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朽世界的神与神

站在黄土室内，娜丝莉张开双手，紫色的魔力字身上倾斜而下，四周墙壁上的咒文大亮。

念着咒语，娜丝莉卸下腰间的一个袋子，将里面的淡蓝色粉尘倾倒而下，晶莹的蓝色颗粒还未落地便化作浓郁蓝气环绕着娜丝莉周身。

随着她的咒语，周身的蓝色游龙环绕一圈，一头扎进脚下的法阵中。干燥的泥土逐渐隆起，形成了利维坦公司厂区的样子。

“彼界之风吹遍大地，彼界之石降临此界……”粘稠的紫色魔力从娜丝莉的七窍流出，她脸色迅速苍白起来。

“轰隆…轰隆……”

沉闷的冷声响彻天空，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夜空此刻阴云遮天。

走廊上的加拉迪亚停下脚步望向窗外。

今天的厂区有着重兵把守，大灯的光芒在厂区来回扫射，路上随处可见巡逻人员与军车开过，明哨暗哨更是星罗棋布。

在加拉迪亚的视野中，一个个红色小人行走在在黑暗之中。

“纳雪…下雨了吗？”

隔着黑纱捂着眼睛，加拉迪亚继续朝前走，没有把过多的心思放在那些数量众多的士兵身上。

“还没。”走在加拉迪亚身边的眼镜女仆轻声道:“不过已经可以闪过闪电了。”

“呵呵~在珈蓝这片荒地上，下雨可是十分罕见的事情啊。”轻笑的加拉迪亚摇摇头，前方的走廊出现一道道科技感十足的铁门。随着加拉迪亚的走进，那些铁门自动打开露出了更深处墙壁尽数由金属制成的走廊。

“看样子，那位大人很生气啊…”加拉迪亚步入金属走廊。

身后的铁门合上，窗外沉闷的雷鸣消失不见，只剩下清晰的脚步声。

“那位大人？主人…您指得是？”纳雪扶了扶圆框眼镜，看向走在侧前方那个仅仅只到自己下巴的女人。

“纳雪。我说过了，叫我的名字就行。”故作生气的加拉迪亚说道:“你我只是雇佣关系，没必要自降身份。我可不会因为你没用敬称而克扣资金，那些该给你们的，我一分不会少给的。”

“没事的。”灰发的女仆忍不住随和地笑着。

“我接到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主人，既然您是我的雇主，自然就是我的主人了。您就当是我的口癖就行了。”

“那就敬谢不敏了。”

“您刚才说的那位大人，是指您近期一直为之烦恼的那位吗？”

“唉~毕竟她是一位有能力却没有人心的家伙。”微笑的加拉迪亚捂着脑袋轻语:“没有世俗道德，只是单纯被爱驱使的人是很可怕的…因为你永远不会猜到她会做出什么事。”

就像我一样…

心头的想法一闪而过，加拉迪亚抬起手，一张身份卡在加拉迪亚指尖流转，随着她迈出的脚步在侧方的墙壁上划过，随后消失在她的指尖。

前方厚重的铁门再次打开，周围的环境一下开阔起来。

这里是一间类似总控室的房间，身穿白色长衫的操作员、学者往来其中，在一台台巨大机器前走动，那位居于房间左下角的大机器十分笨重，一根根操作杆连同按钮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房间的前方，一扇巨大的防弹玻璃窗排布在机器后，而在玻璃窗后是一台占据了大半墙面的长窄显示屏。播放着黑白画面的显示屏被均匀分割成几十块监视整栋建筑的监视器画面。在电脑操作台的后方，另外一排座位上便有着这些显示屏的操作员。

穿过停下行礼的士兵与科研人员，加拉迪亚来到了房间前方，站在两台大机器的中央，她通过玻璃窗俯视着下面的房间。

下方是一个如大厅般宽阔的金属房间，一大块由白色石头组成的大型圆盘正对朝下镶在天花板上，圆盘上的白色石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随着周围的灯光一同照射着下方的方形玻璃水箱。

长宽4米的玻璃水箱中，一个昏厥的少年漂浮在液体中。少年散发着微光的身体时不时化作只有轮廓的半透明，似乎完全是由水构成的一样。他的后颈部位被一根厚实粗大的机械臂贯穿包裹，四肢被4根伸入水箱的机械臂贯穿固定，皮肤更是插满了手指粗细的钢针。

实质的蓝色光芒顺着他全身的钢针与四只机械臂朝外流出。

“真漂亮…”感慨的加拉迪亚忍不住伸手放在玻璃上。

“什么？”后方的纳雪望着下方房间中水箱有些发愣。

“他的灵魂。”失神的加拉迪亚轻声道:“我看见过无数人的未来，也阅览过他们的灵魂，但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纯净。这……就是半神吗？”

“半神？”纳雪的声音将信将疑。

“嗯~”加拉迪亚轻轻点头，“一个与无数异界人共同被卷入这个残破世界的半神。他可以九星揽月，可以搬山移海，也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将一支国家的正面军队捏成齑粉。”

