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修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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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战稍做喘息，尽力去驱除刺进身躯炉鼎的剑气。这些剑气不断的破坏，若不能将它们逼退的话，是止不住血的。

他恨恨的扫了马一武一眼，说道：“不要欺人太甚。当着如此之多的同道面前，强逼我东华门人均自断一臂，你若是当真有胆色，就将我们统统刺死便罢了。”

马一武冷峻的脸上不见一点表情，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硬淡然的口吻，说道：“你也不用如此激我。无论是东华门，还是漓江剑派，在这五雷仙山中，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若是当真砍了你们的狗头，便是泼了唯识宗的脸面。实话告诉你，我马一武没这么大的胆量。不过，在五雷仙山上杀人我的确是不敢，断二十只臂膀我还是敢的。”

其实修真之人，生机浓烈，无论是断指还是断掉臂膀，都是能够再生的。无非就是损耗一些生机而已，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伤势。东华门弟子之所以不肯，只是受不了这样的屈辱而已。

自君战与马一武真正动手之后，药田中聚拢来的人流就越来越多，显然都是风闻了此处东华门与漓江剑派弟子在比斗的消息，赶过来看热闹的。

东华门与漓江剑派有隙，天下道修几乎无人不知。此次唯识宗重开山门广邀同道，办一场偌大的盛会，自然就少不了这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局面。在此之前一直没有传出哪些宗派之间有争斗，众人还寻思着要等到盛会真正开启，各大宗派之间要分割利益时，才会看到神通相向的局面，没想到这山河院药田之中就打起来了。

南赡部洲上流传有道统无数，宗派也有千余。其中最为拔尖的，自然是唯识宗、水月洞天、太玄派、天道宗……这样的十大门派。在十大门派之下，又有如东华门、漓江剑派这样的豪门大派，也有一些底蕴，能够占据一部分南赡部洲上的资源，分割到一些利益，保持自己的独立，而在这些豪门大派之上，就只是一些二三流的门派，比如归真谷那样了，它们往往都会选择一个大的门派去依附，以保证自己的生存。

此次唯识宗传书天下，因此五雷仙山上，也是有很多二三流的门派前来赴会的。这些人过来之后大都是无欲无求，权当做是游山玩水，瞧一场热闹一般。听闻了漓江剑派与东华门在厮杀，哪里有不过来的瞧一瞧的道理。

君战的眼角余光将左近扫视了一圈，人山人海，恐怕已有千余道修聚集在此，都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东华门人的表现。这个时候，怎么能够认怂。

他毫不退让的坚定道：“马一武，你且将我们二十人都斩了臂膀试试看！”

“冥顽不灵！”

马一武叱道，弹指之间，就有二十道剑气激射而出，快得似乎隐没了踪迹一般，只听见二十声凄厉得如出一辙的惨痛传来，血光喷涌而起。

由于东华门人彼此站的距离过近，血水喷射时，往往淋得身侧的人一头一脸，顿时，二十个人都仿佛在血水之中洗了个澡一般，沾染了一身的鲜血，甚是骇人。

药田中顿时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马一武竟然当真敢动手，这样的折辱，肯定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场盛会上，可是有热闹好看了。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不断有人小声的讨论着。

“漓江剑派的人就是凶悍啊，你看那东华门的君战，平日里也是个勇猛的人物，可在马一武的面前就怂了，就怕人比人啊。”

“剑修果然最重杀伐啊，东华门这下算是被打得没脾气了。”

这些议论，就像是最为锋利，恶毒的匕首一般，狠狠的扎进了东华门人，尤其是君战的心中，他也不管断掉的臂膀，眼中闪烁着恨意狂炽的光芒，恶狠狠的说道：“马一武，别以为此事就算了结了。总有一日，我也会让你感受一番今日的耻辱。”

马一武一抱拳，淡淡道：“随时恭候。”

君战冷哼一声，不再多言，领着东华门人分开围观的众多道修禅修，狼狈的疾驰而去。

马一武也不去理会离去的东华门等人，回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花袭月，道：“姑娘，我漓江剑派行事从来都最为公正，如今首恶都已自断一臂，你为从犯，我也不会重判你，便自断左手吧。”

这样的处罚，羞辱的意味更重，本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的。但花袭月却又与其他人不尽相同。她因为三年来不断的贩卖自性精华与苍生之念，早已是生机匮乏，连身躯炉鼎都已近崩溃了。她若是断了左手，那就是真的断了，再没有恢复的可能。

若是马一武知道这样的情况，以漓江剑派的处事手段，或许也就不会这样处罚了。可偏偏道修与禅修的修行之法大相径庭，虽然威能是相仿佛，到最后也是殊途同归的，但两者的证道模式，却差别太

