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鱼

过了一会，添香传话说裘鱼到了，在报到室等着。

玄蛇哼了一声，心想让他等着吧。于是她说道：“知道了。”她晾着他。

其实玄蛇也知道鱼先生很胆小很紧张，她想他一年没来这里了，得适应一下。

玄蛇故意让他在外面呆了好一会，然后再给添香发信号让他进来。添香收到信号后对鱼先生道：“你进来吧，小姐让你进来。”

于是他就从外面进来了，以前他是直接可以进的，因为这里就是他和玄蛇的爱巢，现在却要玄蛇同意才能进来。

玄蛇想他回到这里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这熟悉的书房，不对书房已经改了，以前书房当中有一张大床，两个人就在这里读书聊天，他走了后自己就把大床给撤了。

她想他会注意到大床没有了吧，毕竟那是两是个人翻云真覆雨的地方。

结果他进来后就盯着着自己看，完全不知道床没有了。玄蛇心想毕竟有好久没见自己了。

但自己昨晚一夜没睡，眼睛还红红地一定很难看，于是自己略微转过了身，只给了他侧脸看，并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他却没坐，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

还好添香看他还站着，又说道：“小姐让你坐，你就你坐吧。”

只见裘鱼他摇摇头，他都不敢坐。

自己见他不敢坐，便生气地说道：“添香你别让他坐，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坐着，跪着！”

他很老实，自己让跪他就跪了。

添香摇头求情道：“小姐，你至少给他一个垫子吧。”

自己哼了一声，心里很想给他垫子，但是这样的话说不出口。

但添香很擅长猜自己的心思，她拿来了一个垫子扔到他的膝盖前。只见他叹了口气，他挪了挪了身子，跪在了垫子上面。

看到他跪下了，自己也暗暗地叹了口气。同是夫妻，何必要这样。

于是自己向添香看了一眼。

添香懂自己的意思，便说道：“小姐，我告退了。”

自己点了点头，她就走了。

现在书房就剩自己和他了，而且谁也没有说话。

冷场了一会。

不过玄蛇知道，自己是能够耐住性子的，但他多半要忍不住先开口。

果然他忍不住说道：“一年不见，你没变。”

自己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过得很好，自然没有变。然而你却变了，你变老了。”

这一年他先是被卖给奴隶商人文权，现在又被卖到张家，又在帮张家跑前跑后，他的确是变老了。自己虽然很心疼，但自己不会表现出来的。

自己现在尽量冷淡地跟他谈话，并且还要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加冷淡。

他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冷淡，他生病的时候自己去看他，这让他以为自己还爱着他。

虽然他是对的，但是自己就是不想表现出来。

可是，可是不知为何，自己的声音总是不受自己的控制，还是流露出了一些激动。

大概是自己太在意他了。

只见他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表，然后说道：“阿玄，你能不能放了张芳菊。”

他终于提到张芳菊，他不该提到张芳菊的，因为只要提到张芳菊，就让自己想起昨晚他的手放在她的身上的样子。

想到这自己的手就握成了拳，生气地说道：“你是为她来的？”

自己希望他是为自己来的。虽然自己知道他来的目的，但是自己是女人，自己希望他能和自己说点甜言蜜语，比方说一年没见了他就不能说说他这段时间有多想自己自己，让自己明白他有多喜欢自己，热乎一下自己的心不行吗？

他没有，他看完表后就着急地为张芳菊求情。自己也知道再有一个小时婚礼就要举行了，他大概是想在这一小时内创造奇迹。自己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只听他哀求说道：“阿玄，你放了她吧，她很可怜的。”

自己立即问道：“难道你喜欢她？”

自己以为他会否认呢，没想到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他真是一个笨蛋，这种问题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他正确的回答是他只喜欢自己根本不会喜欢其它女人也不会喜欢张芳菊就可以了。

但是他这个笨蛋没有这么说。

于是自己一下就生气了，他还是这么迷糊，他一碰到女人的问题就迷糊，在红袖的问题就是这样，现在碰到这个张芳菊也是这样。

自己得惩罚他。

于是自己淡淡地说道：“如果你喜欢她，我倒是可以考虑放她。”

他听到这句话竟然愚蠢地说道：“我喜欢她。”

