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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火箭的小女孩[星际]

第395章 咖啡馆聚会(上)

沉默半晌,西泽尔叹了一口气,道:“你和你同学约在什么地方吃饭,我送你过去总行了吧。”

“不用了吧,不在中心城,等你送完我再回去肯定赶不上晚饭,不要让伯母等你。”

“那可不见得。”西泽尔嘀咕了一句,对楚辞挥了挥手示意他上车,楚辞只好顺从他的意思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

“你刚才说什么,”楚辞回过头去找安全带锁扣,“什么不见得?我要去明斯特,就算穿越空间场也不可能按时回家吃晚饭的。”

“我是说,我妈不见得会等我一起吃饭。”

“啊?”楚辞好奇,“为什么。”

“我没告诉她我今天回来,”西泽尔转动方向盘,“而且——”

他的话语被终端通讯提示打断,楚辞凑过去按下了他终端上的接听键,谢清伊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传来:“儿子,你今天回家不回家?”

西泽尔心道,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欣慰一下,因为自从楚辞回去之后他的家庭地位直线下降,这也就算了,他爸还总是要剥夺他送小男朋友去上学的权利,并不耐烦地催促他赶紧去上班,一副剥削阶级的嘴脸。

此时此刻,穆赫兰夫人终于想起来自己还还有一个儿子,真是可喜可贺。

然后谢清伊下一句就道:“你要是回来话就去大学城接一下阿辞,你爸爸今天有事,要晚一些才回。”

西泽尔:“……”

看来他还是想错了。

“阿辞也要晚一点才回去。”西泽尔道。

谢清伊声音一凛:“你要带他去哪里玩?放学了就赶紧回家吃饭,吃完再出去。”

西泽尔好笑道:“不是我,他要和同学去参加聚会,我现在送他过去。”

谢清伊顿了一瞬,缓缓道:“哦……那你送完他早点回来。”

西泽尔应了声“好”,抬手撤掉通讯屏幕,楚辞笑道:“伯母竟然会觉得你要带我去玩。”

“我不能带你去玩吗?”西泽尔微微偏头去看他。

“你会带我去什么地方玩,”楚辞饶有兴致问,“你小时候去过的体育场?”

西泽尔道:“我看你那天玩得挺开心,还摘走了人家城堡上的星星。”

楚辞忿忿不平:“那是送给你的!不想要就还给我。”

“送给别人的东西不能再要回去。”

西泽尔驾着车子行入了空间场,随口道:“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会以为我要带你去玩……”

事实上谢清伊本不应该产生这样的想法。

因为西泽尔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那种放学后跑出去玩,让家长找不到的情况,甚至还要她三番五次的劝,让他不要总是待在家里,免得成为自闭症儿童。每每到了这时候,西泽尔才会不情不愿的离开家,一会儿之后又回来,让谢清伊疑心这孩子是不是在敷衍自己,好让自己这个失败的妈妈心中有点成就感。

那时候联邦水利局局长一家就住在他们隔壁,水利局长的儿子和西泽尔年纪相仿,不仅如此,那孩子还有一个只相差一岁的弟弟。

谢清伊闲暇时候会去领居家串门,每次水利局局长夫人都免不了因为这两个孩子而大发雷霆,这倒不是局长夫人脾气暴躁,主要是两个熊孩子实在太皮,八九岁猫憎狗嫌的年纪,上蹿下跳,仿佛有用不完精力,那时候局长夫人是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放学不准跑去玩,赶紧回家吃饭”!

刚才和西泽尔通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莫名地想到了这点,于是那句熟悉的话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虽然现在他们家也是两个男孩,但是这两个孩子身上根本不会出现放学后跑出去玩不回家的情况。她徒然地叹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当妈的生涯充满了失败,乏然无味。

“对了,”西泽尔问,“你要和哪个同学去吃饭,科技大学刚认识的?”

“不是,”楚辞摇头,“是北斗学院的一个学长,他已经毕业了。”

“在中央星圈工作?”

“克里斯托弗·诺亚,”楚辞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

西泽尔道:“记得,诺亚这个姓氏很好记。不过,他来了中央星圈?”