大了。

花袭月的生机亏损，来源于自性精华与苍生之念的流失。也就是说，她的身躯炉鼎之中，生机并没有真正的减少，而是绝大多数的生机，都已经没了效用，无法被接近崩溃的身躯炉鼎所吸收使用，这也就是老医僧所说的“并不是真正天年已尽的天年已尽”。

花袭月紧抿着双唇，身躯不住的轻颤着，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出眼眶。她已无力再去辩解什么了，此时此刻，她唯有在心中不住的劝说自己断掉左手，虽然断了左手之后，会有诸多的不便，包括照顾母亲也会更加的艰难。

还记得就在不远的昨天，只是在三年前。她心中还存有着许多的梦想，比如进入内门，跨过鱼龙之别，以及找到一个恍如战神一般的优婆塞，他会抗下所有的风雨，永远的守护在她的身前。

少女情怀总是诗，可这一切，如今都已经远去。现在，此刻，她只是一个人人都鄙夷的丑货，因为一场可笑的纷争而被殃及池鱼，要被人强逼着自断左手了。药田之中有无数的她的师兄，其中也有一些人眼中露着不忍，可却没有一人站出来为她出头。

她深觉悲凉，以前的关于道侣的幻想，更是仿佛一个深刻的讽刺一般，不断的刺痛她脆弱的心灵。她一次次的运转念力，想要咬牙崩断自己的左手，但却一次次的又止住了，她有些下不去手。

马一武不耐的看着反复挣扎的花袭月，说道：“此处药田之内，也有不少禅修，可是在等一人为你出头。”

花袭月不发一言，但不可否认，她心中也是这般希冀的。

马一武冷哼一声，望着药田之中围观的众人，高声问道：“可是有哪位道友觉得我处罚这位姑娘不公，想要为她出头的？”

他这一句话，并没有特指禅修，而是包含了在场的所有人，但凡有觉得不公者，都可为花袭月出头，他尽数接下。这样的霸道，毫无疑问是甚为震慑人心的，这也是剑修一脉一以贯之的风格。

药田之中，唯有小心的议论，却无一人敢于搭腔马一武。

马一武森寒的目光从左到右扫视了众人一眼，又回转过来盯着花袭月，道：“并无一人愿意为你出头，姑娘，劝你还是不要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了，速速自断左手，否则我亲自出手，只会处罚更重。”

“或许郑岩哥哥在这里，会帮一帮我吧。只是他修为不够，强出头也只是受到羞辱而已。罢了罢了，我这样一个奇丑如猪的优婆夷，哪里还会有人愿意助我一把呢！”

花袭月绝望的想着，陡然紧握右拳，泪水滂沱而出，悲哀的厉喝一声，全身念力陡然冲击向左手腕处，就要自断了左手。

便在这时，一个遥远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急切的喝道：“袭月且慢，万万不可。”

花袭月一呆，这声音她根本不熟悉，只是有些似曾相识罢了，她疑惑的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到在傍晚落日的余晖照耀之下，约莫千米之外，有一个急速驰来的身影，大日的金光装点着他，将他衬托得英伟不凡，仿佛传说中安住在九天之上的天使一般。

顷刻之间，花袭月如同坠入了梦幻之中，那个身影的速度极快，越来越近，与她曾经的幻想如出一辙，恍如一个战神般的优婆塞。她渐渐的看清了对方的相貌，是向婵。

“谁说无人愿意为这姑娘出头。你让袭月自断左手时，可曾问过我向婵是否答应。”

向婵来得极快，魁梧的身躯，如同矗立在天地之间的神山一般，挡在了花袭月身前，遮挡住了马一武那咄咄逼人的森寒目光。

向婵抬手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又指了指自己，说道：“这里！是唯识宗山河院的药田，而我，是这里的主人。谁给了你动辄处罚他人的权利，我没有，你便不能！”

花袭月躲在向婵的深厚，如同住进了避风港，她的泪水仍在一刻不停往下留，却不再是因为无助与绝望。此时她的哭泣，全因为满满的幸福与感动，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当真就以为，向婵就是上天赐予给她的优婆塞，这样的场景，与她的幻想实在是太过雷同，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在她最危难的时候，一个强大的身影守护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挡风遮雨，抵抗住了所有的攻击。

马一武生硬的笑了笑，道：“原来你就是向婵。先前我隐隐约约之间，听到了药田之中的禅修谈论了你，言语之中似乎甚为推崇。没想到只这片刻，就见到了你本人。怎么？你是要为这位姑娘出头吗？”

向婵乜斜着双眼，打量着马一武，并未与他搭腔，反是在打量完了之后，回身温和的看着花袭月，道：“别害怕！他让你自断左手，我便斩了他的左手。我向婵想要保护的人，谁也伤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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