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修仙者

向婵沉思着，并未立刻就给予悟慈答复。他自进入智者一脉，踏上禅修的道路。若是算上须弥幻境之中的搏杀话，生死之间的磨练，已是不下十数次了。这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少年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修真之路，道阻且长。时间与生命对于修士来说，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三十岁以前，除了有必要的历练之外，大多数的修士都还在随着师长悉心学习，绝无可能有太多的生命危险。

唐紫霄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他与向婵不同，拜师在天道宗。虽同为南赡部洲的十大门派，但一个风雨飘摇，一个鼎盛不衰。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正如悟慈所说，天道宗的那些弟子，少了生死磨练，只是温室花朵罢了。

便如那四个精通合击之术的天道宗弟子，与人比斗之时，虽然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根基也甚是浑厚，但却太过中规中矩，死板而不知变通，应变能力更是差到了极点。四人原本是抱着拼死一斗的信念的，但真到了比斗时，情形瞬息万变，向婵的反击来得太过犀利诡异，四人竟连同归于尽都不能，竟然就输了，足见应变差到了何种地步。

这是天道宗弟子的弱点，唐紫霄想来也不例外。向婵自是深明其中究竟，但无奈何，唐紫霄的修为却足足高了向婵五阶，这样的差距，足以弥补掉所有的缺陷了。

跨越五阶挑战，并且战而胜之，向婵也有过。那便是与马一武的那一战，但马一武不过是漓江剑派的一个内门杰出弟子罢了。他没有什么隐藏的实力，不过就是稍胜过普通修士的积累。

然而唐紫霄却不同，他是天道宗大长老程玄鹄的嫡传弟子，深得宠爱，自有无数的保命手段，而程玄鹄似乎又对渡厄霞衣甚是垂涎，到了比斗之时，赐予唐紫霄什么东西都是有可能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向婵仅仅凭借一式【轮回之光】的神通就想要克敌制胜，那实在是有些近似于痴人说梦了。

向婵细细思量了一番始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无奈的道：“祖师，并非是弟子想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场真正的豪赌，恐怕自己要输那唐紫霄不止一筹。”

悟慈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道：“嗯，算你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本座也是这么认为的。”

向婵顿时有些啼笑皆非，拼命的忍住了骂娘的冲动，不解的道：“祖师既然知道弟子必败无疑，为何还要答应这场豪赌。渡厄霞衣虽然已经残破，但却是一件极品灵宝，比一颗易筋洗髓丹的价值要高出千倍万倍啊。”

悟慈道：“急什么！怎的这般沉不住气。你觉得老子是傻子吗？必须无疑还去赌。”

向婵憋屈道：“祖师，这能不急吗？你有什么见解，不妨告诉弟子！”

悟慈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你输那唐紫霄不止一筹，这的确是事实，但这并不一定就意味着你必败无疑。他有隐藏实力，战斗力绝不仅仅只是道修第五层显形境中期这么简单，但这通通不足畏惧，这世间上，若是比隐藏实力的话，本座敢夸下海口，不会有一个人能够胜过你。”

向婵一愣，不由自主的说道：“弟子有这般厉害，弟子自己怎么不知道。”

悟慈道：“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是当局者迷，而本座却是旁观者清。在你的身躯炉鼎之中，最为殊胜的瑰宝，不是渡厄霞衣这件极品灵宝，也不是智者一脉的道统传承，甚至都不是嗟怨眼这门佛门根本咒，而是深深隐藏在你的自性之中的本源。那才是最为浩瀚的宝藏。你是一个有前世的人，这是你回避不了的问题，即便此刻你只记得自己身为向婵，但你仍然在接受着前世的余荫。他馈赠给你的本源，便是你克敌制胜的关键所在。”

向婵点点头，也是深以为然，问道：“那弟子该怎么做？”

悟慈道：“还记得演武台上与胡守成的一场惨烈厮杀吗？你的嗟怨眼就是在生死之际突然冒出来的。这就是你自性之中的本源得到了挖掘。可见在生死关头，你暗藏在自性之中的本源便会显现，这也正是本座答应这场豪赌的原因所在。”

向婵一撇嘴，有些不以为然的道：“祖师给弟子生死磨砺，原也是好的，但有一个问题，弟子想请教祖师，那就是生死之间，弟子的本源可会一定得到挖掘。”

悟慈诧异的摇了摇头，道：“你小子想的可真简单。前世能给今生遗留一点本源，那已经就很稀罕了，而今生能将本源挖掘出来，那正是机缘巧合，哪里有经历生死就必然得到挖掘的说法，你还真是异想天开。”

“你……”向婵右手指着悟慈，瞠目结舌了好半晌，方才说道：“祖师你这不是变相叫我去送死吗？若是弟子没

那机缘，岂不是会死得很冤枉。”

悟慈怒道：“咧咧个什么劲！首先，这里是五雷仙山，唐紫霄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一定就敢下死手，其次，偶然触发本源的概率还是不小的，怎着千万次里面也能有一次吧，你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就中了。”

