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染血剑
“那便去瞧瞧热闹”
万梦云突然飞窜出马车,只见他脚尖在街旁风旗上一点,人又腾身而起,接着踩过人群又是两个纵身,人便已轻轻飘落在院门口。
“风少爷,少爷的剑”
玲儿从马车座下拿出包着剑的黑布包裹。
阿风抽出剑斜插在背上,他翻下马车推开一旁的人,一步步从人群里挤出来。
万梦云站在门口早已候了许久,他似乎从未想过这少年竟不会轻功。
一手执长刀的黑衫青年走上来道:“阁下可有请帖?”
万梦云道:“有”
黑衫青年道:“那就请拿出来一看”
万梦云从腰上取下一青色玉佩。
黑衫青年眉头一皱道:“这可不像请帖”
万梦云道:“你且走近细看”
黑衫青年凑近一看,连忙拱手道:“原来是万剑山庄万庄主,万庄主请往里走”
阿风看着万梦云腰上的玉佩,疑惑道:“你那是什么东西”
万梦云咳嗽道:“名声”
两人随着青年进了里屋,却见屋里早已坐满十几人,各个眼神闪着精光威风无比。
坐在当头的是一紫冕大汉,这大汉头戴珍珠冠,身穿锦衣,身材虽不魁梧,可眼睛却炯炯有神,显得彪悍无比,此人正是金刀门独孤著。
两人刚进屋,一旁仆人便已加了两个位子。
黑衫青年俯在独孤著耳旁说着话,独孤著用手摩挲着下巴,这双手并不宽厚,手指上尽是厚厚的茧子。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万梦云,他看到阿风腰上和背上的两把剑若有所思。
独孤著扶着椅子起身拱手道:“不想万庄主也来了”
万梦云也拱手笑道:“在下不请自来,倒是显得唐突了”
独孤著道:“来了便是客,万庄主请坐”
忽然一声哨声,院外寂静的无一丝声响。
“想必是宋先生到了”
听到哨声桌上人都赶忙起身,独孤著的眼睛也随着猛地闪出一道光。
众人往门口瞧去,见那紫衫中年人早已进了院里,整个人如刀般直立着。
独孤著道:“时候还早,宋先生不妨坐下饮杯茶”
宋卓沉默半晌,缓步走进屋里坐在椅上,他的手里仍握着刀,无论他在做什么,他都从不放下手里的刀。
宋卓的眼睛进了屋便紧紧地盯着挂在墙上的一把刀,一把全体通黑的刀。
刀柄漆黑,刀鞘漆黑,只有刀身是雪白的,刀刃折了缕光直刺人眼。
“好刀”
似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独孤著从墙上取下刀,他的手轻抚着刀锋,心里却在想着死。
死,没人会想着死,但人的生命总是比想象的要脆弱的多。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害怕死的一天,可这些年身体的衰老他又怎会感觉不到,他的胃已渐渐装不下烈酒,甚至身旁的女人他也开始害怕无法满足。
人的衰老总不会是先从身体上改变,他的心老了,他的身子也跟着老了。
独孤著轻看着手里的刀,长叹了口气。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一个人若是在江湖里飘荡了十几年,心总是会变得冷酷麻木。
这柄刀何尝不是他一生的荣耀和知己,他又怎能落败。
想到这,独孤著眼中猛地闪出精光,他坐回椅上轻轻拍了拍桌子,一旁仆人端着茶上了桌。
独孤著端起茶杯道:“宋先生,请”
还未等宋卓端起茶杯,阿风忽然先捧起茶杯抿了一口,众人见状面色一变。
万梦云当即按下阿风手里的茶杯,起身拱手笑道:“甚是对不住了,我这兄弟初入江湖不懂规矩,请各位见谅”
宋卓缓缓起身冷声道:“那就出去”
万梦云道:“不好”
宋卓道:“不好?”
万梦云道:“不好的意思就是不好”
一白衫佩剑少年站起身来,冷笑道:“我来送客”
话罢手已搭在剑柄上。
万梦云笑道:“还未迎客便要送客?”
白衫少年听到这话,拔剑而出。
他的剑刚拔出来,只见得寒光一闪,“叮”的一声,这把三尺长剑便从剑柄处折断,剑身直直的滑回剑鞘。
阿风将剑斜插回腰间,白衫少年面色铁青的看着手里的剑柄。
独孤著起身道:“万庄主是否太不给在下面子了”
还未待万梦云开口,白衫少年突然狂吼起来,一个箭步身子便已窜到面前,挥起拳头直攻面门。
少年使得正是少林罗汉拳,出手似箭,收手如绵,眨眼间拳头便已要碰到鼻尖。
万梦云偏头闪过,转身回了一肘,肘过如刀,风声破空。
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白衫少年躺在地上,下颌早已碎裂脱落,鲜血正不断的从他嘴里流出。
一众人当即拔剑抽刀而起,独孤著也猛地拔出刀,冷冷道:“看来是在下招待不周了”
“独孤先生...”
