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修仙者

自向婵入了宗师殿之后，整个唯识宗中的气氛便不一样了，尤其是唯识宗内门与外门，变得尤其的外松内紧，在此之前，由于重开山门之后带来的水月洞天的征伐，整个唯识宗都是战意激昂的，悟慈冲破桎梏晋升尊者境时的一番强硬表态，彻底激发了唯识宗身为十大门派之一的傲气与骨节，所有的门人都是热血沸腾，誓要与唯识宗共存亡，当然，这股靠激发引起的热情是有个终结的，在约莫两年的持续高涨之后，便进入了如今的持续稳定期，唯识宗门人依然高傲，但已经不是一碰就炸的火药桶了。

但此时此刻的唯识宗内门、外门，却成了彻头彻尾的爆发点，每个人都是紧绷着神经，明显是经历高度耗费之后的结果，这样的情形，在如今的缉查营中表现得尤其显著，所有的缉查营门人都在经历着高度的紧张，他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忙碌而且琐碎过，每日里都是奔波着同样的事情，除了监视黄梁梦里，还是监视黄梁梦里。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只要是黄梁梦里之中发生的事情，哪怕是某个微不足道的智者门徒今日踩死了几只臭虫用来发泄，也要一丝不差的回报给缉查营总部去甄别，这样漫无目的的漫天撒网，使得每一个缉查营军士都苦不堪言。

当然，苦不堪言的绝不仅仅只有缉查营军士，还有被重重监视所包裹的黄梁梦里中的智者门徒，尤其是陷阵营军士，更是恨不得与缉查营的杂碎们大干一场，但是任凭他们心中怎么愤怒与不愉，宗思、宗谅二人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两个掌控着陷阵营的主将如同没事人一般，仍旧与往常里每天清点着后勤运转的物资，似乎只要将此间事了，立刻就会再度回转两界山战场，将身后这一场烂摊子抛下，再也不去计较了。

这样隐晦的态度，使得陷阵营军士闹不准两人的真实想法，尽管已经有很多性子急躁的军士暗中向两人表述过缉查营的嚣张作态，甚至还有人隐隐约约说出了求战的心态，但宗思、宗谅二人始终不为所动，只要求陷阵营军士恪守本分，不要回应缉查营的挑衅。

宗思、宗谅看似平静，但其实心中却比谁都要急惶，向婵去了宗师殿之后，除了传回来一枚传信玉简让他们安心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一些关于向婵的秘密，因此对于宗师殿对向婵的看法就尤其关心，毫无疑问，宗师殿对于向婵的态度是十分暧昧的，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明确的表示，那枚传信玉简的确是向婵传回来的不假，但也也只代表了向婵在发回来传信玉简之前是安然无恙的，在此之后究竟会如何，他们心中却也吃不准。毕竟这世间之事往往有如白云苍狗，宗师殿若是想要翻云覆雨，在这唯识宗中还真就没有什么人能够抵挡。

两人若是不能明晰向婵的处境，自然就不敢随意让陷阵营采取措施，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安如处子自然便是最好的抉择。好在在不久之前，两人的灵识感应又捕捉到了悟慈尊者高调归来的气息，这却也让两人稍稍松了口气，唯识宗中无人不知，悟慈尊者一直都是站在支持向婵这一边的，对于向婵的关怀可谓是无微不至，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悟慈归来，自然是为了向婵。这个消息，却也使得宗思、宗谅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待宗师殿中的争端有了结果，他们便也可以安心的与缉查营分个高低。

除此之外，最为愁云惨雾的，自然便是怡情小筑之中了。向婵临去之时，向林慎、陈琦、王鹏三人求了一个两日之期，但才离去不久，立刻便有一枚传信玉简送了回来，没有任何的解释，唯有浓浓的抱歉与取消了两日之期，让林慎等人不用再等他了，按理说，三人应该会感觉很愤怒的，但是三人并没有，他们对向婵都很了解，知道这样的一枚传信玉简送出来意味着什么，连解释都不曾有，分明就是因为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难言之隐，在至亲之人的面前都无法开口，足见这些难以启齿的隐情是多么的隐秘。故而怡情小筑之中，立刻就为愁云惨雾所笼罩了，三人强颜欢笑，却忧心如焚。

或许在此时此刻，唯一还能保持清净如初的，就只有向婵闭关的那处斗室了，便连宗师殿中，都因为有太多别有用心的人前来打探消息而变得纷扰不堪。当然，别有用心不代表就真正的是居心叵测，毕竟如今唯识宗中气氛异常，但凡是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来，有那些忧心唯识宗未来的禅修而又不知内情的，要前来请益宗师殿中的各位宿老祖师，却也是在常理之中，问题却就在这请益之人太过的泥沙俱下，良莠不齐，但却个个都是一片忧愤

