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知遇
“涟雪姑娘就在这附近山里修行？”曹景休眼中不免露出一分惊讶，他这不是装的，虽说早已经和这位涟雪姑娘见过两次面了，但他还真不知道对方到底住在哪儿。
要不然的话，他早主动去找对方套近乎了……
“是啊，柳某对此也很意外，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柳无归说道。
“为何这么说？”
柳无归闻言，倒是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笑着问道：“曹兄可还记得被当朝国师斩尽杀绝的戒菩提一脉佛门弟子？”
“这当然记得。”曹景休点了点头。
这戒菩提一脉的弟子，明明是佛门中人，可是比道门中人还要惨，只剩下两三个能人情求到老首辅门上的，才幸免于难。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几人都被废了修行，身体还中了奇毒，据说十天内有七天是躺在床上，还有三天是在求医路上。
也不知道折腾到现在，这几人是否还活着？
曹景休觉得入土为安的几率更大一点。
“戒菩提一脉的佛门弟子，和现在的佛门弟子不同，不仅不认同手持玛瑙等珍贵宝物制成的念珠来念经可以增加功德这一观点，更不认同佛门的宿命论和来世论观点。戒菩提一脉的弟子，讲究的和早已经消亡的道门一脉传承有点联系。”
“他们认为，每个人都只有一世，并且生来都是平等的，有的人高高在上，那只是那些人占据了大多数的东西，比如钱财，比如吃穿之物。而那些人又垄断了学识，使得最底层的人无论如何也接触不了真正的学识，只能祖祖辈辈一代代的愚昧下去……”
虽然没听完，但曹景休的嘴角已经忍不住抽了一下。
这位佛门高僧戒菩提，可真是一位猛人啊！
这种话他不仅知道，更是认同无比，可是他就不敢说出口！
在面对庸灵帝的问策时，他苦思半宿，才决定写下在这个疑似聊斋的世界里还没有出现，准确来说只有些许雏形，但还未被人完全整理起来的驭民五术，而不是其他一些更为精准，且绝对有利于庸朝的利国策论。
比如动摇世家根基，但可使黎民日子好过不少的“均徭薄赋”！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这戒菩提一脉的弟子，为什么会被斩尽杀绝了……
不仅说出了这话，还当成是自己这一脉的思想传承核心，要不是戒菩提在佛门的地位太高了，又修成了佛门金身法相，只怕朝廷中早就有人忍不住要动手了。
而等到国师出手，戒菩提被迫圆寂后，朝廷就跟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立马蜂拥上去，进行各种追杀围剿。这只怕是那些大家族也在趁机动手，好免除后顾之忧。
毕竟这戒菩提一脉的思想太过惊人了，而搭着朝廷的顺风车，佛门势大无比，到那时候一旦出现大量人认可戒菩提的这些言论……
曹景休仿佛看到了那些敲骨吸髓惯了的大家族，接二连三覆灭的场景。
这时，柳无归还是讲述：“是以，戒菩提一脉的佛门弟子，拒绝住在华丽的寺庙，拒绝仆人的服侍，一应吃穿用度，都要自己获取。耕田、种菜、织布等，由于练武的关系，他们还饲养了不少猪羊。一切都靠自己动手，身体力行之事皆是修行！”
“莫非，涟雪姑娘这一脉的修行理念，也是如此？”曹景休不免睁大两眼。
“这倒不是，我这小师姑师从何门我不太清楚，不过她们这一脉似乎一直讲究苦修。越是穷山恶水，在她们这一脉眼里，便越是修行的好去处。据说她们这一脉可以自练法宝，而这法宝也需要借助恶劣环境才能彻底成形。”柳无归解释道。
“柳兄你不知道涟雪姑娘师从何门，那为何要喊她叫小师姑呢？”曹景休看这“抠脚道人”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看“过儿”的神情。
“那时候家师带我去拜访时，本来是想找小师姑的师父，好告知对方一件事，怎奈我们去了后，只有当时年纪尚小的小师姑在。不过也因此，我知道了这位涟雪姑娘的辈分，是和我师父同辈的。”柳无归简单说道。
“既然如此，那曹某随柳兄一道去吧，上次之事，还没正式道谢。”曹景休随口找了一个理由。
不过这个理由很充分就是了。
毕竟柳无归不知道他这位小师姑，已经跑到衙门里两次了。
“那就多谢曹兄了！”柳无归却是以为曹景休这是要帮他准备拜访时所带的礼物，毕竟他眼下手头拮据。
虽说不久前曹景休送了他五十两银子，但这位温养法宝可是很费银子的。
不少所需的药材和矿物都不便宜。
尤其是在这宁无县，与外头没什么贸易往来，有些原本价钱也不算太贵的，在这里硬是直接翻了十倍之多。
以至于他现在光是为了他那件拂尘法宝，以及几件法器，都有点头疼了。
钱太不经花。
这会儿，曹景休得知那位涟雪姑娘是在深山中修行，他想了想，便让人准备了不少吃穿用度之物，有上等的绸缎，多款式的发簪和佩饰，各种名贵药材，一些粮食和瓜果蔬菜种子，还有一些用得到的工具，甚至其中还有一头牛和一匹马。
自从抄了陈府，曹景休是财大气粗无比，这些东西下来，折合银子不下三百两，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而看着这一大堆东西，柳无归吃惊之余，也不免感动无比。
他曹兄实在是太仗义了！
想他柳某人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认识了他这位曹兄！
曹景休却被柳无归这眼神看得心里头有点毛毛的，然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大人，轿子已经备好了。”这时候，一名年轻男子上前禀告道。
这是昨日来投的一位武者，名叫程雄。
虽然程雄的年纪看着不大，才而立之年，但他的一身武艺可不弱，精通多种兵器不说，还精通拳脚功夫。
曹景休见过程雄的武艺后，便留他做了自己身边的护卫。
这也让程雄激动不已，毕竟这个位置别看什么衙门职位也算不上，但大多数情况下，那可是意味着心腹！
这让程雄倍感曹景休的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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