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修罗场
这会有个话唠的路人小哥,看上去不过才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黝黑,长得还算是端正,右耳上戴着一枚象牙状的玉石,看着裴锦川像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的生人,这小哥见怪不怪的主动上前搭话,语气还带着几分试探,“嘿,这位大哥?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来吧。”
裴锦川淡定自若,答曰,“对。”
小哥露着一排整齐的大白牙,笑道,“我们常在这集市上的都知道,这间铺子,少来才是。”
裴锦川疑道,“为何?”
小哥凑近了裴锦川,鬼鬼祟祟环视了一圈,确认铺子里边的人没有注意到他,才压低声音说,“这件玉石铺子,专做人肉生意的。”见裴锦川和缪鑫两人不仅不害怕,还是一副欲知后事如何的样子,小哥见怪不怪的把这俩人拽到一边,才继续说道,“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乔装改扮成商人去大梁,表面上是拿着我们羌族的瓷器绸缎去大梁通商,实际上是走私!”
“大梁的汴京城外地底下,有一座玉石矿。”
裴锦川点点头,这座矿在汴京城郊,地底绵延数十里,是大梁的立国之本,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可这小哥道,“这群人买通了看守玉石矿的官兵,专门走私矿石。大梁那座矿全是天然的上等石,可这个铺子,仗着背后那位爷撑腰,真假混买,坑了不少富商,有识破了他们的技俩不认帐的,或是不乐意买账的,直接剁手跺脚扔出来,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裴锦川一惊,道,“这群人竟如此大胆?”大梁的玉石矿向来是由骁骑营的将领镇守,骁骑营将领大半都是摄政王旧部,忠心耿耿。摄政王归隐不过十数年,骁骑营就混进去不干净的人了?
小哥冷笑一声,“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有什么不敢的。”
缪鑫打断了他,道,“既然这么多人都知道这间铺子做的生意不干净,这店里怎么还有这么多人?都不怕死?”
小哥扫视人群,仿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俯视人间,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眸子满是悲天悯人,道,“既然是真假混卖,若是买到了真的,打成宝石头面,仿成玉器古玩再拿到大梁贩卖,那利润可不就大多了吗?”
“虽是个黑店,到底还是有真的矿石,这也是这家店仅存的良心之处了。”换而言之,自己眼神不好,能怪得了谁呢?
裴锦川心下了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谈话间,铺子里传出男人的哭喊求饶声,凄厉悲惨。小哥笑道,“听见没,有人上一秒众星捧月,下一秒身败名裂甚至还留不得一个全乎身子,有人一贫如洗反而在这里一夜暴富,一步登天。”
赌石在赌不在石,在这种地方,人的贪欲会被无限放大,有人清醒着堕入泥淖,有人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这就是一间修罗场,主宰着芸芸众生的七情六欲。看客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人肯对刚才断了双手的男人投去怜悯的目光,依旧群情激昂,等待着自己的审判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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