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血之序

“咳咳！呸——”

吐出积在口中的泥沙后，明日香抬起手腕，恨恨地抹了把嘴。

因为视野受限的缘故，她无法估算降落轨迹，等亚当翅膀消失后，自己的脑袋几乎已经贴在地上，即便有立场保护，明日香依旧不可避免地啃了一嘴泥。

“真硌牙——！”

明日香啐了口唾沫，她抖落泥土，从数米深的大坑中摇晃着站起身，足下一点，轻盈身躯瞬间跃出坑外。

“哒——”

明日香揉了揉发酸的右足，原地跑跳几下后，她满意地点头道。

“第二使徒的身体强度也不赖嘛！”

空气中飘过淡淡的血腥味，明日香抽了抽鼻子，她转头环顾四周，目光很快就被一道血迹线吸引。

“不是EVA系列的血....”

顺着歪歪斜斜的血线，明日香瞥到一双静止的红色战靴，她神情一滞，湛蓝眼眸蓦地瞪大。

“咯吱——”

几十米开外，二号机立在同样规模的深坑边，坑的边缘明显有攀爬过的痕迹，洞口淌满了紫色鲜血。

“你没事吧，惣流——”

绫人淡淡地问道，二号机微微转头，一对猩红内眼晦暗无光，橙色手臂捂着侧腹，鲜血汨汨地渗出指缝，把焰红右腿染成了紫色。

明日香摇了摇头，她伸手指了指二号机血流不止的腹部。

“反倒是你......”

“我没事——”

绫人故作镇定地回道，他挪开手掌，露出下方深可见骨的骇人伤口，那是亚当巨翼消失前的杰作。

“.......”

猩红海面倒映出自己的惨白面庞，五感正一点一点麻痹，望着手掌四周的模糊轮廓，绫人不由得握紧拳头，翠绿眼眸微微缩小。

“喀噔——”

二号机突然弯腰摆出助跑姿势，伤口四周的肌肉登时绷紧，鲜血渗出的速率稍稍放缓。

“等...等一下！”

不等明日香反应，二号机猛踩地面，焰红身躯呼啸着冲向百米开外的白色人影。

“和使徒一样，EVA自吾体内生出。”

亚当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体，即便失去翅膀，他周身依旧辐射出极为浓重的恐怖威压。

那是身为第一使徒，足以开天辟地的力量。

“唔......”

四周传来难以想象的巨大阻力，绫人神情痛苦地皱起眉头，二号机奔跑的身躯也为之一滞。

“笨蛋，二号机是亚当的复制体啊——”

生怕绫人有什么闪失，明日香焦躁地迈开步伐，紧跟在二号机背后。

“不自量力。”

亚当冷哼一声，空洞双眸微微眯起，他抬起右臂，掌心亮起一抹妖艳的紫芒。

“Ping——！”

“啧！”

长达十多米的紫色光枪呼啸着捅向二号机胸口，绫人牙关紧咬，他挪动腰肌，奋力侧过身体。

“噗呲！”

收刹不住的焰红战靴陷入土中，二号机笨拙地向右避让，炽热光枪堪堪擦过左肋。

“——”

胳膊猛地夹住掌中枪，右手覆上一层猩红光芒，绫人竭力忍下左半身的烧灼感，他五指并拢，劈出一记手刀。

“咵嚓——！”

二号机揪住长枪，红芒大盛的右掌劈在紫色光芒边缘，将掌中枪一斩两段。

“呲——”

仅仅片刻功夫，二号机的手部装甲便被高温炙烤得纷纷脱落，露出下方暗肉色的细嫩皮肤。

失去能量供应的光枪顿时逸散在空气中，绫人喘了口气，正要拖动二号机时，左肩突然传来触电般的疼痛。

“呜哇——！”

绫人仰头惨叫一声，亚当甩动手腕，断裂的光枪截面冒出大团白色光雾，和空气接触后瞬间凝结成一条光鞭。

“怎么可能...第四使徒的...”

明日香呆立在原地，她怔怔地注视着飞舞在空中的光鞭一下一下鞭挞在绫人身上。

“啪——啪——啪——”

“咳咳——”

焰红身躯登时多了几条焦黑鞭痕，每一次抽打，流窜在光鞭表面的高压电流便会涌入核心，迫使绫人口吐鲜血。

“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啊——！”

洁白酮体在空中翻滚两周后急速降下，红芒大盛的玉足削过亚当右掌，将光鞭连同粘连的掌中枪踹了个粉碎。

“咚——”

身体重重砸在地上，不等停稳，明日香回身一脚，绯红左足以迅雷之势轰在亚当胸口，把他生生踢出数十米远。

“咔——！”

脚踝传出骨头开裂的声音，明日香痛苦地呜咽出声，她喘息着踮起左脚尖，一瘸一拐地来到二号机身边。

“当—当—”

食指敲在核心表面，片刻后，二号机的晦暗双眼亮起一束微弱红光。

“我...没事...惣流...”

