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宇宙坍塌

小筠爸爸一点不客气把蛇头抓住，看上去已经颇为熟练，提着蛇走进花丛更深处。

“是蛇，不过没有咬我！”女孩挠了挠头，大概也知道自己兴奋过头了。“还不回来帮忙，尽让你白朴哥哥把事情做了。”

“这就来！”不过稍不留神就溜进车箱里翻翻找找，白朴差不多把一车蜂箱卸了下来，她才终于找到。

“看看这个！”原来是一条花布编织的蛇，若是远看还真有几分相像。

“用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好像没什么用，但是很好玩哦！”放在手上捏了捏，蛇头瘪下去但很快就会撑起来。里面应该有绒毛或者海绵之类的东西。

“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可多了，下午我带你去玩！”少女有比男孩更强的行动力，不过卸下两件货物的时间又爬到了木屋边的树上，当妈的多少心悸，这时候少女已经距离地面超过五米，可不敢惊扰了她，说话都须得柔声细语。

“你怎么又上去了，快下来。”

“啊，哦，等等，我快要摘到了。”

小筠妈妈略微有些担心，就算泥土松软，摔下来能有好果子吃？“再不下来，中午给你准备的花糕我全给白朴哥哥了！”

少女犹豫了一下，看着树上的大梨子，灼灼目光几乎可以洞穿它。“我肯定可以摘下来。”

白朴见状靠近树干，对小筠妈妈点了点头。

“小心点，别摔下来了！”小筠妈妈稍微没有那么紧张。

女孩低头对白朴笑了笑，手脚配合默契，稳步爬升着。树干的分支就显得纤细很多，但是女孩不带停顿便将双脚踩在上面，可让下面的人提心吊胆。就算踩在树杈上距离那颗金黄的梨子也差了点距离。她竟然还敢放手去抓，只靠一只手抓在树干上，双脚的大半部分都悬空而挂，前倾的身子竭力伸长手臂去抓那颗梨子。

小筠妈妈的心脏提到嗓子上，偏偏女孩还要进一步刺激母亲，抓住树干的手突然滑脱，她胡乱抓住些什么，身体向前一颤，抓住一块树皮的突出位置，但保持姿势已经十分为难。

白朴嘴角扯了扯，真为女孩的大胆捏了一把汗。她甚至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多么危险，朝下面的两人笑了笑。小筠爸爸返回，见此景也要怵了三分，手脚发软，不敢出声。

“就快摘到咯！”指尖在梨上轻轻触点，沉甸甸的果实不动如山。女孩只得继续往前，树枝因为承受她的重量向下倾倒，随她前移一分，就压下一分，终于五根手指都粘在果实上，只要抓紧…果实就会从手里滑出去。这颗梨很大，她一只手掌都握不住，遑论摘下来。

“摘不下就算了，可以把它打下来！你先下来。”妈妈声音发颤，对这个女儿的复杂感情全部藏在一句话里。

“就差一点！”白朴无奈叹息，这个时候越是催促就只能起到反作用。女孩大胆地松开抓住树皮的手，因为难以把握平衡，树枝前后晃悠，带动了下面两颗心脏更大幅度的跳动。晃动渐渐有了些缓解，女孩狠下心来，一把抓过去，梨子到手，但是树枝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但已经达到目的，女孩的胆子更加放开，她一跃直接趴在树干上，稳稳抱住。

“死丫头，你到底怎么想的，就为了一颗梨子？”妈妈赶紧抱住终于爬下树的女孩，比起女孩更要提不起力气。“妈，我没事…”对于家里人的大惊小怪表示无奈。对白朴摆出笑嘻嘻递手。手里就是那颗梨子。

“白朴哥哥！”

当妈的，松开拥抱，看着闺女的动作真有点气恼，“死丫头，你怎么就光长肉不长脑子呢？”