“据说是被他爸爸派过来干活的,具体我也不知道。”

车子很快跳出了空间场,从环形浮空立交桥下来,楚辞道:“就在这里停吧,我走过去。”

“晚上要不要来接你?”

“不用,”楚辞摆手,“我自己坐空轨回去。”

推开车门下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吐槽:“不论我去哪里伯母都觉得应该要有人送,好像我生活不能自理。”

西泽尔笑道:“别人家刚成年的小孩都这样,爸妈挂心也正常。”

他说完,又指了指自己,补充:“哦,还有男朋友也是。”

楚辞朝他做了个鬼脸,跑进了浮空立交桥的胶囊升降梯里。

透明通道中机械缆线像是怪物缠绕在一起的胡须,因为下降速度过快,胶囊仓外的街景变成了一片模糊而迷离的灰幕,其间夹杂着一二醒目红点,好像烟灰中明灭的火星,一闪而逝,瞬间便成了冰冷余烬。

那是某座大厦上的霓虹,楚辞走出升降梯仓的时候,抬头望见空中漂浮着一座岛屿样式的全息广告模型,岛屿上火山迸发,灼红的岩浆消散在空中。

“你不会是坐空轨过来的吧?”熟悉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我说怎么等了这么久。”

“没有,”楚辞收回目光,视线在诺亚挺括的西装上扫了一下,道,“我哥送我来的,我让他在立交桥上调头回去了而已。”

“穆赫兰参谋长最近在中央星圈?”诺亚有些诧异。

“他来旧月基地出差。”

“难怪。”诺亚点头,带着他走进了那座被火山岩浆笼罩着的大厦,大厦外墙都是透明的晶体材料,因此大厅的地面上泛着隐隐的红,好像被火灼烧过。

“可是他在旧月基地出差的话,”诺亚撇过头看了楚辞一眼,“今天是专程过来送你的?”

“他本来以为我要回家,就去学校接我。”

诺亚忽然道:“难道你平时回去,都是他去接?”

楚辞道:“有时候是我伯父,就是穆赫兰元帅。”

诺亚笑道:“你家里可真宝贝你,放学还要元帅亲自去接。”

楚辞耸了耸肩。

“这家星空餐厅是艾薇拉喜欢的,以前我和她每次来中央星圈她都要过一次,她昨天还特意向我强调,如果和你吃饭的话就来这里。”

楚辞抬了抬眼睛:“你和学姐和好了?”

诺亚点了点头,面上的神情看上去又唏嘘又高兴。

“真不容易。”楚辞感慨。

“谁说不是呢。”诺亚的语气中颇有些后怕,“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吵架了。”

楚辞看着他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问:“你们是怎么和好的?”

诺亚不自觉地挠了挠下巴:“那天和你吃完饭后,我告诉她周末要和你去参加聚会,然后我们就聊了一会,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和好了。”

楚辞叹了一声,觉得克里斯托弗·诺亚这位同学要追到学姐,恐怕还是道阻且长,让我们衷心的祝愿他。

“聚会二十时开始,”诺亚浑然不觉地道,“就在敏斯特南城大道的咖啡馆,吃完饭我们就过去。”

“对了,一会过去的时候你帮我开一会车,我们路上会经过一家点心屋,也是艾薇拉之前很喜欢的,但是北斗星没有在这家店,我想买一些给她邮寄过去。”

楚辞摇头:“我没有驾驶证。”

“你竟然没有驾驶证?”诺亚惊讶。

“只是没有时间去考试而已,”楚辞嘀咕道,“又不是不会开。”

“那还是算了,我们先去买点心,再去南城大道。”

“你开自动驾驶模式不就可以了?”