听到这句话自己的拳头握得更紧了，强忍着怒气一下子爆炸了，自己说道：“你，你竟然要跟裘虎争女人。”

自己把问题转成他跟小虎争女人，但自己心中真正在意的是他真的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吗？那自己怎么办？

只听他说道：“我只是不希望小虎去娶她，他应该娶更好的女人。”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他到底喜欢不喜欢那个张芳菊？

只听自己马上说道：“让小虎去娶更好的女人？所以你就来娶张芳菊？”

他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不是要娶她，我只是想要你放了她。另外我想让小虎找到更好的女人。”

自己松了口气，他不是要娶她那就好。

自己虽然松了口气，但是自己语气并不能软，自己又说道：“让小虎找到更好的女人？你找一个像张芳菊这样的女人给我看看。”

他自然找不到的。

看着他那为难的脸色，自己便摇摇头道：“你竟然抢裘虎的女人，你可真有出息。”

他道：“这都是误会，我……我没有抢小虎的女人，我也没有跟张芳菊做过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放了芳菊。”

他叫她芳菊，叫得好亲密啊，自己本来听到他不想娶她就平静下来了，但是现在又生气了。

自己忍着气，假装平静地道：“你去了张家后就出手保护张家的人，还救了那个杨惠惠，你为什么这样做？”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不回答自己也知道，他就是那种特别喜欢帮助别人的人，他心肠软。

不过也幸好他出面保了杨惠惠，自己事后细细查了一下杨惠惠的档案和资料，发现这个姑娘政务能力极高，可以为自己所用，自己差点杀了一个可造之材。记他一功。

但这些事自己不会告诉他的，自己只是追问道：“你为什么保护他们？”

果然他说道：“我喜欢帮助别人，只要是我目所以及的，我就想帮一把。”

自己哼了一声，自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

但是自己又追问道：“但是你帮张家就触犯了我们裘府的利益……你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说话了。

自己大声质问道：“说！”

只听他竟然回答道：“我，我想要幸福。”

自己吃惊道：“幸福？那种东西我已经给过你了，你得到我不幸福吗？”

他竟然说道：“我原以我得到了你的爱就是幸福，但我想那不是幸福，你的控制欲太强，有的时候我希望可以得到一点点的自由。”

自己一听立即生气了，然后自己生气地说道：“行啊！你现在完全得到自由了，你被逐出家门了。”

他道：“红袖那件事我对不起你，我罪有应得，所以我不得不离开你。”

这句话不对劲。

自己开台觉得有点奇怪了。自己警醒自己道：“他一定是在说谎，他就是一个很喜欢说谎的男人。”于是自己盯着他的脚看，自己知道他说谎的时候小动作很多，但最明显的是他的脚，他一撒谎他的脚就忍不住想动。

然后他的脚就动了。

自己笑了，心想人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寄希望于人的改变不如寄希望于自己有看清别人的本质的能力。比方说添香圆滑红袖执著，裘丛野心勃勃但能力不足，裘臣呆如木头没有思想人云亦云。只有裘重不错，温厚宽容。自己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了。

但是看清别人的本质需要相当高的阅历以及洞察力，一般人是没有这种能力的。

所以自己不是一般人，自己却拥有看穿别人本质的这种能力，所以自己才能把裘家发展得这么好。从这点来说自己的能力就远超父母了，更是远超哥哥青龙。

青龙太不切实际了，他那宏大的幻想说起来令人可笑。

父母虽然比青龙好一点，但好得有限。

自己的父亲醉心于收集古董，家里一堆价值连城的古董，却毫无用处。这种行为真叫做玩物丧志，自己父亲开始挺进取的，后来迷上古董后就保守多了，他明知海国还有一大笔遗产和船队，他却想放弃。自己的母亲也没有比父亲强多少，她迷上了珠宝，成为了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这又有什么用呢，只有实业才能兴家。那些东西只会消磨志气，暮气沉沉的人才会迷上的。

提到父母，自己心中略有点难过。得知自己父母在海国出事后自己也哭了好多天，但这件事却于兴家来说是却一件好事，父母他们于兴家这条路上早就帮不了自己了，反而是阻碍。

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虽然丧失了疼爱自己的父母，得到的却是自己能够做主自己的事业，使裘家走向兴盛。

