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条仙女裙

第四十三章

赵又锦爬五楼, 先敲开李『奶』『奶』家的门。

她看着手表，一脸严肃地给李『奶』『奶』安排任务：“十分钟，也就是九点十五分, 您麻烦帮我敲开对面的门。”

“敲开以呢？”

“敲开以，就说您收到一个包裹, 应该是对方寄错, 把他的快递寄到您家里，让他跟您进屋拿。”

“要让他进我家……？”李『奶』『奶』有点迟疑。

“不用，您把他引到您家门口就行。”赵又锦比划一下从房磊家到她家的距离, “多走几步是几步。”

“我没搞懂，这么做是为什么啊？”

赵又锦顿顿，只能解释：“山人自有妙计。总之您我的, 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小姑娘虽纪轻，但一双睛看起来水灵清澈，笑起来时也聪颖可爱。

李『奶』『奶』考虑一下, 还是点头答应。

时间紧迫, 赵又锦替她关好房门，头看房磊家黑漆漆的防盗门, 快拎着背包冲顶楼。

窸窸窣窣换好裙子, 好白纱, 她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背包，藏在顶楼隔间的几块木板背。

最拿起陈亦行给她的针孔监控, 小心翼翼重返五楼。

小区是最老式的那一种，楼道里也不甚明亮, 只有头顶几道通风孔，模模糊糊透进一点光来。

外间天光大亮，楼道里却晦暗不明。

蛛网遍布, 尘埃满地。

赵又锦站在楼道，低头看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九点十五分，李『奶』『奶』家的门开，老人有点犹豫，但还是依她吩咐，准时出现在楼道里，敲开房磊的门。

咚咚咚。

对于来访者来说，这个时间太早。

大概敲七八下，门才传来那个阴沉沉的音。

“谁？”

“是我，住你隔壁的李老太婆。”

“找我有事？”猫，房磊警惕地盯着门外。

“你把门打开说话呀，我耳朵不好，这样不清。”

似乎是考虑几秒钟，那扇门吱呀一打开。

赵又锦松口气，欣喜于李『奶』『奶』的机智，也庆幸房磊足够配合。

“你有什么事？”

房磊看起来一如既往的阴冷，一身半旧不新的深蓝『色』『毛』衣，似乎洗过多次，不须细看也能察觉到起球起得厉害。

赵又锦还是为他的神心惊，她到有人戾气这么重，对视两秒都令人头皮发麻。

反社会人格？

还是有暴力倾向？

她不得而知。

李『奶』『奶』照她说的，有些费劲地解释：“我昨天收到一个包裹，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签收。晚一看，才发现面写的不是我的名字，是你的。”

“包裹呢？”

“在我家，有点沉，你跟我来拿一下？”

房磊有防备心，起初没动，审视李『奶』『奶』片刻，问：“昨晚为什么不来找我？”

楼道里陷入沉寂。

好半天，李『奶』『奶』都没说话。

赵又锦的心咯噔一下，悬在半空，没着没落。

完，该不会『露』馅吧？

好在老人家也有急智，张张嘴，虽半天才找到理由，但理由竟意外的合理。

“我纪大，健忘，转头就给忘。想起来已经深更半夜，怕打扰你睡觉。”

赵又锦心里七八下的，头像拨浪鼓，忽而看向李『奶』『奶』，忽而看向房磊，左右来地移动。

直到房磊推开门，跟着李『奶』『奶』走向对面。

机会难得，赵又锦像一阵风似的，轻手轻脚钻进那扇半开的门。

房磊都走到李『奶』『奶』家门口，似乎察觉到空气里轻微的动静，忽的头：“谁？”

赵又锦身形一定，凝固在门边。

李『奶』『奶』也吓一跳，探头出去看：“哪有人啊？你吓唬我啊！”

刚才明明感觉到有人经过……

房磊的目光刀子一样划破空气，落在自家门口，似乎是有所顾忌，快大步走去。

李『奶』『奶』喊：“哎，包裹不拿？”

“拿，你等等。”

房磊调头关门，还好赵又锦身手灵活，悄无息跳进屋，免于被门夹的命运。

门关，一切好办。

屋子里还和次来一样，『乱』糟糟的，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赵又锦下意识看向阳台，好在里面没有猫，不像次那样惨烈。

监控安在哪呢？

要隐蔽，不容易被发现，还能拍到客厅全景……

她四处搜寻，目光一定，在客厅里那扇高高的书架找到合适的位置。

无奈书架太高，她个子太矮，只能从旁边抄张小板凳，踩在面，才勉强够着书架顶。

书架放多书，都是化学专业的。

房磊大概是个勤勉的人，这与他的虐猫人设截不同，那些书都有严重的折痕，显被翻阅无数次。

只是架子顶部灰尘遍布，也不知多没打扫过，赵又锦小心『摸』索，没一会儿手就全是灰尘。

行风的最新监控器只有针头大小，若不固定，怕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按陈亦行所说，在针头底部找到指甲盖大小的透明固定器，轻轻一摁，它就吸附在架子顶。