“不行,”诺亚断然否认,“我对自动驾驶模式有心理阴影,小时候我哥哥和我坐着自动驾驶的车从学校回家,然后安全阀忽然跳开,车子撞到了路灯杆上,虽然我们都只是轻微骨折,但是从此我再也没有坐过自动驾驶的车。”

楚辞“啧”了一声:“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驾驶系统运营公司都要破产了。”

诺亚买的小点心密封包装后当场邮寄走了,楚辞也买了一点,不过他对这种小甜点也并不非常感冒,就当做是买给谢清伊的礼物。

敏斯特和中心城不同,这里除了商业区高楼大厦林立之外,其余区的建筑风格都很古老,陈旧的浮空通道、层叠式的老式建筑、变色广告牌和空中飞行索道让人觉得仿佛回到了上个纪元,楚辞甚至在某个十字路口见到了一个红色的报亭,不过周围都用隔离带围起来,旁边竖起“保护建筑”的警示牌。

楚辞莞尔地想,雾海那些老古董如果搬到联邦,想必都是可以进博物馆的“珍藏品”。

这次聚会的地点也是一个咖啡馆,不知是巧合还是s俱乐部的创始人对咖啡情有独钟,不过诺亚倒是很认真的回答了楚辞的这一问题:“琼先生确实酷爱咖啡,我之前和他见过一次,是在一次晚宴上,他本人连酒都不喝,只喝咖啡。”

“不过北斗星的咖啡馆应该是个巧合,”他莞尔道,“毕竟我们的社团又不是琼先生亲自建立的。”

埃布尔森·琼,现任基因控制局副局长,s俱乐部的最早发起人,楚辞就是因为他才答应诺亚来参加这场聚会,诺亚并没有察觉到楚辞的情绪,他似乎对埃布尔森·琼颇为推崇,继续道:“不过据说琼先生很快就要调离基因控制局,这是最近才传出来的,不知道真假,或许今晚的聚会上我们能得到一些相关消息也说不定。”

“他调走了,谁来接任副局长的位置?”楚辞问。

“这不好说,”诺亚沉吟道,“因为基因控制局有好几位副局长,赫局长平庸,反倒是几个副局长都是厉害角色,所以琼先生离开后,不见得会有接任者。”

“执行总长呢?”楚辞不经意似的问,“我听说他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很多年。”

诺亚略一思索,道:“约翰·勃朗宁?”

“嗯。”

“他是个怪人,”诺亚道,“名声不大好,不过‘猎光者’没有好名声的。我爷爷之前说过,也就勃朗宁这样的人能在执行总长这个位置待这么久,别人肯定耐不住,早就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为什么?”

“因为现在几乎不会再出现大规模的基因异变,”诺亚偏过头来看着他,“基因控制局的执行司形同虚设,以前还能听到他们去了哪里出外勤,调查基因异变事件,回收异变体的新闻,近几年连这种新闻都没有了。”

楚辞低声道:“这是好事。”

“对普通人来说好事。”诺亚喟叹,“对政客来说,却是一种信号。”

“什么信号?”

诺亚低头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距离聚会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他便也懒得进空间场,开着车在浮空通道中匀速行驶。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基因法修正案》的事?据说学生上周还组织了游行。”

“知道。”

“他们说,”诺亚笑道,“《基因法修正案》其实是基因控制局在找存在感,好让人们想起来,联邦还有一个政府部门叫做基因控制局。”

楚辞微微皱起眉。

诺亚接着道:“当然,这只是一种嘲讽的说法,但基因控制局去年实实在在的裁撤加上平调走的人,有三分之一,更别说那个摆设一样的执行司,恐怕这也是琼先生要调走的原因。”

楚辞道:“谁在架空基因控制局?”

诺亚神情微肃,抬起一只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道:“不要乱猜。”

楚辞缄口不言,直到聚会快开始,诺亚将车子停在了咖啡馆附近的地下停车场,两人进到升降梯时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短发别在耳后,给人干练利落的印象,但是走近了才发现,她其实身材娇小,穿着很高的高跟鞋才到楚辞耳尖的位置。

“王医生?”诺亚点头示意,“晚上好。”

“你好。”女人回应道,态度不冷不热,看上去有些疏离,“诺亚先生也是来参加聚会的?”

“正是,上次的聚会没有看到王医生,这次还没进去就先遇到了。”

“我上次有点事,很遗憾没有到场。”

“原来如此。”

到了咖啡馆门口王医生称自己要去买烟,于是诺亚和楚辞先行进去,门厅处有门童验证邀请卡的电子码,楚辞一边找出自己多年不用的俱乐部徽章,一边低声问诺亚:“刚才那个人是谁?”