翠绿双眸昏昏地瞥了明日香一眼，绫人抬手推开温软娇躯，他本能地驱动二号机朝亚当走去。

“你——！”

明日香一时气结，她抱住双手，气鼓鼓地瞪着远去的焰红身影。

“你就一个人死在那里好了。”

心里涌起不知是心疼还是厌恶的情感，似乎是在绫人的倔强背影中看见了自己，明日香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咚—咚—”

焰红战靴踏入森林，所经之处，树木纷纷倒塌，绫人机械地挪动身体，视野中的发光人影变得愈发清晰。

“只要能替绫子争取时间...”

绫人举起右手，二号机的橙黄手臂覆上一层白芒，掌心上空的气流顷刻间变得无比湍急。

“死在这里..也没有关系...”

二号机挥下右臂，奋力掷出一面白色光幕，锋利的八角形光幕裹挟着劲风轰向亚当头部，在路径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破坏轨迹。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

面对势不可挡的冲击波，亚当抱着双手立在原地，以身体硬接绫人的攻击。

“轰————”

光幕轰然砸在身上，引发剧烈爆炸，以亚当为圆心，半径十米内的大地登时垮塌，腾起的黑色浓烟涌上蔚蓝天空，把周遭环境染上蒙蒙灰色。

“簌——簌——”

耳边传来类似布料摩擦的不明声音，绫人抹去嘴角血渍，他狐疑地皱起眉头，翠绿眼眸闪烁不定。

“什么声音？”

湛蓝眼眸骤然缩小。

“咣唧—咣唧——”

黑烟中突然窜出两截发光的带状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二号机咽喉，试图一击斩下绫人脑袋。

“——！！！”

绫人心叫不好，这个距离上，自己根本来不及躲开亚当的突袭。

“小心——！”

身侧传来一声娇喝，还没等绫人反应，明日香纵身一跃，白皙双臂拍在二号机腰际，用力推开了他。

“惣流——！”

“簌——簌——”

坚硬的带状物质突然变软，在空中转过一周后，紧紧缠绕在明日香手腕上，即便身体被束缚，明日香依旧挣扎着望向被自己推开的绫人。

“咣——呲啦——呲啦——”

二号机身体重重砸在高压电塔上，带出大片紫红色电弧，焰红身躯摔入一片低矮洼地，溅起好一阵土黄色烟雾，再也看不见了。

“就呆在那里，等我回来。”

明日香温柔地呢喃道，湛蓝眼眸深深望了一眼烟雾中的朦胧红影。

“——”

缠在手上的带状物登时收紧，雪白酮体被不受控制地拉向雾中。

“唔，放开我——！！”

明日香咬紧牙关，修长双腿覆上绯红光晕，她握紧拳头，竭力挪动身体朝相反方向退去。

“我知道你会救他。”

发光战靴踏在地上，震得明日香一阵心悸，亚当气定神闲地走出烟雾，两肩吸附翼已经变成第十四使徒的带状手臂。

“你这个恶趣味的混蛋！”

明日香大声咒骂道，她拼命扭动身体，双腿在地上划出大片凌乱凹痕，白皙酮体很快就遍布晶莹汗珠。

欣赏一番明日香的挣扎姿态后，亚当摆动手指，肩部再度飞出数截带状物质。

“滚啊啊啊啊啊——！”

明日香暴吼道，她神色狰狞地抬脚踢断来袭光带。

“——”

大气中的能量呈点线状凝聚在空洞双眸前。

“眼部射线——？！”

明日香一分神，双腿登时被钻了空子的光带紧紧缚住，带状物抬起白皙脚踝，把明日香整个人拎到半空中。

亚当眼前浮现出一只朦胧的鸟状虚影，向左右两端延展的羽翼布满尖锐突起，彩虹般的鬼魅光辉登时亮起。

“不可能....”