试着左右移动，确认它安装牢固，才飞快地跳下凳子，物归原位。

做完这一切，她跑到门边，从猫往外看。

房磊还站在对门门口，极不耐烦地问：“东呢？”

李『奶』『奶』还在拖延时间：“咦，放哪儿去？我明明记得放在沙发旁边的……”

“老太婆，我警告你，跟我耍什么花样！”

“你急啊，我进屋给你找找去。”

这时候要是开门跑掉，房磊一定会察觉。

赵又锦决定等等，伺机而动。

按照她的嘱咐，李『奶』『奶』尽职尽责拖延约莫□□分钟，才两手空空出现在门边，对房磊道歉：“啊呀，不好意思，我给忘，今天早寄快递的好像来过，说是东送错，又给拿走！”

房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阴狠暴怒。

李『奶』『奶』吓一跳，退一步。

她记得赵又锦叮嘱她，如果到对方情绪不稳定，就要立刻关门，保证自身安全。

于是砰的一，老人合门。

房磊吃个闭门羹，李『奶』『奶』从门传来的高呼：“对不起，都说我人老，记『性』不好，轻人你多担待，多担待……”

赵又锦还在往猫外看，冷不丁看房磊转过身来，下一秒就出现在门。

她退两步，贴在角落里，默不作。

吱呀——门又开。

房磊走进屋子，一边骂着死老太婆，一边往厨房走。

赵又锦这才闻，空气里隐隐飘来沸腾的开水味道，房磊在烧水，应该是准备做早饭。

那就等到他走进厨房，她就立马开门逃跑。

神不知鬼不觉。

计划完美，但不料意外突生。

经过客厅时，房磊都走过书架，忽注意到什么，猛地头。

在书架旁边摆张破旧的小木凳，他平常窝在沙发写论文时，就用它来放论文、参考书，随手就能拿到。

所以凳子总是干干净净的。

而今，凳面出现一双脚印。

不算明显，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但从房磊的角度看去，因为反光，所以脚印格外清晰。

他的脚有四十三码，而这双脚看起来至多不过三十六七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他留下的。

一双人的脚。

不知为何，房磊想起次的事。

那只瞎的猫从阳台诡异地飞走时，他扔出水果刀，刀柄留在半空中，像是扎在看不的靶子。

那时候，他一人的呼喊。

他确定，就在今天早晨他起来时，凳子都是一尘不染的。

房磊霍得环视一周，高问：“谁在这里？”

赵又锦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立在入户。

“你要是不出来，等我抓到你……”他的音冰冷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赵又锦所在的位置，距离大门只有三步之遥。

她飞快地想着，要是就这么冲过去，打开门跑掉，房磊会不会扑过来捉住她。

正犹豫之际，她看房磊从茶几抽出一把崭新的水果刀，握在手里，目光一点点看向门边她所在的位置。

是哪里出岔子？

赵又锦浑身僵硬，如临大敌，循着房磊的视线看去，只看地不仔细察看，几乎注意不到的痕迹。

房磊家脏，地板遍布灰尘，尤其是入户玄关。

大概是这几日堆放吃剩的外卖盒、垃圾，地竟糊一层油腻腻的污垢。

赵又锦急于安装监控，并没留意到脚沾污渍，此刻一看，才发觉地隐隐有她的脚印。

杂『乱』无章的足迹里又隐隐有迹可循。

它们一路延伸，从玄关到书架前，又从书架到玄关，停在她所在的位置，消失不。

房磊的目光落在她面前。

赵又锦顿时心惊，若不是低下头来看不自己，她几乎以为房磊能看她。

下一刻，男人手持水果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赵又锦的目光落在入户鞋柜。

那里摆把老虎钳。

是拉门就跑，还是拿老虎钳跟他搏斗？

须臾就有决断，干脆一边抄起老虎钳，准备好随时应对他的突袭击，一边快步冲向大门。

而就在赵又锦转过身，手刚碰到老虎钳的一刻，咚咚，大门忽被敲响。

正准备逃跑的人定住，迅速收手来。

房磊手持水果刀，也霍得抬起头来。

他把刀藏在身，出现在门口，透过猫往外看：“谁？”

门外静静，是一道熟悉的音。

清冷里透着一点疏离感。

如崖青松，高山白雪。

“送快递的。”