“王斯语,”诺亚解释道,“是首都星第二医院的精神分析师,另外,也是基因控制局执行副总长王成翰的独女。”

“王成翰……”

楚辞收起了徽章,走出门厅的时候蓦然想起来,当年钟楼号上收养拉莱叶的正是基因控制局执行副总长的王成翰的夫人,也就是刚才遇见的那位王医生的母亲。

王夫人的死亡被联邦调查局定性为意外事故,钟楼号上没有生还者,于是知晓真相的除了始作俑者之外就只剩下楚辞和西泽尔等寥寥几人。再遇到这桩旧事的涉事人,楚辞心中就生出些莫名的荒诞怪觉来。

“你在想什么?”诺亚问。

楚辞漫不经心道:“我只是觉得王成翰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说不定是哪次吃饭的时候穆赫兰元帅或者穆赫兰参谋长提起过,”诺亚随意猜测道,“只是你当时没注意听。”

“有可能。”

他和诺亚并排走进了咖啡馆,门厅背后是一截层顶略显低矮的走廊,枝形水晶吊灯低垂着,朦胧的幻光闪烁在水晶装饰物之后,走廊两侧悬挂着几幅鲜艳的油画,浓郁的色彩压在晦暗的灯光之上,让本来就狭窄的走廊显得更加逼仄起来。

然而穿过了这条走廊却又豁然开朗,里间仍然保留着咖啡馆的布局,老式的木质吧台,吧台后的酒柜,暗色的木质圆桌和皮沙发摆放的并没有什么规律,这里的照明比走廊略亮一些,却依旧昏暗,压花彩绘窗户在灯光映照之下,投射出大片大片迷离的彩色光斑。

“据说窗户上的是真玻璃,所以不要靠近,”诺亚玩笑道,“免得忽然碎了掉下来砸伤你。”

“我没有这么脆弱,玻璃窗也没有那么容易碎。”

“那可说不好。”

诺亚说着,对迎面走来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她?这是我们北斗学院的学妹,秦教授的学生,来首都星做交换交流学习的。”

连着认识了好几个人,楚辞全程都是面无表情,诺亚哭笑不得,但他也算了解楚辞,干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和他坐了下来。待应生过来给两人倒酒,楚辞抬手婉拒,待应生识趣地立刻离开。

诺亚笑道:“你不是成年了么?”

楚辞道:“我哥不让我喝酒。”

“管的真严。”诺亚“啧”了一声。

楚辞看得出他在这个圈子里混得不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背后是联邦最大的机动制造公司,因此哪怕坐在并不显眼的角落里,也依旧时不时有人上来打招呼。

“克里斯,我还以为你今天没来呢。”

一个棕色头发的年轻女人款款走过来,坐在了诺亚旁边,诺亚露出并不真心的笑:“怎么会。”

“这位是……”女人将目光投向了楚辞。

诺亚又重复了刚才重复了数次的介绍词,又对楚辞道:“这是华林控股的副总,詹妮斯·简小姐。”

女人笑吟吟道:“叫我詹妮斯就好,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副总,那是我爸爸的公司。”

诺亚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话题始终围着各自家里生意上的那点事。

“……你上次不是问过我们那件数据安全的案子?前几天在中心城法院开庭结束了,我们勉强胜诉,但是依旧要付一笔巨额的赔偿款,正巧又赶上《基因法修正案》颁发,原告说不定还会上诉。”

诺亚挑眉:“律师团怎么说?”

“没说什么,”詹妮斯苦笑道,“但是我爸爸不放心,为此我又专门去找过一次沈律师,他只是让我耐心等待就好,上诉期十五天,反正也马上到了。”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沈律师的话,我爸爸还是很信任的。如果你有法律顾问的需要,我首当其冲推荐的律师就是他了。”

诺亚道:“有机会的话,还要麻烦罗小姐引荐。”

“你太客气了……”

楚辞忽然道:“哪个沈律师?”

