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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易逝莫负芳华

第638章 雨后硬菜

这潮起得快,退得更快。稍微落下一点,便有一些男子禁不起诱惑,衣裳也不脱,扑通通跳下河,蒋军浪里游过去,用绳子系着箩筐去捞东西:葫芦,小猪,麻绳,面袋子,还有红砖----上游的窑场被冲垮,一块块红砖被卷进水里,沉在东大河下。他们下水,不一刻就捞出一箩筐,一挑挑担回家去。

----这就是官庄村的“潮”。每年夏天,只要有大暴雨,全村的人就会做梦一样等着望潮,等着打捞用得上的器物。这潮起了两个多小时,渐渐褪尽,岸边的菜地莲池野草被水洗了一遍,匍匐着尽数倒下去,挂些塑料袋纸张等。每次涨潮,河下的淤泥被冲走,河底光光的。退潮后东大河是男子们的天下,其上游那一段水面,只膝盖深,却是孩子们的乐场。男孩女孩们终于耐不住,卷起裤腿下了河,弯下身去水里挖坑。浊浊的河水冲着小腿,冲着光胳膊,痒酥酥的。那劲道还挺大,一不留神被冲倒,于是河上不时有人“扑通”倒下去。然而那人马上爬起来,并不沮丧,同周围的人一起嘻哈一笑,反放开了玩耍,当是洗了澡。雨后的黄昏,夕光映在河面上,红通通黄灿灿,是一片片的金光在闪。孩子们上岸时,你踩进我的坑,我踏了你的坑,脚一滑倒水里,都笑得不成样子。

泥土变软了,是尖了猴出土的好时机。小黄昏,人站在院子里,忽然脚面一疼,低头看时,是只尖了猴趴在那里,原是它愣头愣脑把人当成树,要往上爬。----从河上回来,正好去逮尖了猴。每个孩子都是有经验的好手。他们带了铲子,自家院子里,门儿上,每棵树底下都要铲。只要铲出一个洞,连着总能铲出好几个洞----大概尖了猴也怕寂寞,和人一样要比邻而居的。洞铲出来,手指头捣进去,总能碰着尖了猴----浅些的洞,指头一勾就把它钩出来;深些的洞,尖了猴又不肯出来,只好灌水进去,等它憋不住自己爬上来,或放根细棍进去,等它抱住棍子,一拉也就出来了。----把尖了猴洗净,油锅里煎了炒了,放些盐,天下再没有的美味了。----一次炒不完的,倒扣在茶缸里,隔一夜掀开看,几乎都褪掉了壳,变成一团团嫩黄的软肉,拍打着薄薄的小小的翼,飞速打着旋。那两只大翅膀本来是卷曲成团,见光就长似的,很快抻直了。这时它就能振翅高飞,去树上唱歌----原是转化为蝉了。

雨后的官庄村,地面上处处有低洼的小坑,蓄着水。天黑时小兴姊妹兴冲冲捧着一缸子尖了猴回来,只见院子当中母鸡围了一圈“咯咯咕咕”的叫。小兴弟弟最好热闹,先跑上前赶开鸡群,只看一眼,呆在当场,接着“哇”一声大哭起来。

原是一只癞毒,不知从何跳来,鼓着大眼睛瞪着小兴弟弟。两两相望,小兴弟弟腿自软了----他生来怕它,犹甚于蛇。只听“哇--啊”,那癞毒不退反进,往前蹦起,恰伏在他脚面上,小兴弟弟当时大哭。小兴前来一看,蹲下来,悄悄出手,捉住两条后腿,掂起来在他眼前晃一晃,闲闲笑道:“这也怕?稀屎胆。”说着在手里打了两个转,“嗖”的远远抛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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