只不过青龙最近有点失控，他以前一直听自己的，自己让他把尚书位置让出来，他做到了。自己让他安分守已，监管自己家的生意，他也做到了，所以这个家才会在自己手上兴盛起来，成为白韩利亚最强大的家族并且没有之一。

但这一年，青龙有点变了。

想到这，自己担心起来，青龙怎么回事，最近的动向越来越奇怪……不对，不能再想了，鱼在这里，现在不是该想青龙的时候，

该想鱼了，自己这半天都没说话，他应该吓坏了吧。

第二是自己思考时眼神有点凶，这半天自己的眼睛大概是盯着他的……

只听鱼害怕地对自己说道：“对，对不起……红袖那件事很对不起。”

哦对了，因为他出轨红袖自己没为他求情，就让青龙把他赶出去了。不过他有错在先，应该不会怪自己没为他求情的。

这件事就不要深究了，其实他应该是不喜欢红袖的，这一年他根本就没联系红袖，他就是喜欢帮助别人，那时候红袖有自杀倾向，说实话挺危险的。自己是了解他的，更应该信任他，可是那时候他过线了，和红袖上床了，自己气得晕了头，就让青龙把他赶出去了。

于是自己说道：“红袖的事不提了。你在张家有什么打算。”

鱼抬起了头，看着自己说道：“我想，我想要自由。”

自己不由得说道：“自由？”

又心想：“刚才他也说自由来着，他真的那么想要自由吗？”

只听他说道：“我是刀耳，还是死契，但是我也是有机会的，死契可以变成活契，也许我也可以摆脱奴隶的身份。因为我不想一辈子都当刀耳，我想做一个不是奴隶的普通人，我想过上正常的人生。”

原来他为张家做这些事一方面是他的本能，另一方面他希望能得到自由。

自己吸了一口气，张家能给的裘家当然也能给，但自己不想给，自己不想让他自由，自己只想让他一辈子伺候自己。万一哪天他得到了自由，他还会那么顺从自己吗？还会为自己做牛做马吗？女人是绝不能让男人得到自由，自由的男人是很可怕的，所以自己一定要牢牢地控制住他。

于是自己冷酷地说道：“一日是刀耳，一辈子都是刀耳。在张家你也不会得到自由的，你别妄想了。”

他听了后难过地道：“不是的，张晋人很好的，他说不准能帮我。”

自己说道：“好，刀耳的死契改成活契要满足三个条件，第一个是‘主人的宽容’，第二个是‘皇帝的允许’，第三个是要得到‘奇迹的契约’，你觉得你都能得到吗？”

他道：“我觉得张晋是一个好主人，他会的。”

自己告诉他说道：“张晋人好那也只能证明‘主人的宽容’你能顺利的拿到，但‘皇帝的许可’，‘奇迹的契约’呢？你上哪里去弄。我不说奇迹的契约这种卷轴有多珍稀，光是皇帝的许可你就不可能拿得到！”

他道：“我会争取的，我现在很努力地帮他们，我想他们会帮我的。”

自己冷冷地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做。因为以后别人不认帐怎么办，你现在应该向张家提条件才对。”

他道：“我不会提条件，我只知道他们需要我的帮助。而且他们家的人对我很好，特别钟菊……”

他怎么提到张钟菊了？是那个相貌平平还有点胖的张家大姐么？他应该不会迷上那个女人吧？

不对，自己想什么呢？他是不会看上那个女人的，不过自己因为红袖的事精神也太敏感了。

自己想了想然后对他说道：“我看你的目的不是自由，你只是心软，你又忍不住去帮他们了吧。”

他长叹一声，又被自己说中了，即便张家人他们不帮他，他也会帮张家人的。

自己又说道：“你这个爱帮别人的坏毛病不改，你的性命迟早要丢在这上面的。”

他却道：“如何改得了，我一生都是如此。”

自己其实最喜欢这样的他，也希望他一生都不变。

因为这样的他又温柔又善良，自己最喜欢了。

但自己仍然冷冷地道：“你这种笨蛋，真是太蠢了，世上需要帮助的人那么多，你是帮不过来的，你迟早要累死的！”

他道：“我只有在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时才能感到开心，感到自己是活着的。要是不去帮他们，我心里不安，没法休息吃不下东西。”

他向来是这样的，自己最了解他了。所以自己表面上摇着头，其实心里很欣慰，他并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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