詹妮斯笑道:“中恒事务所的沈昼律师。”

楚辞眨了一下眼睛,不再言语。

詹妮斯看出来诺亚兴致不高,于是举起杯子抿了一下,借口要去盥洗室便离开了,楚辞问诺亚:“你要打官司?”

诺亚奇怪道:“我打什么官司?”

“那你刚才让她给你介绍律师做什么。”

“只是随口一说。”诺亚道,“沈律师原本在我们北斗星工作,以前还是米贞律师的搭档,我要是真有事找他,直接让琴子找她姑姑不是更好?何必要跨过她这一道。”

楚辞靠在沙发靠背上,漫不经心道:“你要是真的有事找他,可以告诉我啊。”

“你认识他?”

“沈昼是我的监护人,”楚辞摊手,“我和他很熟。”

诺亚:“……”

他愕然道:“沈律师是你的监护人?”

“对啊,不过我现在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了。”

“这不是成年不成年的问题——”诺亚端起了酒杯,又放下,“我一直以为你是在穆赫兰家长大的,结果不是?”

“当然不是。”

他说着,远远看到詹妮斯转而去和另外一个男士相谈甚欢,目光却又时不时地朝着这边暼过来,楚辞慢吞吞道:“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诺亚平静地道:“她只是看重我的出身而已。”

“原来你能看出来她对你青眼有加的啊?”

诺亚莫名其妙:“我为什么看不出来?”

楚辞心想,那你为什么看不出学姐喜欢你?

“詹妮斯的父亲是华林控股的大股东,”诺亚道,“今年年初联邦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数据泄露事件,牵涉到安全局、档案局、基因控制局等等一系列的政府部门,安全局首当其冲,华林控股是安全局最大的供应商之一,也是这次事件的中心……付一笔赔偿款,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楚辞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他打了个呵欠,道:“这聚会比我们上学的时候在德里叶路12号的聚会还要无聊。”

“原来你一直觉得我们的聚会无聊?”诺亚开玩笑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看时间,“已经过了聚会开始的时间了,琼先生可能有事,今天不会来了。真奇怪,他一向是个守时的人。”

“那我要走了。”楚辞站起身。

诺亚讶然道:“你来这次聚会是因为琼先生?”

楚辞没有回答。

他只是想距离仇人更近一些,只是想着,也许可以获知到关于他的什么讯息。但这其实是个愚蠢的决定,因为这个聚会比他想得还要无聊。

诺亚又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咖啡馆酒柜旁古老的落地钟显示二十时四十七分,他道:“如果琼先生不来的话聚会很快就会结束,等结束我送你回去,你的小点心还在我车上呢。”

楚辞“哦”了一声,思考接下来将近一个小时该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

他忽然坐直了身体。

诺亚问:“怎么了?”

楚辞的目光越过咖啡馆内来往络绎的人,落在安全通道紧闭的门扉上。

下一秒,那扇门打开,一队穿着藏蓝制服、全副武装的调查员走了进来。咖啡馆内原本其乐融融的交谈声淡了下去,提琴手拉出最后一道悠扬的长音后,也放下了琴弓,他的目光和其他数道目光一起,投向了安全通道。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你们经理呢?”詹妮斯皱眉对身旁待应生道,“让他过来解释一下。”

“经理正在接受问询,”领头的调查员小队长道,“女士,这里的地下停车场发生了一起命案,经查被害人原本是来参加这里的聚会的,所以请各位稍安勿躁,我们快速排查之后,各位就可以离开了。”

詹妮斯愣了一下,下意识道:“请问被害人是——”

“埃布尔森·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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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谢清伊蹙起眉头,“你们那个聚会有多少人,要等一个一个排查过去吗?”

“对,他们来的人不多,还要挨个做笔录所以很慢,”楚辞道,“不过您不要担心,一会我学长会送我回去。”

谢清伊焦急地打断他的话:“我叫西泽尔去接你,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人家多不好意思。”

“也行。”楚辞点头。

他报了咖啡馆的地址,谢清伊那边的通讯频道接着就换了个方向,照见家里的圆形楼梯,然后是谢清伊断断续续的呼喊:“西泽尔——西泽尔?阿辞那边出事了,你赶紧去把他接回来!”