湛蓝眼眸映照出鸟形发光身姿，那是排在第十五位的使徒，导致明日香精神崩溃的罪魁祸首。

鸟天使，阿拉尔。

“砰呲——！”

光柱突破绯红光壁，把明日香罩在梦幻般的彩虹隧道中。

“唔！好痛——”

就像有人强行撬开脑袋般，明日香拼命屈起双臂，妄图拦下射入心中的解析光束。

“簌——”

柔韧的带状物质登时绷紧，强行分开了明日香交叉在脸上的手臂，把她整个人慢慢拉成大字形。

“畜生......畜生.......畜生.......”

内心涌起难以启齿的羞辱感，明日香一面竭力抵挡来自第十五使徒的精神攻击，一面拼命弓起身体，试图并拢岔开的双腿。

“唯，很快我们就能融为一体。”

“嗡——”

伴随一阵空灵之声，亚当头顶缓缓浮现出一枚天使光环，转动几周后光环突然闭合，形成一条直径达一公里的环状光带，光带像是有生命般在螺旋形和棍状间来回切换。

“这是——？！”

瞥到光带的一刹那，明日香脸上浮现出无比惊恐的神色。

第十六使徒，司职ZI宫之天使，阿米沙尔。

“啵——”

伴随类似于亲吻的声音，光带从中间分成两段，第十六使徒抬起头，微微晃荡的棍状脑袋似是在打量明日香。

“不要....死都不要.....”

在第十五使徒的高密度攻击下，明日香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

“和你这种畜生....我死都不要......”

俏脸浮现出一抹扭曲神色，明日香缩起身体，她胡乱挥动四肢，然而第十四使徒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紧绷的发光带状物很快重新把她拉成大字形。

“借由天使的力量，吾将重与莉莉丝融为一体，成为地球唯一的主宰。”

亚当伸手握住第十六使徒一端，他抬起手指在空中虚舞几下，棍状光带穿过彩虹光柱，径直掠向明日香下腹。

“妈妈...”

“加持先生....”

“美里....”

明日香目光呆滞地注视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第十六使徒，她嘴里语无伦次地念道。

“笨蛋真嗣....”

“谁能来救救我——”

“叮——！”

圆润的棍状发光部撞在身前五六米处的绯红立场上，那是明日香用尽全身力气凝聚出的最后防线。

“呲——呲——”

立场很快布满蛛网状裂纹。

“呜......”

泪水渗出眼眶，明日香像个小孩子般无助地哭了起来。

“我不要了...我不要...这种东西....”

“求求你们...来个人...救救我啊....”

“砰呲——！”

光壁登时崩碎，明日香的惊恐神情登时凝固在脸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叽——！”

身体瞬间一紧，下腹条件反射般地绞痛了起来，蓄满泪水的湛蓝眼眸瞪大到了极限。

“——”

“砰呲——！！！”

耳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尖锐声音，明日香怔怔地抬起脑袋，她挣扎着望向自己的下腹。

“——”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掌牢牢按在自己腿间，沐浴在彩虹光柱内的焰红色身躯从未像今天这般耀眼。

“你.......”

青色脉络沿胸口扩散到后背，二号机缓缓转过脑袋，猩红内眼眯起一条缝。

“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呢”

绫人从明日香腿间收回手掌，他落寞地笑了下，制服上布满了侵蚀状纹路，青色筋脉从胸口一直蔓延至下颚线。

“抱歉，以防万一，我用手帮你挡了下。”

“呜.......”

吓到浑身痉挛的明日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顾不得避嫌的她，在绫人面前抽抽噎噎地哭着。

“放心...”

绫人颤抖着伸出尚未被侵蚀的右手，他笑着摸了摸明日香脑袋。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没人能伤害你。”

二号机转过身体，用自己后背替挡下鸟天使的精神攻击，发光的手刀斩断缠绕在明日香四肢的带状物质。

“扑通——！”

明日香以鸭子坐的姿势坠到地上，她捂着脸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

“你能没事，真的太好了呢，惣流。”

二号机无言地俯视着不住哭泣的白发少女，绫人像父亲般朝明日香露出一抹温暖笑颜。

“咯吱——”

布满青色脉络的橙黄手臂无力地垂下。

绫人的生命之源，镶嵌在二号机胸口的猩红神核，被第十六使徒完全贯穿。

“噗叽——噗叽——”

发光部发疯般地侵蚀着二号机内脏，核心碎片被搅得散落一地，身体不自主地瘫软，绫人驱动千疮百孔的EVA滚入山谷间，他嘴里轻声呢喃道。

“不知道...”

“这算不算第二条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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