“我没有长肉！”嘴里鼓着气，严肃地看着母亲。

小筠妈妈只能扶额叹息，这傻闺女，她花怎么大力气弄到的梨子，谁敢轻易收下？

“干活去。”当妈的说完就走，没多做说法。

白朴也觉得这份礼物沉重，但要想到女孩未必会多想，她爬上爬下都是为了自己，不免哭笑不得。

“我现在还不想吃，你带在身上，口渴了再吃。

“好！”果然是没做多想，把梨子塞进小布包里。继续到处满山的跑。日升正午，已经到了吃饭时间，四个人躲在阴凉地方，在拼接的圆桌前吃饭。菜肴简单朴素，想要追逐花潮，基本就只能风餐露宿，食物和水都需要一次备齐，还好游手好闲的二叔不在，不然多出白朴一双筷子，食物还真未必够。

女孩突然把注意力放在白朴的黑袍上，“白朴哥哥，为什么要穿这个？天气好像已经热了。”

白朴早想到会有人问这个，“因为皮肤病，晒不了太阳。”

女孩只是随口一问，很快转移到其他话题，“下午我们去山上玩，山上有泉水汇聚的小溪，那水又凉又甜的，喝了就不热了。”

“好”

“呦，吃饭呢！”百里之外白朴就发现了这两个人，关注他们的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携带猎枪。

小筠爸爸，回过头注意到两人，虽然并不熟悉，但也招呼道：“一起吃点？”

“不用了，你们吃，我们带着干粮，正好现在是一天最闷热的时候，合适打猎。”两人都是一比较普通的面孔，但身材偏高大，特别身上带着猎枪，走起路来凶悍气势暴露无疑。

小筠爸爸关注两人，虽没有摆在脸上，却因视线显得警惕。“你们不上山吗？”其中一个男人突然问道。

“上山做什么？”

“当然是逃命啦！”男人再难以绷住表情，撕开面目，狞笑起来。猎枪抬高连开三枪。枪响声如炸雷，“哈哈哈，跑起来！”白朴却把小筠爸爸和妈妈按住。

“我来！”

“你们喜欢狩猎吗？”

“你也喜欢？那也行啊，正好三个人，一人一个！”男人对这个黑袍底下的怪人多少有些忌惮。不能保证对方就没有藏着武器，所有试探地说道。

“给你们三十秒，跑起来，三十秒后！”白朴猛得出拳，并不粗壮的拳头直击身旁树干，树枝当即截断，上半段横飞出去。

“这…谁要逃！”站在后面的男人抬枪立即扣动扳机，却没有听到子弹激射，反而是枪膛轰然炸开，把他的手掌炸开。

“还有二十五秒。”站前面的男人听到身后惨叫已经不敢回头，“能不能饶我们一命，我们只是…我们保证之后不会再做这种事，我们出去一定当个好人。”

“二十秒。”

“这是你逼我的！”举枪便射，又一声炸响，枪碰巧又炸膛了。“还不跑？”

前后两人终于耐不住恐慌，朝山上跑去，他们自觉还有唯一的机会，只要组织里的人前来救援。只要他们拖到有人来救他们！

白朴缓慢转身，揭开兜帽，苍白的面孔完全看不出危险，他淡淡笑着，“我可以保护你们。”

小筠爸爸从惊险事件中回到眼下情形，“你这算是超能力？”他把目光放在树干上，上半截树干飞出去七米才被其他树木截停。

“差不多。”

“你要上去追他们？”女孩显然更关心白朴的安危，准备好劝阻。“当然不去，不需要跟他们浪费时间，我在这里，他们就没办法伤害你们。”

母女两个松了口气，小筠爸爸则有些忧虑，那两个人完全不像是会改变的样子，被这种人注意到已经是祸事。白朴也看穿小筠爸爸的想法，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我在这里，他们没了武器，就算不上威胁。”

“吃饭，不说这个了，不能因为这些人毁了好心情！”小筠妈妈开口，第一个提起碗，其他人也跟着一个个把碗端起来，只是桌上的气氛不如之前。

……

“跑快点！”白朴呵斥道，同时在断手的两人身边不断制造障碍。只放出一条路，惊慌失措的两人，已经是看哪里能走就半刻不敢停下，树木倾倒把人连带魂都砸没了，全然凭借本能拨开灌丛，几十次栽倒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伤口，惊恐之中两人终于逃到他们生命的尽头。前有悬崖后有追兵，进退维谷。

