯热水和毛巾，秦羡便从外面取来，放在旁边的桌上。

景心琳见莫望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不免心中疑惑，便直截了当问道:“莫先生，你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事，就让我们单独在这儿呆一会儿。”

莫望维笑了笑，“呵呵，景小姐，你似乎一直对我的态度不是那么友好啊，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友好？何出此言？”

莫望维指了指自己的脸，“是因为这个？”

盛天悯赶忙摆摆手，“莫董，您别介意，虽然您和虞佳颇为相像，但景心琳可是很理性的，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容貌而怀有偏见呢？你说是不是，心琳？”

景心琳没有应和男朋友的回答，反而说道:“我是对你的容貌很介意，但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说起……”

盛天悯一脸诧异地看向景心琳，而莫望维似乎早已料到，不紧不慢地说道:“从何说起呢？那我给你提个醒吧，就从那个小孩子说起。”

他的话让景心琳大吃一惊，“小孩子？什么小孩子？”

“就是站在船头的那个小孩子啊。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莫望维所说的指向已经很明确了，景心琳此时终于恍然大悟，所有关于“瞰引循环”的事，都在他的观察之下，但是否也在他的掌控中呢？

“那我现在已经是第几次了？”景心琳紧盯着莫望维问道。

“嗯……让我想想……”莫望维像是略微思酌了一下，突然从身侧掏出一个乌黑发亮的东西，竟是一把安装着消音装置的手枪，直直瞄向景心琳的左侧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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