向婵欲哭无泪，道：“祖师，您还不如叫弟子将渡厄霞衣拱手相让。何必还玩什么豪赌，没来由让弟子在天下道修面前丢唯识宗的脸。”

悟慈不以为然道：“你上次在演武台中不是就触发了吗？说明你这兔崽子还是气运很足的。”

向婵呐呐无言，索性闭嘴不谈，将双眼一合，兀自入了定境。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与其在这里与悟慈赘言，还不如到灵山之中，去参悟嗟怨眼的心诀。寄希望于偶尔触发潜藏在自性之中的本源，到时候铁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还不如揣摩嗟怨眼，弄不好就突然顿悟了也说不定。

一夜无话，向婵沉浸在嗟怨眼的心诀之中，绞尽了脑汁，头昏脑胀，但仍是一无所得。嗟怨眼的心诀，实在是太过似是而非了，几乎每一个字眼都暗藏深意，单凭着逐字逐句的去理解参悟，这样的概率，似乎也比触发本源好不到哪里去。

“说是小爷的隐藏实力比谁人都浑厚，这话错是没有错的。但小爷的实力，隐藏那是真正的隐藏，是否能够显露，全不受小爷控制，要看机缘巧合的，这样的隐藏实力，有跟没有，还不是没有分别。千万次中或许有一次，赶鸭子上架也没有这样的！”

向婵愤愤不平的想着，从定境之中醒转了过来。昨夜悟慈在向婵十分没有礼貌的入了定境之后，就独自离去了，想是回转了宗师殿或是思过崖。这却是向婵憋屈之下不想理会的了。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从来静谧的五雷仙山，今日却格外的人声鼎沸。各脉道统所在的峰头，都有清幽的撞钟之声不时的传来，罗汉堂所在的揽圣峰上更是胜景无数，早已被无量的金光所包裹，天边悬着数之不尽的瑞彩虹霞，更有各种鲜花从天而降，落英缤纷，形成花雨。

向婵只是遥相望去，都已是心旷神怡。这时，黄梁梦里之外，有一枚玉简急速射来，在智者一脉的山门处炸开，显化出了一个面容普通，但却威武不凡的中年僧人来，正是罗汉堂首座洪德论师。

这只是他藏在玉简之中的一缕投影，并非是灵识化身，他到了之后，也不进入黄梁梦里，径直在山门之外便宏声说道：“令广元领其座下弟子前往揽圣峰罗汉堂，参与盛会。”

同一时间，成百上千的玉简飞入了山河院以及五雷仙山的各处峰头之中，均是洪德的投影前去传讯，召集唯识宗各脉与到会的各宗道修前往揽圣峰罗汉堂，开启盛会。

广元领命，却只唤了向婵与宗定二人。广元驾起云头，师徒三人便往揽圣峰行去。同一时间，五雷仙山主峰山腰之处，无数的虹彩，云头，风暴，飞剑同时升起，几乎有数万名道修飞出山河院，前往揽圣峰。

向婵立身在广元的云头之上，远远望着这般胜景，心中激荡。南赡部洲各宗道修都已齐聚，今日的揽圣峰，将是群英荟萃，偌大的舞台，他正随着广元一步步的登临。悟慈曾说过，这会是他的舞台，究竟是不是，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些道修之中，或许有他等待了许久的仇人。一番思绪起伏之下，他已渐渐忘却了对悟慈的埋怨与无可奈何，与唐紫霄的一战，既然是势在必行，他也唯有奋力一搏，在几乎是天下同道面前，他可不想输。

不多时，师徒三人与到会的各宗修士，都已是来到了揽圣峰上。今日的揽圣峰，在花雨的点缀之下，香飘阵阵，古拙的山石上，均铺就了一层玉质的地面，其上隐隐流转着禁制的力量，这地面一直延展了罗汉堂之前整个数千亩的广场，显然是借着地势，构造了一座大阵，笼罩住了这广场石台。

这广场甚是平坦，就如同在揽圣峰上突兀而起一般，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尊石台，因此唤作封禅台。此时封禅台上，无数道修各分阵营的站着，唯识宗的本宗众人，则站在了封禅台的最北方。诸多宿老祖师，各脉首座以及真传弟子，均已到场，而山河院内门、外门弟子，却鲜少有人前来，向婵梭巡了一番，在其中发现了胡守成与卢志远等寥寥数人，想来都是山河榜上排名前列的，才有机会前来。

“袭月修为太低，却是没能上得了封禅台，若是有归真谷的贼人与会的话，我收取利息时，却就没办法算她一份了。”

想到花袭月，不由得又想到了那颗易筋洗髓丹，这颗丹药中的圣品，正合花袭月服用，却也是赌斗的赌注之一，要在他胜了唐紫霄之后，程玄鹄才会真正心甘情愿的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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