“没错，我们的敌人是半神。我们要夺取半神的皇冠，摘下他的界石。”喃喃自语的加拉迪亚忍不住轻笑:“起初我在自己未来中看见他时还在想……我这样的普通人，何德何能以半神为敌。但现在，我只想着怎么改变因果，怎么举起手中的界石，在一片漆黑中未来中开辟属于自己的道路。”

“一片漆黑…这是主人您的未来吗？”

“是啊…我的未来在今天便戛然而止了。”俯视着下方的加拉迪亚轻叹道:“我无数次尝试从自己身上看见今天之后的景象，但都失败了。这代表我会死在今天。”

轻描淡写的姿态让旁边的女仆纳雪忍不住打颤，她盯着平静的加拉迪亚，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崇敬。

她面对死亡的淡然与平静触动了纳雪。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主人很伟大。”扶着眼镜的女仆收起眼中的后怕，轻声道:“我也在知晓自己死期的情况下过活过一段时间。虽然只是短暂的几个小时，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比从小到大以来任何一天都长。”

“那天，我们部族在猎雪鹿。天气很冷，我和大部队跑分开了，热灯也在追逐中撞坏了。因为太阳下山了，森林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静的让人恐惧。突然间，我觉得我就要死了。”

“没有热灯，没有干粮，在那样的气温下根本不可能活过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心很安静，没有慌乱地朝丛林里冲，只是找了一颗大一点的松树，坐在了松树下面蜷缩着身体，接受了自己死期将至的事实。”

“但那段时间过得却很慢，起初的平静很快就演变成恐惧。我在刺骨的冰冷中回想着我的家庭，身体越冷，思维越僵，就越是恐惧绝望…就像是被按进了水里数着分秒等待被淹死的人一样。”

轻语的女仆顿了顿轻声道:“我体验过面临死亡的绝望感…所以我很敬佩您，也算是理解威廉为什么要叫你勇者大人了……”

“威廉只是故事书看多了。我当时就不该在那家儿童书店里买东西给他解闷。”开玩笑似的加拉迪亚摇摇头，她沉默了片刻回头看向身后的女仆。

暗淡的目光透过黑纱与眼镜后的灰瞳对视。

“我因恐惧逃跑躲藏了5年，落了个家破人亡，在牢里哭瞎了眼。”加拉迪亚伸手拉过纳雪的手，一边轻抚一边讲述:“我从小不识字，也没读过几本书，获得了洛基大神援手却又因为瞎了眼没法读晓她的知识。我当时就知道，我可能是所有蛇花教信徒中读书最少，目光最短浅的人。”

“当时蛇花神只是用盲文教会了我两个字‘面对’，又把黑蛇戒指给了我，便没再跟我说些什么。”

“身处绝望的我就想‘未来再怎么样，还能比现在更糟吗？’于是迈开步子，第一次尝试去‘面对’。后面的日子，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被嵌入机器的齿轮，在时间的推动下运作起来。”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现在的我回望过去，那些绝望全都成了我的奖章。”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恐惧，不绝望了吗？”黑纱下的红唇露出微笑，面前的女仆忍不住眼角湿润。

“因为勇气，因为您是勇者，因为您想要挥刀向黑色的未来，披荆斩棘，改变命运！”后退一步的女仆将一手放在胸口正中央，真诚地注释加拉迪亚。

“我真诚的赞美您。”

“他们都说北地人崇尚荣誉，骨子里有浪漫主义者的色彩，现在一看确实有点味道。”注视着纳雪的加拉迪亚突然忍俊不禁。

“哼哼哼~听纳雪你一夸，突然觉得威廉那家伙真有一点讲故事的天赋了…”开心笑着的加拉迪亚取走了纳雪手中的对讲机。

她瞄了眼戴在无名指的黑色蛇花戒。

改变命运…或许这就是洛基大神把黑蛇这份殊荣交托与我的意义吧？

举起对讲机，深吸一口气的加拉迪亚轻声道:“执行计划。”

整栋研究所内，军人腰间的对讲机中发出清冷的命令。

收到命令的士兵拔出早已上膛的枪械，指向了旁边茫然无措的同伴。

“嘭嘭嘭！！”研究所内的枪声被雷声掩盖，在外面站岗巡逻的士兵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命令下达的半分钟后，手中的对讲机响起了威廉那好像唱歌一样的报告。

“勇者大人，卡明家族的眼线势力已经全清除，他们抢不到界石了！阻挡我们的人，必将浴火而死！”

“嗯~”擦掉脸上的血液。加拉迪亚从女仆旁边走过，踏过尸体，站在了房间中央的血泊中。在她前面，总控制室剩下一半的科研人员与士兵正热切地盯着她。

深吸一口气，一头银发的黑蛇张开手，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

“开始行动吧诸位，死守2号研究所。为了我~为了黑蛇——加拉迪亚·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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