“跑快点！”

“啊！”就算摆出拼命的架势，两人也不敢朝黑袍冲上去，他们意识之中这件黑袍之下会是比鬼怪更加可怖的东西。

不过当然冲不出白朴构建的牢笼，被石块砸回悬崖边上。白朴还在步步紧逼，两人却已经退无可退。“下面是岩石群，掉下去你们如果运气好点，可以像武侠里一样被石壁上生出来的野松救了，然后意外走进某个世外高人死前呆过的洞穴，再运气好点，说不定能活着上来，有兴趣试试吗？”

比起面对白朴，两人都更愿意直面悬崖绝壁，皆是纵身而下。白朴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还有这样一群人，以狩猎人为乐趣。

“还要上山吗？”

“我…我也不知道，我想上去！”对爸妈那边看了一眼，有些心虚。

“我们上山确认那两个人是不是走了。”白朴给出的理由让女孩眼前一亮。赶紧跑上去请求家长的许可，确认是白朴的意思，两位家长的表情都有些古怪。白朴干脆帮他们打消顾虑，“其实我也不只是力气大一点，还有一些其他的能力。小筠，你仔细想想你希望带到这里的朋友。”

柳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照做，一道光门突然出现，又突然打开。门里赫然就是柳筠所想的五人。五人尽是一脸茫然…

一汪清泉果真就在山上冒头，几个小女孩蹲在溪水边，捧水洗脸。树木阴密，高度落差透进来的些许光亮都在叶片间跳动，落到人脸上已经极尽温柔。风从下往上吹，留在树叶层叠的缝隙中发出声响。“原来你每天都这么好玩，如果我爸爸也做蜂农就好了，我们两个一起走！”

……

白朴实在插不上话，就尽量降低存在感，这方面他是藏着真本事的，知道柳筠突然想起，还以为白朴已经回去了，结果回头就看到他。

“我们一起去钓鱼！”抓住白朴的手臂把人拽着走，其他人也赶紧跟上，但都不如她们两个在山间敏捷。

“白朴哥哥，你生气了？”

“为什么这么问？”白朴装傻道。

“因为你帮我把朋友叫过来，但是我把你给忘了！”

“怎么会，你能跟她们一起玩得开心，我很高兴。”白朴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她们追上来了！快来啊！”招手大声喊道。

然后又小声对白朴说道：“跟你一起玩也很高兴！”

鸟雀挂在树梢，不过很快被坏心眼的小姑娘以石子惊扰，飞出树林。柳筠想起什么，突然大声呼唤，果然满林子的鸟都躁动起来。蓬蓬翅膀煽动声，在其他的声音之中最为生机盎然。

蜂农的每天的工作都围绕蜂箱，需要不断关注温度、湿度，将蜂箱移入更加合适的位置，同时选择安置点更加考验蜂农眼力，但看一天的工作量或许不高，但因为风餐露宿，疲惫却要更加严重。

但看到蜜蜂从此出发，又在满怀收获之后识途而归，便能感觉到充实。因为入行时间场的缘故，小筠爸爸已经对各种需要预防的灾祸都有大致把握，病则添要，需则加补，应事做事。

收获似乎每天都肉眼可见，遇上雨水，虽然糟心些，但也已经不是当年入行之际，心里都有扎实处。有时候会路过其他蜂农，交流着哪里今年的情况会好一点，哪个位置又差一点，只在将蜂蜜卖出时候，与外界发生点滴接触。似乎并不受灾难临近的影响。

“我打算明天离开这儿。”白朴目光摇曳在女孩身上，又很快转到木屋、蜂箱，想要记住这里。

“离开…明天什么时候？”小筠一直都有预料，在白朴果真拿出任意门的时候，她就有这种顾及。

“明天早上吧，不用送了，我一早就走。还有很多地方要去，还有很多事情只能我去做。”白朴有点不敢去看小筠的目光，“不过我会给你留下任意门，就是你说的蓝胖子的，他们什么时候想要过来，都可以。你也可以去找他们。”