就在这时,临时询问室里传来叫他名字的声音:“林?”

楚辞连忙断掉通讯走了进去。

这里原本是一间休息室,两个调查员坐在桌后,楚辞坐在了他们的对面,调查员很和善,依次询问了楚辞来咖啡馆的时间和交通方式以及其他几个简单问题之后就让他离开了。楚辞在门口见到了诺亚,调查员进来之后他们就被分开了,直到刚才询问结束才再次见到。

“我们可以走了,”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诺亚撑着膝盖站起身,“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哥会来接我。”

“也好,”诺亚点头,“免得一会出停车场的时候还要再被盘查一遍。”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你的小点心被他们扣下了,因为琼先生遇害前也去过一趟那家点心屋,而且还是同一个时间段,所以被作为关联证据回收了。”

楚辞:“……这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诺亚摆了摆手刚要说话,一道略带沙哑的女声语带嘲讽地道:“我们的调查局,每次都阵仗摆得很大,至于是不是真正有用的证据,谁知道呢。”

楚辞回过头,见王斯语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因为背朝这边,而她又身材瘦小,如果不侧身竟然完全不能注意到她坐在那。

门口的年轻调查员脸色一阵不忿,但他也知道今天在场的人都不能惹,也就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王斯语轻蔑地瞥了一眼,将手中的烟蒂掐灭,起身离开。

诺亚将楚辞送到咖啡馆门口,这里已经拉起了隔离带,周围巨大的警示投影昭告行人不要靠近。

两人越过隔离带来到路边的临时停车点,夜风许许,听上去像是低微的呜咽。远处岛屿火山的全息投影已经不见了,夜空只剩下一片须弥的黑,街灯连成长长的、没有尽头的一串,逐渐消弭在夜幕里,越往远处,越成了看不清的光斑。

“没人说埃布尔森·琼是怎么死的吗?”一片寂静中,楚辞问。

诺亚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声音沉沉地道:“调查员不会头透露案件细节,我只知道他死在了自己的车里,是窒息而死。”

楚辞惊讶道:“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司机吗?”

诺亚摇了摇头:“他的车子驾驶系统停在自动驾驶模式。”

楚辞还要再问,终端通讯灯忽然闪了一下,是西泽尔。

“我在f-3421临时停车点。”

楚辞抬起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道:“你就在那,我马上过去。”

他胡乱地朝着诺亚挥了挥手,大步往前面的临时停车点走去。

“我本来买了小点心,”楚辞埋怨道,“结果被调查局的人当做关联证据回收了。”

西泽尔侧过身,拉起安全带给他扣上,笑道:“死的是基因控制局副局长,关你买的小点心什么事。”

“他们说因为被害人和我在同一时间段去过点心店,”楚辞嗤笑,“他们怎么不把那个时间去过点心店的人都关起来呢?”

西泽尔摇头:“真是荒谬……”

“早知我就不来这个聚会了,”楚辞嘀咕,“不对,我本来不想来的,来了就遇到命案,真倒霉。”

“这和来不来聚会无关。不论你在不在,凶手都会对琼下手。”

西泽尔驾着车子进入了空间场,车窗升起了视力保护板,免得人在扭曲变化的空间中产生不适感。

“明天的新闻头条该要爆炸了吧,毕竟这次死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基因控制局副局长。”

“我出来的时候调查局已经在准备新闻发布会了,应该要连夜召开。”

楚辞窝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西泽尔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问:“累了?”

楚辞忽然道:“你为什么不用自动驾驶?”

“习惯了。”西泽尔随口道,“我以前在军区的时候,军区除了货运车之外都是不安装自动驾驶系统的,所以离开了军区也还是习惯自己开。”

“难怪伯父和暮元帅的车都是副官开。”

很快回到了家里,谢清伊见楚辞一脸怏怏不乐,忙问道:“阿辞,是不是被吓到了?”

