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易逝莫负芳华

寒冷已经把天地间冻成浑沌的一块，凝固，静阒，僵了一般。

天刚蒙蒙亮，青紫的颜色，像极了菜园里落下的茄纽纽，经霜雪一打，清水洗过似的，光洁，清凉，透彻。早起的人很少了，在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的岁月里，即使是不太厚实暄和的棉被，也是阻隔寒冷的重要屏障。

有两件事情和冬天的清晨搭了界，好像是那种刺骨的寒冷渗进了身体，也植入了大脑。一次是一场大雪过后，那时候的雪是蛮不讲理般的大、肆无忌惮的厚。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醒了，窗外有种朦胧的亮色，隔着木格子窗户透进里屋。就起床来。穿衣很简单，棉袄棉裤，顶多有一件秋衣，套上就行；没有腰带，勒住棉裤的是一根布条，交接处是小兴妈缝制的水饺形状的襻扣，轻松一套就勒得紧紧的。跨过院墙就是站在了太平家的院子里，敲了敲那架木头窗棂，屋里的灯就亮了。

学校在村北，从小兴家过去大约有三四百米的距离。夜里刚下了一场大雪，地上、房顶、树上、柴火堆、池塘的冰面上，都蒙上了厚厚的雪，厚实，洁白。雪面上还没有脚印，他们的棉鞋印在厚厚的积雪上，嘎嘎吱吱地叫，两排脚印歪歪扭扭，沿着池塘边和几排房屋隔成的街道，直通向学校。有一声狗叫，由远及近地传来，好像玻璃被炸裂一般，冻僵的空气也复苏了，他们支起耳朵辨别声音的方向，听不清楚，也辨识不清。于是太平抬起头冲着上空“汪汪”了两声。就在那一刹那，狗吠四起，家家户户院子里的狗都呼应起来，但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声声地狂叫，粗犷豪放的，柔声细语的，各种狗吠声混杂在一起，唤醒了冻僵的凌晨。小时候农村家里养狗，不像时下时髦的宠物狗，都是乡下的土狗，个个壮实，主要是用来看家护院的。在杂乱无章的狗吠声中，小兴俩跑进学校。

农家认为冬至是个传统节日，也是白天变长的起点，吃了冬至面，一天长一线。（过去人纳鞋底，会觉得冬至过后，白昼时间渐长，一天多纳一根线。)其冬至节对于国人更具有养生的意味，北方人冬至这天是要吃饺子的，传言吃了饺子这个冬天就不会冻耳朵了，而南方总是在冬至这天进补，炖一只老母鸡，放些冰糖红枣莲子之类，有些人家还会买附鸡药同炖，鸡药是黄芪、枸杞等几味中药和在一起的配方。冬至这天的鸡不同往日的口味，鸡汤和肉是太甜，味道和平时差距太大孩子便不爱吃，大人们也不喜其味，因觉得可补，不会去刻意浪费，大人们总是吃净。孩子喜欢醪糟（俗称熟米酒）和鸡同炖，醪糟不同糖类，风味别样，不像冰糖只顾让人甜。

冬天冻得直跺脚的娃儿们，袖手沿向阳的墙根靠着。太阳鸡蛋黄一样，大大的没有一点暖意。“来哟，他门挤暖和！”不知谁哈着白气吆喝一声。

“来哟来哟！”大家立马来了精神，男生女生贴墙凑在了一起，乍起一只胳膊，昧着头，“嗨嗨，嗨嗨”使劲的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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