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修仙者

向婵思路清晰，娓娓道来，“后来，弟子被胡守信欺辱，领悟到修行的重要，得观澜茶肆掌柜卢广的推荐，借用卢家的身份玉牌，参加了师尊举行的遴选。在妄境中时，弟子明明有所感悟，却诡异的被强行中断了，待得弟子醒来时，师尊的自性竟无端进了妄境之中。当时弟子虽然觉得奇怪，却参不透其中的关窍。”

“直到这些日子，弟子得了师尊所授的修真心印，随着修为渐高，懂得也就渐渐多了。才恍然醒悟过来，能影响妄境的进行，只有两种可能，一者，便是师尊单方面中断妄境，二者，便是以强悍的修为，生生打断妄境的进行。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定然与唯识宗高层有关。目的自然就是为了阻断弟子的顿悟。”

“这又一次印证了弟子的猜测。他们只是想延缓弟子的修行速度，而并非是为了阻止弟子踏上修真之路。”

说到这里，向婵便打住了。他的这一番猜测，虽然并非完全准确，但却也与事实不远了。

悟慈目光灼灼的看着向婵，道：“所以你敢孤身上戒律院，就是吃准了唯识宗高层中定然会有人来搭救。”

向婵笑道：“如此细心的呵护弟子，事事关注。无论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在没有达到目的的时候，自然都是不会让弟子死掉的。经过戒律院一事，诸多长老与各脉首座，特别是您与悟性祖师的苦心孤诣，弟子又明白了，你们延缓弟子的修行进度，定然是出自一片好心。所有弟子才会有此一问，为何您会赐下自性精华？”

悟慈顿时开怀大笑，仿佛孩子一般的，颇有些洋洋得意，似乎向婵猜不透事情的因果，他会很高兴似的。

“怎么？是不是觉得老子行事出人意表，高深莫测。哈哈……老子怎么会像悟性那些蠢货一样的让你琢磨出心思呢？”

向婵微微思索了片刻，又推测道：“你们如此谨慎，所谋定然不小。若弟子的修行速度是其中的关键的话，祖师你便是再霸道，也断然不会违背原则的。除非你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延缓弟子的修行速度。”

悟慈又是一愣，神情中隐隐竟有些欣慰，不由自主的说道：“小子，你比以前长进多了。”

向婵也是一愣，悟慈这话实在有些太过莫名其妙，若说聪慧的话，他打小便是如此，一直如是，何来的以前，再往前的话，就只有前世了。

“祖师此话何意？莫非您与我前世相识吗？”

此话一出，悟慈顿时一惊，如同见鬼了一般，一下就从地上弹射了起来，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说道：“小子，该你知道时，你自会知道。以后不要再这般徒劳的去猜测了。如今你所知道的这些，都已经算是直到得太多了，这对你不好。”

向婵应诺称是，心中却不免腹诽了起来。

“看祖师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好似真的与我前世相识一般。这么说来，我向婵还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咯……诸多宿老祖师们所行，若不是为了延缓我修行的速度，那又是因为什么。当真是奇怪！”

就在此时，向婵心中似乎有灵光闪现，陡然思索到了一种可能。

“据渡厄前辈所说，只有跨入第五层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修真之路。能感应天地的同时，也能被天地众生所感应。若我真有前世，而诸多宿老祖师又不想让人察觉出我有前世的话，定然就会设法阻止我跨入第五层。”

娑婆世界之中，所谓仙神，不过就是传闻而已，至于是不是真有其事，倒也无人考究。所以人死了之后入黄泉无间去轮回的说法，也大多不被人采信。世人所说的前世，是指一些大能之辈历劫失败，以自性或者阳神转世重修。

向婵心中一激动，感觉自己触摸到了真相，跪倒在地便恳切的问道：“祖师，弟子是否真有前世？”

悟慈径直沉默了盏茶功夫，方才说道：“你既已触摸到了真相，又何须再来问我。你前世之时，有很多事都蹊跷颇多，我们这些老东西不让你跨入第五层，却是出于一片苦心。”

“原来如此！”

向婵呆愣着，有些怅然若失，他很想继续问悟慈，他的前世究竟是谁？要让唯识宗这样遮遮掩掩的来保护他，但他知道悟慈定然是不会说的。他也很想说，他不需要唯识宗的保护，他自己可以去面对，就像他不需要卢家的庇护，不需要广元的出头，自己面对胡家一般。但他也知道悟慈是定然不肯的。

他仿佛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般，胸中憋闷的厉害，像是喘不过气来，很不舒服，于是他便说道：“祖师，弟子先出去了。”