万梦云话还未说完,独孤著便已挥起刀砍向咽喉,刀风凌厉,嘶嘶作响。
听得“当”的一声,一把雪亮的刀直直的停在万梦云面前,白晃晃的刀刃映着万梦云苍白的脸。
雪亮的刀下是柄雪亮的剑。
独孤著盯着阿风,忽然收起刀转身走向院里。阿风也跟着走去了院里,一众人执着刀剑围在四周。
风在呼啸,光也暗淡了些。
两人的目光相遇,犹如刀剑相碰,闪出一串串火花。
宋卓死死盯着阿风手里的剑,漆黑的眸子里迸溅出一道道寒光。
忽然间,银光闪动。
一道银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砍向阿风。
背后的风声已到了阿风的耳中,他全身紧绷却已躲闪不及,
万梦云脸色一惊,飞身跃起直扑向阿风,登时一把雪白的刀鞘砍在他身上。
宋卓眼中也有惊讶,他的刀鞘里没有刀,他的刀鞘便是刀,所以他的刀比别人都要快,他从没想到过有人反应却能比他还要快。
万梦云身子直直倒在地上,鲜血一滴滴从嘴角滑落,
阿风看着躺在地上咳着血的人,他紧紧咬着牙,牙龈也已咬出血来。
一滴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的身子猛地打起颤来。
他抬起头怒视着众人,眼中的火焰猛烈地燃烧起来。
他长长吸了口气抽出背上长剑,执着双剑缓缓直起身子。
阿风冷声道:“我一向不愿杀人”
一人冷笑道:“你不愿杀人,那我们便杀你”
阿风道:“我不杀人,但却杀狗”
那人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杀...”
那人话还没说完,咽喉便已显出一道血痕,他半跪着缓缓倒在地上。
刀光剑影,剑无光,可剑沾了血便有了血光。
顿时刀光暴起,两把长刀一上一下削向阿风的胳膊大腿,
这一手又快又准已竭尽全力,江湖人出手犹如野兽扑食一般,凶狠,快速,绝不留给对方一丝机会。
只因人的命只有一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对别人的同情,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只可惜阿风的剑比他们更快,两把刀还未碰到阿风身上,两只沾着血的手直直掉落在地上。
两人骇然地看着自己喷着血的胳膊,又是一道寒光,两人扑面倒下。
突然间,一人执着判官笔翻身点向阿风肩周穴,判官笔向来是取穴打位,他使判官笔已十多年,自认一手点穴功夫算是江湖一流,这一点若是中了,莫说拿不拿得稳剑,胳膊能不能动却还未知。
但阿风的背后似乎也有眼睛,他反身右手剑劈下,一颗带血的人头滚落在地上。
阿风的剑法似乎没有招式,但他的剑已足够快。
又是两人飞身而来,一人执剑滚地刺向阿风脚踝,另一人执刀从阿风侧身窜出。
阿风一个纵身避过刺来的长剑,左手剑已反手劈下,那执剑中年人脑袋顿时被劈开两半。
这时那使刀的大汉已挥刀削向阿风手里的剑,一时间刀光翻飞,但就在他的刀刚碰到阿风手的那一刻,他忽然瘫倒在地上。
一把剑已刺入他的咽喉。
独孤著单手执刀,缓步走到阿风面前,两人脚下已血流成河。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阿风,恍然间寒光一闪,刀已挥出。
这刀太快,快到已经模糊不清。
阿风本该后退闪躲,可他并没有,他上前窜进半步,身子硬生生迎向刀光。
“呲”的一声,
剑已插入独孤著的咽喉,鲜血猛地从口子里喷涌而出,
阿风的衣衫上缓缓浸出鲜血,那把雪亮的刀也已砍在他身上,可却只擦破了阿风的皮肉,只因阿风的剑更快。
阿风甩去剑上血渍,转身冷眼看着宋卓,他眼中的火焰与宋卓眸子里的寒光碰撞在一起。
忽然阿风手腕一转反手执剑,举起右手剑掷向宋卓,宋卓连忙侧身去躲。
又是一道银光闪过,宋卓捂着喉咙仰面倒下。
他眼中还带着惊讶,似乎是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快的剑。
院子里四下寂静,剩下的人里再没有人敢出手。
地上满是鲜血和残肢断臂,有的人已忍不住呕吐起来,也许他们现在才明白死的滋味。
阿风的剑上还在滴血。
他甩去剑上血渍斜插回腰间,又捡起万梦云的剑负在背上。
风在呼啸,光也暗淡了些。
阿风的脸上,身上已全是鲜血。
迎着冷风,他缓缓扛起万梦云走向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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