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纨绔

孟天枢的眼中，清晰划过一丝伤痛——他心疼，无以言表。

但是他的内心，又是欢喜的，这代表南锦也有困惑、柔软的时候，她渴望寻求帮助，而不是自己承受太多……

平时，她看似风轻云淡，嬉笑狡黠，有一份上天眷顾的好运气，虽有挫折，总体还是顺水行舟，十分顺遂的。

可孟天枢对她是担心的——

以一己之力，试图改变天地间早定下的命运，去抓住不为人知的规律、世界的真相，从而改变另一方平行世界，去拯救那里的自己，所爱之人，她的压力可想而知。

一旦失败，她会死，死去不仅仅只有一次。

但是成功了，也会有人死，死去不仅仅只有一人。

……

“她们……是因我而死的……这样受辱，痛苦的死掉。”

南锦在隐忍的抽泣、颤抖——她突然而然的脆弱，是自己都看不清，也看不起的。

可有时候，情绪来了，理智会濒临崩溃，大声喊着:忍住忍住，不要矫情，却无济于事。

她终于发现了一件事:一时忍下不被接受的情绪，将来，会用更加丑陋的方式偿还。

孟天枢上前，安静站在她身边。

宽大的手掌，覆在南锦的发顶，他几乎没用什么力去牵引……南锦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冷香，心中混乱、纷杂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她贪婪的深吸一口，然后依偎在他腰际，藕臂轻抬，不紧不松的圈住，螓首缓缓靠了上去。如同大海扁舟，终于有了停靠的港湾。

“我哭起来……会很丑么？”

“很美，有一种倾颓哀绝的美，旁人一辈子也难见一次，我好欢喜。”

这话，南锦听得舒服极了。

眼中藩篱剥落，心房大敞，得到了最后的承诺，她毫无顾忌的大哭起来！

压抑太久的恐惧和犹疑，一时间全部发泄了出来，泪珠滚落，犹如豆粒。

抽抽噎噎，哭舒服了，孟天枢一边嫌弃，一边替她揩去脸上泪痕……呃，还有另外的一些东西。

“美人落泪，如夏夜骤雨，落打芭蕉，瓦屋听雨，窗外吹来的风丝都是凉的，侧卧在榻上的心却是燥的——”

“天枢……”他温柔、又会安慰人，南锦心想。

“我还没说完，你刚才的哭法并不属于美人落泪……因为美人只落泪，鼻涕什么的，她们没有。”

“……”南锦呜咽声还没全部消退，又有渐渐放大的趋势。

“这种装出来的也不算——好了，你已经哭不出来了，换一件衣裳吧，我陪你吃晚膳，恩？”轻轻舒了一口气，孟天枢语重心长:“有些事情，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都明白。”

“不，我想说，我已经认识到了情绪，第二步，是要跟它和解，接受它，只有这样，我才能跳出情绪的羁绊，认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孟天枢点了点头，坐到了南锦对面，温声:“那好，你感觉到了什么？”

“恐惧。”

“你害怕什么？”

“害怕决定，害怕背负，害怕……我是错的。我尝试过给自己洗脑，但我的理智显然比我本人更加顽固，我没有办法欺骗我自己。就像将军给部下洗脑，一将功成万骨枯，为荣誉，为家园，为明天付出生命和鲜血的代价，但往往，最后满足的只是将军的一己私欲，他获得了天下权柄。周而复始，众生并不会因为当年的付出，得到永恒的安宁。”

孟天枢轻叹一口气:

“天地之间，芸芸苍生，何来永恒？你我百岁寿终，也只是尘世间沧海一粟而已。”

将军最后得到了权柄，成为了天下之主，他或许重新征战，或许苛政暴戾，百姓依旧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无处不在变化的尘世间，有那么一瞬，将军是士兵都渴望改变，他们对改变后的改变无能为力，但因噎废食，命运也不会赐下虚妄的安宁。

“所以……症结所在——”孟天枢卖了个关子。

南锦目光殷切望了过去，薄唇嗫嚅，还有一些焦急:

“是什么？是我太矫情，太圣母了？”

孟天枢玩味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唇，没羞没臊道:“亲我一下。”

南锦眼皮一跳，心道:这是什么暗示性指令？他通过用动作暗示，让我自己想明白？

没来得及想太多，她欺身上前，吧唧一口，亲在孟天枢唇上，然后催促:

“是什么，你快说。”

孟天枢心满意足，闲适从容，缓声开口:

“上一世的你，懒怠悠哉，虽与命运抗争，却是被人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境地，你不争，人家要杀你，扒你的皮。你一路追寻真相，可有人因你而死，因你而痛苦？你或许有一二怜悯心，可从未怀疑过自己……为何到了这里，你这般痛苦？”

“因为……”南锦腹中措辞:“因为我觉得我与众生不一样，我重生而来，肩负拯救的命运而来，我是外来客，是擅自改变了很多东西，我觉得我成为了凶手、恶人……所以，我负罪又不肯承认……”

修长手指划过自己下唇瓣，孟天枢笑笑:

“言简意赅，吃太少，想太多——太看得起自己~”

“……”

南锦气呼呼的盯住了孟天枢。

孟天枢耸肩:“幸好刚才偷香窃玉，亲了一下，足够我回味一晚上了。”

南锦又好笑，又好气，不过心中确实舒服了很多。

她不得不承认:太多太多的烦恼，根源就是想太多，太看得起自己。

……

“但我还是不开心，很生气！”

“我哄你~”

“走开……你要怎么哄？花言巧语，还是自荐枕席？”

“这当然是一种方式，为夫也乐意之至，不过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别的。”

“比如呢？”

“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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