重重的谜云笼罩着，使得向婵恍惚异常。他很讨厌这种感觉，前世的事情，他没有一丝的印象，仿佛莫须有一般，然而他却要因为这些他根本就未曾有丝毫了解的东西，止步在第四层上师境圆满，他心中有深深的不甘。

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他心中呐喊着：“现在我叫向婵，我背负着父亲深深的期望。更有向氏门庭诸多叔伯的血海深仇，将来待我修为有成之后，是定要夷灭林无咎满门的。我还要保护娘亲，不让她受到欺辱，如此种种，这一切的事情都提醒我活在当下，我怎能受累于前世就不再修行。况且，若是唯识宗不能解决我前世的因果呢？难道我此生此世都不再修行了，便止步在第四层法师境圆满，做一个蝼蚁一般的存在。那我转世重修的意义何在？”

向婵心中百转千回，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难以自拔。

却说向婵猜出事实真相离开洞府之后，悟慈的一缕灵识便遁出了身躯炉鼎，直奔大梵峰宗师殿的最深处而去。

宗师殿一处极度古拙简约的闭关密室内，一个白须老僧正在静静的入定，一派慈和。悟慈的那一缕灵识便降临了下来。

白须老僧正是悟性，感应到了悟慈的到来，从定境中醒转了过来，说道：“悟慈师弟，灵识降临是有什么事吗？”

悟慈惫懒的道：“过来是想告诉你一声，那小子聪明的很，什么都猜到了。当初洪德那小子行事不利索，你们想出这样的应对之策，老子就不同意。不就是一些道门小修吗？有什么好怕的，龟缩在五雷仙山这许多年，难道还没有受够。”

悟性神情只是微微一变，便恢复了平静，扫了悟慈一眼也不说话，只将右手一转，一面闪耀着灿烂光华的镜子便显现了出来，收集着种种莫名的信息，最终在镜面上形成了影像了。他竟是用【镜光通灵术】直接烛照过去，查看向婵在思过崖上发生的事情。

半晌之后，看完了一切，悟性神色间有了一些薄怒，说道：“思过崖里面壁了二百四十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样的任性胡为。你当为兄是傻子吗？说，为什么要赐给向婵自性精华。”

悟慈嚣张的神情稍微收敛了一些，似乎有些忌惮发火的悟性，说道：“你不是看到了吗？庆云子那厮的阳神遁了出来，老子与他苦斗了一番，散逸了很多自性精华。那些散逸的自性精华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老子干脆就将他赐给向婵了。”

悟性神色中嗔怒更甚，豁的一下站起身形，怒视着悟慈的灵识，喝道：“你当真是一块朽木，到了此时还不肯说老实话。平日里疯疯癫癫，喜怒无常，行事乖张，为兄都不想说你，知道你心中有苦处，可是向婵的事情，关系重大。容得了你这样胡来吗？庆云子的阳神一直被你压制，每二十年才能出来一次，且都在燃香会之后五日，为兄日日都怕你受苦，这些事情都记在心中，你为何要骗我？”

悟慈惊愕当场，全然没有想到悟性能将一件二十年才发生一次的事情记得这样清楚，心中既感动也惭愧，说道：“我故意将庆云子放出来，赐给向婵自性精华，让他揣摩出真相。是，我是故意的。你既然看出来了，了不起老子就再在思过崖上呆过几百年，反正老子也不想出来，在里面乐得清闲。”

见悟慈如此，悟性神色又转为了痛惜，说道：“师弟，你仍要这样执迷不悟吗？依照你的资质，早该跨入第九层尊者境，可你却因为菡心一句话，便任由庆云子的阳神融合进你的自性之中，哪怕自性禅台不纯净，无法跨入尊者境你也在所不惜。菡心已经死了，可你的身上仍然肩负着佛门道统的传承，你如今若是有尊者境的修为，唯识宗何至于如此。”

悟慈双眼空洞，一脸的浓浓苦涩，哀伤道：“或许我真的如师尊与你所说的一样吧，朽木不可雕也。其实我也痛恨上天赐予我的资质，使得我要担负这样重的担子。三百年前我就该死的，却叫师尊代替了我……”

说到这里，悟慈或许又想到了什么痛心的事情，神色又狠戾了起来，吼道：“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可知道当初我抛下菡心，独自一人回转悔悟峰时，心中有多痛。这种痛会延续永生永世的，让我时时刻刻都想死去，然而我却不能，我这条命是师尊换回来的，我得替他守护着唯识宗。”

悟性点点头，沉默了半晌之后，说道：“所以你就故意将真相透露给了向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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