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纠结的一颗心
那块缺了一角的青色玉佩上,雕了三朵大小不一的梅花。
玉佩样式很寻常,但是冷乐颜知道,那是先皇遗物。
前世,父亲、圣上和顾叔叔三人很是交好,撇去君臣之礼,三人就是好友。
圣上经常私下宴请父亲和顾叔叔喝酒议事,那时冷乐颜和顾旭都还小,云北二国并无大战,一切日子都还是那么的轻松愉悦。
大人们在殿内围着圆桌,喝着酒,磕着瓜子花生,说着国家大事,也聊着家长里短。
她、云芝还有顾旭三人,听不懂大人的话,就自成一脉的在屋里玩自己的。
她从小调皮,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儿都会拿在手里把玩,而且当时圣上说了,宫中之物,任由她玩,所以她更加无法无天起来。
有一天,她看中了圣上腰间常年佩戴的玉佩,便道:“这块玉佩我能看看吗?”
她依稀记得,父亲和顾叔叔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父亲对她一向严肃,喝声道:“放肆!”
向来温和的顾叔叔也难得加重了语气说话,“阿颜,这东西你可碰不得。”
冷乐颜当时不过五、六岁,被两个人大人这么一凶,眼泪说来就来,当下就嗷嗷大哭起来,耍着赖的非要玩,还说不给她玩,她就是没娘养没爹疼的可怜孩子。
父亲软硬不吃,不仅不觉得她可怜,还觉得她烦,起身提起她的后衣领就要把人丢出去,是圣上拦住了父亲,并笑着把腰间的玉佩摘下来,交给她,“去玩吧。”
冷乐颜喜笑颜开,拿着玉佩就去跟云芝和顾旭炫耀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哇哇大哭的事情。
她学着圣上的模样,把玉佩挂在腰间,假装自己是皇帝,云芝就是她的大臣,顾旭是她的内监。
顾旭哪里肯认同?便跟她反驳了起来。
她和顾旭从小不对付,俩人嘴上骂着骂着,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动手互殴。
来回之间,玉佩掉落,磕在了地上,缺了一角。
就因为这一角,顾旭被顾叔叔提了回去,她也当即被父亲拎回府内,顶着水盆,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
期间不管是白天的烈日,还是晚上的狂风暴雨,父亲都不曾松口放她进去,后来得以赦免,还是圣上闻讯而来,把她救了下来以后,又片刻没留,赶去顾府搭救顾旭去了。
后来冷乐颜和顾旭才知道,那块玉佩是圣上唯一的妻子皇后娘娘留给他的遗物,是娘娘生前亲手雕刻赠与圣上的,世间仅此一枚,损坏了就再也找不到人补救了。
两人因此一个嗷嗷大哭了好半天,一个隐忍泪水难过了大半个月。
之后两人出于愧疚,纷纷对圣上立誓,从今往后,圣上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圣上起初还不领情,后来利用玉佩下令利用的是如鱼得水。
冷乐颜十二岁不肯随父出征,谁劝都不管用,因为她想去浪迹江湖,结果圣上一枚玉佩送过来,她当即穿上戎装骑上马就走了。
顾旭起初也不愿当禁军统领,他想去边疆打仗,结果又是圣上一枚玉佩把人收服了。
对于很多人而言,圣旨、令牌才是代表圣上,可对于冷乐颜和顾旭,一枚玉佩就够了。
冷乐颜以为云国陨灭,圣上仙逝,这枚玉佩也保留不下来了,没成想自己居然在这里再次看到了它。
这是圣上对于皇后娘娘相思的寄托,上面除了圣上的一份深情,再没有任何用处,玉体本身也算不上很好的玉石,北国军队不至于劝圣上自刎后,还特意把这枚玉佩搜刮走。
所以唯一能解释的通的,便是圣上亲手把这枚玉佩交给了陆澈。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交给他?
难道当年劝圣上的人真的是陆澈?
难道魏韫真的是顾旭?圣上把玉佩给陆澈,是为了让顾旭听命效忠陆澈,所以才有了现在魏韫站在宸王这一边吗?
冷乐颜觉得自己的猜想太不切实际,可她又忍不住这样去想,可想了以后,她又不敢相信,却又不敢不信。
她一时愣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了浆糊。
思绪,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被拉扯的近乎四分五裂。
陆澈在旁,把她眼中的纠结、痛楚尽收眼底。
他心疼,心疼她回忆往事,难以自拔,可他又必须这样做,否则他永远无法堂堂正正的站在她面前,她也永远无法看清事情的真相。
他忍着心中的酸楚,道:“夫人。”
冷乐颜顿了顿,回了神,几分茫然的看向陆澈。
陆澈道:“夫人不好奇,这三块牌位供奉的是谁吗?为何他们会在此处,而不在侯府祠堂。”
冷乐颜缓缓转头,看向那三块牌位。
第一次进来这个密室的时候,她确实有这样的疑问,可如今因为那块玉佩,引发出这么多猜想,她好像又可以自己解答这个问题了。
但是,她不能妄下定论,也不指望陆澈来为她解答,“侯爷的事情,妾身不便过问。”
说着,她看向陆澈,“侯爷找妾身来,不是还有正事吗?不如我们先上去说吧。”
陆澈看着她的眼睛,没言语。
她已经错开陆澈,往上走了。
陆澈下意识伸手,想拦住她,可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操之过急,反而得不偿失。
他缓缓把手握紧成拳,没再说什么,而是默不作声的跟着冷乐颜出了密室。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许是离开了那个让她纠结的地方,冷乐颜的思绪难得清明了一瞬,她强迫自己暂时把对陆澈的思索先放下,眼下当务之急,是确保楚霖等人和涂岑的安全,找陆澈报仇一事,说白了,如今只是她的私事罢了。
这样一想,冷乐颜很快就放宽了心,她向来已经习惯了把自己放在最后思考。
她看向陆澈,眼神平静,“出城一事,可是解决了?”
陆澈对上她的视线,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调整了过来,“是,宸王殿下昨日同圣上提议,以为秋猎死去的侍卫们祭奠、祈福为由,想请圣上准许他、你我二人、四公主、魏韫还有楚霖等人前往寒云寺,今日圣上已经准了,我们三日后便可出发。”
寒云寺三字一出,冷乐颜眼前骤然闪现了很多画面,速度之快,她完全捕捉不到具体的信息,只能看清是林月霜和陆澈两个人,在一座寺庙的大殿前、厢房内、后山、水池旁对立而站。
记忆闪出的一瞬间,冷乐颜心尖也不由骤疼,仿佛是万箭穿心而过,让她刹那间喘不上气。
“夫人!”陆澈被她这样子吓到,连忙一步上前,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茶。
冷乐颜喝了一口茶,心痛和头疼都缓了些许,“侯爷放心,妾身没事。”
她确实没事,因为这些记忆和疼痛,都是属于林月霜的。
看来这个寒云寺,对于林月霜儿而言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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