楚辞摇了摇头,西泽尔插话道:“他只是心疼自己买的小点心被调查局收走了。”

“调查局收你买的点心干什么?”穆赫兰元帅眉头紧皱。

楚辞只好又解释了一遍所谓的“关联证据”,穆赫兰元帅嘲讽道:“这确实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别生气,等下次遇到调查局局长,我替你骂他一顿。”

楚辞:“……不用,不用。”

他打了个呵欠,谢清伊道:“快上去休息吧,明天刚好是周末,就多睡一会。”

楚辞溜上了楼,谢清伊也去洗漱了,穆赫兰元帅的神情沉下来,回过头问西泽尔:“现场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西泽尔道,“调查局一贯的作风,咖啡馆在场的每个人都要接受询问和排查才能离开,连阿辞的点心都作为证据带走了,还指望他们查出什么来。”

“琼本来要调去水利局。”穆赫兰元帅道。

西泽尔诧异:“他调去水利局?什么职位?”

“副局长。”

“平调过去?”

穆赫兰元帅点头。

“可是……”西泽尔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从基因控制局平调到水利局,看似是平调,其实算是降职,更何况埃布尔森·琼这样一个极端的基因主义者,怎么会愿意离开基因控制局这么重要的岗位?

“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调令不是他申请的,但是他同意了。”

穆赫兰元帅说完,缓缓道:“休息去吧。明天再看看事态变化。”

西泽尔走到楼梯的一半,又回头,忍不住道:“爸,不——”

“行了,”穆赫兰元帅瓮声瓮气地打断他的话,“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好歹比你多活了几十年,在你眼里你爸就这么沉不住气?”

西泽尔摸了摸鼻子,一言不发地上楼了。

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果不其然看到楚辞翘着二郎腿躺在他的床上,终端投射出一大片光幕浮在空中,他一张一张快速的划过去,也不知道眼睛能不能看得过来。

“你刚才想对伯父说什么啊?”楚辞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是光幕,问。

“精神力场收回去。”西泽尔说着,脱掉了外衣。

楚辞坐起身:“我只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上来。”

西泽尔坐在了他身边,低声道:“我担心他知道了林的事情后,会着急。”

“不会的,”楚辞又躺了回去,眼神有些空,他像是在看着空中漂浮投屏,又像是在透过那些层叠的、透明的光幕看着天花板,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他的眼瞳一动不动,就像是镶嵌在眼眶中玻璃珠,“老林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不会的。”

西泽尔沉默了一瞬,侧过头去看他投射在空中光幕,最中间的一个页面竟然是调查局正在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只是他关掉了屏幕声音,实时转播匹配出来的字幕有些乱,调查局的新闻发言人粉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一只凸嘴的鱼,显得无比滑稽。

楚辞见他在看,就将声音调高,记者尖锐的提问一个接着一个迸出来,像忽然碎裂的玻璃窗,哗啦啦掉落了一地碎片。

“……请问马克莱副局长,埃布尔森·琼副局长被谋杀的案件可以说是自杜宾德总统遇刺之后被谋杀级别最高的政府要员,时隔多年,在总统遇刺案依旧未侦破的情况下,您刚才向公众保证一定会将埃布尔森·琼局长被害的案子查明真相,这句话有多少可信呢?”

调查局副局长的脸颊涨成了绀色,他几乎不自觉地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浸出的汗,结巴地道:“这没有办法相提并论……是两件完全不同的案件,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

西泽尔撤掉了所有的屏幕,道:“对了,你为什么会愿意去今晚那个聚会?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楚辞道:“本来是想去见一见埃布尔森·琼,看能不能从他这里知道和勃朗宁有关的信息,没想到还没见到他,他就死了……”

西泽尔回想着刚才穆赫兰元帅的话,道:“他前不久刚同意了自己被调到水利局的调令,而且调过去也是担任副局长,这听起来是平调,实际上算降职。”

“这他也会同意?”楚辞错愕道,“不应该啊,他可是s俱乐部的创立者,一个基因主义者,怎么会愿意离开基因控制局调取毫不相干的水利局?”

西泽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同意调去水利局这件事是我父亲刚才告诉我的,你没有感知到?”

楚辞嘀咕道:“我只顾着听你什么时候上来了……其他的都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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