的模样，宗师殿中的宿老祖师们虽然目光如炬，但终究不便用神通去观察这些人的根底，毕竟前来的弟子，都是唯识宗的精英，太过见外的话，总是伤人。

悟能回转了圆觉净土，佛塔之中的震撼使得他有太多的疑惑，他要与那金云之中的存在有所商议，悟性、悟慈二人拒不见客，但心中的憋闷，却较之外面那些接待着一拨拨热爱宗派的弟子的宿老祖师更甚，他们二人心中清楚的很，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们拿出一个最后的结果与章程来，包括宗师殿中的诸多宿老祖师，甚至还包括圆觉净土之中的悟能与那金云中的存在。所有的压力都落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肩头。

身为唯识宗中悟字辈硕果仅存的数位禅修，悟性、悟慈自然是有这个担当的，但即便二人见多识广又久经沉浮，面对这个有可能关乎唯识宗生死存亡的大事，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是悟慈放浪形骸，在他的心中，宗派道统的传承也是占据了很重分量的，就更不要说是悟性了，在他看来，宗派道统的传承重于一切，为了这个崇高的目标，他便是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来，也是在所不惜。

但是现实的残酷，往往不是奉献就能够解决的，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悟性作为宗师殿明面上的掌舵人，自然不会轻言生死，死亡对于他来说，不是大恐惧，但却必须死得有价值，他所苦恼的，也正是价值的所在。

此时在他的面前，摆着两个难题，第一，便是向婵与金云之中的存在两者之间，究竟该作何选择，第二，则是在两者之间做了选择之后，又该怎样面对未来的风云变幻，第二个难题姑且不说，便说第一个，这第一个难题，原本在悟性看来是十分简单的，无非就是暂时支持金云之中的存在，待得向婵择时而起之后，则又转过来支持向婵，这是一个层层递进的关系，也是最合乎时宜的选择，但是在今日的佛塔之会后，悟性却不得不抛却这样在他看来原本很是正确的决定了，便是他心中再不愿意承认，他也不得不默认一个结果，那便是向婵不但已经折服了他，还折服了那金云之中的存在。

这个结果是很让人苦恼的，向婵修为太低，虽然在他的身上有过太多的神异，但他毕竟还只是一个禅修第五层法师境前期的修士，这样的修行境界，在如今的风云突变之中，明显是不堪重用的，唯识宗中有太多修为高过向婵的禅修，难道在此盛衰存亡之际，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这个十四的少年人身上吗？

这让悟性觉得有些荒谬，今日向婵与金云之中的那人之间的一番争持，悟能、悟性、悟慈三人都看在眼里，不可否认，向婵的表现让悟性感觉十分的惊艳，说得再直白一点，甚至是有些惊恐，但现在回头想来，却不难发现其中的奇妙，向婵所依仗的，无非就是自性明镜之中的那点本源，那点本源能够克制住金云之中的那人，也能够对他们有所影响，这毋庸置疑，但却也不足为凭，因为这仅仅只是一个特例、个例而已，向婵若想以自性明镜之中的本源来应对其他的敌人，恐怕就是痴心妄想了，也就是说，向婵今日在佛塔之中的强势，仅仅只是局限在那金云之中的那人身上，除了他之外，他仍然只是一个禅修第五层法师境前期的修士，只不过资质有些逆天而已。

但是资质的逆天，在如今的局势看来却只不过是一个可悲的笑话，这娑婆世界之中，陨落过太多的天才，若唯识宗觉得向婵可以以此为凭的话，那么那些隐匿在暗处的幕后黑手，绝不会介意再将一个天才弄得身死道消。

悟性皱眉沉思了许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斜睨了一眼沉默端坐在一旁的悟慈，问道：“如今的局势，师弟有什么见解？悟能师兄去得潇洒，却让我们两个在这里苦恼。”

悟慈哂然一笑，似是讥嘲悟性一般，道：“师兄所言的局势，是否是说向婵与我宗师殿该怎么面对未来的突变？”

悟性稍显不愉的扫了悟慈一眼，道：“师弟何必明知故问，要在言语上挤兑我。如何面对未来，这是另一个问题，我们首先该做出抉择，在向婵与那位之间究竟该怎么选择？这才是我要与师弟商讨的问题。”

悟慈脸上的笑容更加盛开了，却也包含了更多的嘲讽，接道：“这个问题还要讨论吗？我一直都是支持向婵的，看了今日的佛塔之争，我支持向婵的决定就更加坚决了，再者说了，如今我们宗师殿，除了向婵之外，莫非还有更多的选择，金云之中的那位，不过就是属于向婵的馈赠而已，师兄有这样的疑惑，难道不是舍本逐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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