他以为这样的弥补能让一家人神色好转，不过桌前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轻松拿出来。

“要不，带点蜂蜜吧！你路上吃。”小筠妈妈打破沉寂，但这种方法用一个少一个，女孩低着头，把米饭送进嘴里。好一阵子没夹菜，白朴就给她夹了两块肉。

“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

“嗯”

声音很小，不过还是能让人听清楚。“你还想做什么？说不定我都能办到！”

女孩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挽留堵在嘴边，“我想想！”

白朴松了口气，女孩总算没有拒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多吃点，明早吃早餐再走？”

“不吃了，抱歉。”

“不准突然离开，你要跟我说了才走…”女孩喊出来，但是声音从高到低，最后自己都听不清楚。

“好”

“以后…什么时候能见到。”

“应该需要很长时间。不过我想是有机会的。”白朴把米饭扒进嘴里，兜帽底下，强睁着眼睛，这样的话他好像说过很多遍了，但是竟然忘记了对谁说过。

“去山上看月亮！”柳筠一拍桌子站起来，天空配合着就是一阵雷云压顶，雷光一闪，她也吓了一跳，抬起头，门外看不到半点星光。

“嗯，看月亮！”小筠一家感受不到，正有磅礴的能量在他们的头顶集聚，云层之间的联系被一股巨力撕开，顿时烟消云散。

月光重新出现在头顶。从各个方向流进屋子里。

“吃完，再出去！看看你碗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吃呢。”小筠妈妈赶紧把人拉住，在桌下递给白朴一根项链。白朴心领神会，暗道大意，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准备。

不过就此加工一番也不错。几口把饭塞进嘴里，鼓起的腮帮子艰难地咀嚼食物，还需要借助水才终于咽下去。“我吃饱了！”

说罢拽起早就吃完等在一边的白朴，两个人摸黑往山上走。夜里本来就静谧的幕布之上还有一颗清冷的月亮，犹显微弱的月光远比日头懂得这个时候人们的心思，它快步走着，银光落地，却没有温度，正好透过密林让人看得见溪水波光，看得见树梢上活动的树叶，也看得见两个人的人影。

“小心。”白朴刚说完，女孩脚下的石头就松懈了扎根数以百年的土壤，嘭得溃败，白朴伸手把人扶住。

“你的运气好像不太好。”

女孩轻哼一声，当然不会知道被她踩落的这块石头多年以来的坚守。“还要往上爬？”

“当然要爬上最高的树！”

“呵，以后不要再一根筋上树摘水果了，万一…”

“万一，万一，万一我左脚踩住右脚就飞起来了呢？”女孩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加快速度往山上爬。脚下踩着的树叶还有树枝，不知道是无病呻吟还是真被踩疼了，发出吱呀怪叫，草木泥土里的芬芳经过一日炙烤更加突出，不过也会有烦人的虫子丝毫不忌惮掉落在远比他们大万倍的生物身上，甚至敢斗胆咬一口，也叫它一命呜呼，也叫被咬的人，酸疼难忍。

白朴便把它们都挡开了，一路走得专心致志，女孩则有些心不在焉。

“山上和山下你喜欢哪里？”女孩突然问道。

白朴难以猜测这里面的玄机，也就不作它想，“如果我住在山上自然是喜欢山下。”

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有没有答到女孩心意上，她没有表情。

夜里两人真的挂在树梢上，不过没有什么话题可聊的，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是很好的朋友，但并没有可以足够的相互了解。

“还好不用上学了，不然我妈肯定催我赶紧上床睡觉。”女孩捧着脸对着月亮，因为坐得高，光芒得以把她完全抱拢进去。

白朴刚想给点反应比较好，柳筠又开口了，“你不是说可以帮我实现愿望吗？”

“可以”

“那能不能麻烦你，每个月打一个电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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