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

你也知道，越王爷一支当年随先帝建功立业，本来这天下该他们做。可他们不做，才让于先帝。先帝知恩图报，许他们世代袭王位，并赐给免死的铁书丹卷。嫁给德辉，比嫁给文耘要强百倍。”侯爷插言说道。

由明儿不语。

侯爷夫人瞪侯爷一眼，拉着由明儿要往屋里来。

“夫人，明儿有事要办，不便招待老爷和夫人。”由明儿道，不待夫人答话，便吩咐送客。

说罢，便一个人朝后院而去。

侯爷和夫人晾在原地，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半日无语。

高公公也自有些尴尬，不知是进是退。

不多时，倒是有两位庄里的管家婆子过来施礼，请他们进屋歇息。又赏了高公公不少谢银。

侯爷和夫人见状，也不好逗留，只得道声告辞，和高公公一道离开。

由明儿走到后院，并没有回屋，坐到假山石阶上发呆，也不知想些什么。

垂灯随后跟了来，想过去劝说几句，又无从劝起，只好远远瞧着她。

一进，哈日那竟一脸嘲弄的笑容朝这里而来。

垂灯拦住了她，不容她过去。

“让我过去跟她说几句话。”哈日那推开垂灯。

垂灯哪里是她的对手，被她轻轻一撩，便踉跄倒地，爬不起来。

哈日那径朝由明儿走过去。

垂灯忍疼爬起来，大声叫人，又要过去阻拦。

陈楚凤走过来，扯住她，不让她上前去。

“陈姑娘放手！”垂灯叫道。

陈楚凤硬将她拉到墙边去:“垂灯，是我让她过去的。若她们俩个人能和解，不光能解决她们自己的问题，也能保我大夏边境平安不是么？在咱们的院子里，量那哈日那就是向天借个胆，也不敢对大小姐不利。”

垂灯听她如此说，方才停止叫喊，却又不放心，一瘸一拐走到月亮门处，探着脖子朝假山这边望来。

哈日那已经坐到了由明儿身边，

由明儿仿佛没有查觉有人在身边坐下，依旧那样呆滞的神情望着远处天空。

她不说话，哈日那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默默坐着。

半晌，由明儿方才歪歪头，瞧了她一眼，淡声道:“你怎么不笑话我两句？我现在难道不是个大笑话？”

“本来我是想先笑话你两句的。可看见你，又改了主意。因为我不知道，我和你，谁更可笑，谁的笑话更大，更值得笑话。”哈日那道。

“我没心思跟你说绕口令，想笑话就笑话我好了。毕竟我自己都觉着我自己是个大笑话。”由明儿叹道。

哈日那伸手指搓搓面颊:“你会不会骑马？会不会射箭？会不会去树林杀野兽，会不会鞭打士卒，会不会脚放在凳子上大碗喝烈酒，会不会研究兵书偷袭关隘……”

由明儿不待她说完，斜眼睥睨着她，撇嘴:“那都是男人该做的事。我一个女孩子家，干嘛要学那些！我什么都不会，我娘活着的时候，我外祖父家有的是钱，带去夫家的嫁妆仆佣无数，连女孩子该学的针工女红，琴棋书画我娘都怕我累着，只学了个皮毛。我以为我生来就是为了享福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活成了个大笑话，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会，男人该做的事，我都会做。女人该会的，我却一样都不会。可笑的是，我竟然是个女人！你说好笑不好笑！”哈日那道，言语间尽是苍凉。

由明儿咽了口口水，撇嘴:“这有什么好笑的，你是个番子，番子不都这样么！”

“胡说！你去过大番国，我们那儿女人只要生儿育女照顾男人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像男人一样做事。”哈日那道。

“那就是你野心太大，不光想当个妇人，还想做个男人。”由明儿道。

“我一个女孩子，又怎么会想做男人！”哈日那道。

由明儿哧哧笑一声:“你真有意思，你不想做就不做，难道有人逼你做么！你若没有想继承王位的野心，又何必做这些男人做的事。”

“王位不是我想继承就继承，不想继承就不用继承的事情。因为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孩子，若是我不抢这个王位，就会被其它部落贵族抢去，到时候我母亲一族便会因为争夺王位而获罪，一族之人都要被处死！一族之人的性命都在我的肩上，若是你，你会怎么办。”哈日那盯着由明儿，郑重问道。

由明儿咽了口口水，吮吮鼻子:“让你母亲再生一个，或是让你父王多纳几个王妃不就完了？要不把小刀母子带回去，我想不管是你父王还是小刀母亲，还是你们那些部落贵族，都很乐意看着小刀继承王位的。”

“不论是小刀还是谁只要不是我继承王位，我母亲一族都是必死无疑。我自懂事起，母亲便跟我说，我身上背负的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命，还有她们全族几万族人的命。我若做不了这个王，这几万人都会死，都是因我而死。”

哈日那道，一脸幽怨。

由明儿半晌无语。

“所以，我们谁更可笑一些？我母亲她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并不爱我。因为恨我不是个男的，不能够明正言顺的继承王位。她只在在父王或是别的贵族那里受了气，都会把它撒到我身上，骂我为什么不去死，恨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我弟弟。

我为了哄她开心，努力去做一个男人能做的所有事，甚至做到比男人做的更好。我以为这样她会开心，会接受我，我以我这个女儿而骄傲。

然而并没有，我做的越好，她对我的怨愤就越深，就越是恨为什么活下来的会是我，而不是她的儿子。”哈日那继续说道，双眼含着眼泪，只没有掉出来。

“你杀了你弟弟？”由明儿好奇问道。

哈日那苦笑:“是，可以这么说，我娘怀的是双胎，生产时难产，我先出来的，一天之后，我弟弟才又出生，生出来便已经是个死胎。

而我娘因为这次难产，再也不能生育。

可若要让我父王另娶，我娘又不甘心，因为当初为了助我父王登上王位，我母亲一族死伤过半，年强力壮的男人几乎都战死。

父王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甘心把王位传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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