——

赵又锦毫不费力就辨认出，是陈亦行的音。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他怎么知道是这一户？

不不不，重点是他明明答应过她，绝对不会楼的！

一时之间，赵又锦心『乱』如麻，也不知是该庆幸他的忽到来替她躲过一劫，还是该心惊他出现在这里，是否会识破她的秘密。

房磊藏着刀，狐疑地门拉开一条缝，“什么快递？”

陈亦行拿只纸袋，往他面前一递。

理由是随便找的，东是从汽车备箱里找的。

没想到对方忽问：“就是你之前送错快递，送到对门去？”

陈亦行略微一怔，虽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问，也不知道快递事件的来龙去脉，但他思绪一转，快不『露』痕迹地圆过去：“这我不是清楚，昨天送快递的是我同事。”

为拿快递，房磊门推开些，门缝从窄窄一条迅速扩大，外间的人也能够透过它看屋内的光景。

他们互相打量着。

虽惊讶于一个送快递的外形条件这么出『色』，但正因过于出『色』，气质出众，房磊也难怀疑对方有用心。

而陈亦行的目光穿过那扇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室内。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只记事簿：“麻烦您签收一下。”

房磊还没看清，正欲接过，就他又缩手。

“不好意思，我今天送件没带笔，请问您家里有笔吗？”

“你等一下。”房磊转身，快客厅去拿笔。

就在这一瞬，似乎有一阵风从屋子里掠过，虚掩一半的门吹得更开。它拂过陈亦行的身侧，快消失无踪。

陈亦行定定地看着空气，看着那道被“风”吹开的大门，下一秒，头也不沿着来时的路走。

等到房磊找只签字笔到门口，楼道里已空无一人。

——

赵又锦心跳如雷。

匆忙掠过陈亦行的身边，溜到顶楼的隔间里，胡『乱』换下裙子，穿来时的衣服，最拎起背包狂奔下楼。

经过五楼时，她反复确认，房磊不在楼道里，他家大门也重新紧闭，这才迅速跑下去。

等到她跑出楼道，重天日，心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

那辆黑『色』汽车还停在最初的位置，在阳光下纤尘不染，熠熠生辉。

陈亦行就在车，仿佛从来没下来过。

开门，车。

赵又锦一言不发抱着背包，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她该问他为什么不守承诺，明明答应过不楼，最还是楼。

可她更怕他会反问一句：“那你明明楼，为什么我没看你？”

车里短暂地沉默一瞬。

赵又锦像虾一样绷着身，都没敢靠在椅背。

她注意到陈亦行侧头望她，不着痕迹地打量她，最开口却是，“监控安好？”

她一顿，转头对他的目光。

陈亦行淡相视，丝毫不提自己刚才过楼。

“……安好。”

“嗯。”他从盒子里拿出一只u盘，递给她，“安装在你电脑，随时打开系统察看监控。”

赵又锦接过来，慢慢地，慢慢地说句：“谢谢。”

音低。

像尘埃里开出的花。

陈亦行看她片刻，说：“抱歉，没有信守承诺，刚才我过楼。”

那双睛里闪过来不及掩饰的错愕。

“我在楼下看楼道的灯亮起过，以为你去的是五楼。”他移开目光，注视着前方，淡淡地说，“你这么久没来，我担心有意外，就去看下。”

赵又锦慢吞吞地问：“没看我？”

“嗯。没看你。”他笑笑，漫不经心说，“是我想当，以为五楼亮灯，你去的就是五楼。”

“……”

“所以，你去的几楼？”他不经意侧头看来，随口问道。

赵又锦定定心神，答：“六楼。”

“难怪。”

车里又安静下来。

陈亦行重新发车，“现在去新闻大厦？”

“嗯。”

他驱车路，全程对话都非常安稳，完全没有触碰到赵又锦的雷区。

“安装过程顺利吗？”

“还算顺利。”

如果不算她差点被发现，被迫拿起老虎钳和人格斗的话。

“你怎么进他家的？”

“就，请他的邻居帮我勾|引他出门，把他引诱到隔壁家里，趁机进去的。”

陈亦行顿顿，里滑过一抹。

——“就是你之前送错快递，送到对门去？”

那时候，那个男人站在门口，是这样问的。

原来如此。

不用问也能猜到，她是用的什么借口引他出门。

明明没有商量过，却选择同样的理由。

该说他们有默契，还是的什么？

陈亦行侧头瞥她一，只瞥赵又锦脸显而易的如释重负。

赵又锦庆幸。

安全问答结束，她也终于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

隐身衣的秘密还安全。

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

她在新闻大厦门口下车，开心地冲他挥挥手：“注意安全，今天多谢你！”

陈亦行看着那抹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不置可否，驱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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