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表叔

一个又破又小的院子，承载着陈昆二十多年的记忆。

小时候，他跟他的三个姐姐，还有他的爸妈都住在这里。

两个破窑洞，他跟爸妈住在一个窑洞里，他的三个姐姐住在一个窑洞里。

外面用木柴搭的柴棚塌了，灶台被风化的不成样子，家里除了那个石磨，早已没有生活的痕迹。

西城天冷揣着手来到院子里，四面一片疮痍，他用袖子擦擦眼泪，往窑洞里走去。

窑洞里还有一些破柜子，破衣服，上面都是一层层黄沙，墙上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洒落的几张照片。

陈昆把相框拿下来，用袖子擦了擦，吹了吹上面的黄土，照片不多，横七竖八的掉下面了，他把相框扣过来，把背板给那起来，里面是几张照片。

大部分都是陈昆的，虽然那个贫瘠的年代什么都没有，但是还有一张陈昆的照片，一张带有陈昆的全家福，一张陈昆跟姐姐们的合影，其中一张是陈昆跟年轻时候陈军红的合影。

他都给拿出来，一张张细细的翻看，看完之后，揣兜里了。

记得小时候，这个窑洞还是挺大的，现在看来，一眼能望到底，又低又矮，又黑又冷。

他又去另外一个窑洞转了一圈，没有两分钟，就出来了。

“没法住人了，你要真想回来住，就得大修。”闫洪波说。

陈昆什么也没说:“去坟上看看吧。”

开车又到坟里，他们家没有祖坟也没有别的人，只有一座坟，是陈昆父母的合葬坟。

萧彬和田小七远远的站着，闫洪波陪着陈昆，陈昆给二位老人上了坟，又哭了一场，坐了好大一会儿，才起身拿起铁锹把坟上的蒿草给整理整理。

陈昆的三个姐姐，陈军红没了，还有两个姐姐，这个坟看起来也还整齐，坟上还有些烧纸，看来过年的时候也是有人拜祭的。

八成是陈昆的两个姐姐。

“姐夫，我想去看看我那两个姐姐。”

别看闫洪波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这里了，但是有些记忆是骨子里的。

陈军红是老二，他们结婚后，也回过家几次，闫洪波知道她的大姐就嫁到了邻村，而她的妹妹结婚的时候，还是闫洪波去送嫁的呢。

陈昆离家出走的时候，老大和老二都结婚了，不用闫洪波带路，陈昆就知道他大姐的家。

按照记忆里的路，陈昆也没坐车，走着去找人。

萧彬开着车跟在后面，田小七和闫洪波都坐在车里，让陈昆坐陈昆摆摆手:“不坐了，晕，在车上找不到路。”

陈昆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在一个大大的院子停下来了。

田小七赶紧拽拽萧彬的袖子:“崔铁钢家，萧彬，你说孟霞的妈会不会是他三姐？”

萧彬眼睛微微的眯着，阳光很大，照着人睁不开眼，只是也确实很奇怪，地球真的是个圆。

陈昆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不敢进去。

冬日里阳光温暖，大家有人就在院子里一边晒暖一边干活，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把腿上的箩筐给放在地上，起身慢慢来到门口。

“你是谁啊 ，你找谁？”

“三姐，我是小昆啊，三姐……”

陈昆不敢相信眼前的老妪就是自己的三姐，只是依稀从眼神和脸上的痣上仿佛能看到往日的影子。

印象中，那个三姐有着两根粗粗的辫子，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而如今，都老了。

陈三姐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的弟弟，篱笆门都顾不上开，伸手去摸眼前的人，泪水却顺着粗糙的脸颊流了下来。

“小昆，小昆啊，真的是你啊……”

摸了又摸，捏了又捏，确定不是梦境，才一拳一拳的打到陈昆身上:“你这孩子，你到底去那儿了，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咱爹咱妈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去哪儿给你捎信儿，还以为你死了呢，你这个死孩子。”

一边哭一边说，陈三姐忍不住趴陈昆身上哭了起来，久别重逢，看到彼此粗糙的脸，花白的头发，再次感慨一声，岁月不饶人。

崔家人听到陈三姐的哭声，也都出来了。

“妈，这是谁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带着蓝色的头巾，从窑洞里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孩子穿着棉袄，脸上手上都是黑漆漆的，清澈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情景，他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你的舅舅，去，把你爸被铁钢叫过来，就说你舅舅回来了。”陈三姐擦擦眼泪，收敛了一下情绪，总算是把一行人迎到窑洞里。

看到田小七，崔铁钢的神色明显的怔了一下，田小七倒是大方的笑笑:“很巧，我们又见面了。”

崔铁钢的脸忽然就红了，低垂着头，又害羞又愧疚，他喊了他爷爷崔老头进来后，抱着他的孩子再也没进过 窑洞。

从前的事情毕竟是他的不对，田小七也没说什么，只是跟萧彬站在车旁边等人。

而那个三四岁的孩子，显然就是他的，他进的那个窑洞似乎也是新挖的，窗户上还贴着一个大红的喜字，已经掉了颜色了。

“小钢啊，去把你大姨奶叫过来，还有小霞的妈。”

掀帘子说话的是陈三姐的儿媳妇，崔铁钢的妈，很显然她也认出来田小七了，她跟小霞的妈是亲姐妹，俩家的婆婆也是亲姐妹，村里就是这样，亲上加亲。

闫洪波跟着陈昆进屋去了，他们叙旧，认亲戚，尽管他们也不明白怎么就多了一个舅舅，可毕竟是存在的。

陈三姐拉着陈昆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毕竟分开四十年了，再见面仿佛一肚子的话，无从说起，不管说那个都是一顿心伤。

过了一个多小时，孟霞的大哥开着拖拉机，带着孟霞的娘和孟霞的奶奶也来了，孟霞的娘看到田小七之后，跟崔家人不一样，很热络的跟田小七打招呼。

“她干妈啊，来了，咋不回屋里坐那……”

田小七尴尬的笑笑:“屋里地方小，还是在外面吧，一会儿救走了。”

“走啥啊，一会儿家里吃饭去，我把我婆婆送来就回去让他们加菜，别走啊，你们千万别走。”

比起崔家，孟家的情况好了很多，这几年田小七也没亏待过孟家，除了帮孟霞解决了户口上学的问题，还不少往孟家寄钱。

有了钱的孟家就弄了养鸡场，现在也成了十里八乡的富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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