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计划

藏地昼夜温差很大，晚上气温很低，我们做了很足的抗寒措施，尽管如此，入夜以后，我还是感受到一丝丝的凉意，就好像是有一阵阵风在被子里面刮来刮去。我皱着眉头强行睡，心说你今天还能冷死我不成？睡到半夜，重阳把我拍醒来了，我顶着凉气抬起头来，“怎么了？”

“好像有点问题。”

“我受够了。”我嘟嘟囔囔，“这个世界就没正常过。”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跟着重阳起来把衣服穿上，温度相当低，我都能感受到我嘴里喷出的水雾粘在围巾上结成的水珠。

外面静悄悄的，他们用来烧水的固体燃料还隐隐剩一些火光，冷风穿行在峡谷之中，吹得人脸紧梆梆的。

“怎么了？”我问。

“我好像听到有声音，从那边传来。”重阳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是峡谷的深处。我皱着眉头，仔细听了听，好像，的确是有一些声音，好像是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但恍惚间却又只剩下风声了，再凝神静气去听就分不清到底是风声还是什么声音。

我和重阳顶着风愣愣听了会儿，另一边传来了动静，是另外一顶帐篷，我扭头一看，是李元一拿着一支手电筒走过来，“你也听见了？”我问。

李元一打了个哈欠，“吵得很，什么东西。“

李元一的听力远超常人，但他说的吵得很应该是指我和重阳吵得很。

“音乐声，听到了吗？”我问。

李元一闭着眼睛听了会儿，“越来越清晰了，这荒郊野岭的，还能听到乐器合奏，还真是妙哉。”

我面色不太好，一方面是冷的，另一方面，则是这那边雾气中隐约合奏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清晰，终于已经连我都能够分辨出来。这还是个交响乐团，竖笛、锁啦、铜笛，吹吹打打，音调婉转悠扬，颇具少数民族情调。

“去叫其他人起来。”我道。

李元一拿着手电筒去挨个帐篷照，到最后就连方近月都揉着眼睛过来了，冷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胡启南面色沉静，“什么声音？”

“总不能是交响乐团在那边开演唱会吧。”我道。

众人将手电筒往乐器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射过去，雾气弥漫，乱石嶙峋，老木张牙，白日里看起来正常的景象，到此时竟然好像是通往鬼门关的阴森道路一样，连色调都隐约泛出盈盈的绿光来。

雾气这种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隐约还有一群人在吟唱，还有一阵一阵的脚步声。

众人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那边是无人区峡谷的深处，想要前去一探究竟但当下这个时候是真的不太适合，停留原地又颇有坐以待毙的嫌疑，至于往回跑就更是滑稽了。最后李元一淡淡道:“诸位要实在是怕死，我可以前去看看，反正给你们宁家卖了这么久的命了，也不差这一次。”

那个留胡子，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的中年人冷淡地瞥了李元一一眼，“好像李先生还是最近才投到远山地产门下的。”看这人语气，就对李元一感官不大好，就跟对我一样。好家伙这中年大胡子对谁感官都不好。

李元一转眼睛看那大胡子一眼，嗤笑了一声，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我，“怎么样，宁小爷，要不要我去看一眼？”

我闻言略微一愣，宁小爷这个称呼是白夜喊得比较多，他之后就没有被人喊过了，不知道李元一是随口一叫还是故意戳我一下，我皱着眉头，看向我们手电筒光芒所能照射到的最远处，喃喃道:“恐怕已经不需要我们过去了。”

隐约他们已经过来了。

雾气涌动，峡谷之中的风迎面向我们吹来，裹挟着雾气，周围的景物模糊隐匿，就好像所处的世界被风与雾侵蚀，而在风与雾气之中，一支队伍正在缓慢向我们走来。

那是一群身穿破烂红袍的队伍，头上戴着很典型的喇嘛教帽子。这群人走得很慢，旁边还有一群头戴牛骨面具的人在那里敲敲打打吹拉弹唱的。阴风阵阵，绿光莹莹的，这不是来接我上路的吧。

“怎么办？”宁培春哆哆嗦嗦问，“这什么玩意儿？”

我嗓子都是紧的，“也许是群玩cosplay的年轻人。”

李元一哟呵笑了，“小宁还是个喜欢幽默的。”

胡启南皱着眉头，“他们速度挺慢的，我们快点收拾东西，随时准备跑路。”

收拾东西，就是拆帐篷，背行李。扎营的时候的前提就是要方便跑路，所以很快就把我们的东西收拾好了，这时候身后的东西越来越近。那一阵一阵的藏地风格的民俗音乐就跟在叫鬼似的，也不知道是环境衬托还是怎么回事，那音乐声就跟是在催我的命一样。

至于吟唱的声音，是一群沙哑的嗓音，似乎是在吟唱经文，“宁培平，这是xz的曲儿吗？”我问。

宁培平这时候看起来仍旧是很冷静的样子，但实际上就不知道了，他看似语气平静道:“xz没有曲儿，xz只有唱经，这是唱经。”

“唱的什么？”

“我怎么知道。”

那是一群喇嘛，穿着破破烂烂，大体上可以分为两批，一批是红袍红帽的喇嘛，另一批就是面带牛骨面具的敲打乐器的人。

应该是人吧……雾气弥漫，我都看不清他们有没有脚。

“平哥，咱跑吧。”宁培春哆哆嗦嗦道。

宁培平摇摇头，看向我们，“是阴兵借道吗？”他问。

“小说看多了吧。”李元一道。

说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会是阴兵借道吧，这玩意儿很普遍啊，不应该是我们这种野外工作者的标准配置么？一辈子不经历一次以后好意思写在回忆录上写在笔记里传给自己孙子看？真不是他们没梗用了。

数来数去，我也算是什么梗都遇到过了，差个阴兵借道也不赖嘛。

“不是阴兵借道。”重阳道，“他们前面的人把碍事的树枝砍掉了。”

阴兵借道，那些爱好写回忆录的野外冒险家们给出的解释是来自于很多年前阴差阳错保留下来的某种事物的磁场，又在阴差阳错下在多年后再放出来，就跟放电影似的。换个通俗易懂的说话，就是投影。

如果这投影里的人都能够把投影外面的树给砍了，那这名野外工作者就得反思一下，你遇到的到底是不是阴兵借道了。

“避开吧。“那大胡子建议道。

我心中哟呵一声，逼哥也是怕死的嘛。

逼哥，是我给大胡子取的外号，谁叫他名字都不告诉我的。

胡启南盯着看了会儿，那个歌舞乐团已经越来越近了，峡谷很宽，我们的确可以避开。

众人背着包向一侧走开，那边的藏地歌舞团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而是仍旧在直直向前走。

正当我们暗自呼出一口气的时候，峡谷之中一阵阴风刮过，用阴风不大准确，应该是邪风，一阵邪风刮过，吹散了前方峡谷之中的雾气，使我们手中的手电筒光芒能够照射得更远，这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峡谷的深处雾气之中，站满了身披红色藏袍的人，这群人或是带着牛角面具，或是头戴红色喇嘛帽，正直愣愣地盯着我们这边，目光虽然呆滞，但视线却是笔直。

冷汗倏地从背上留下来。还有什么比你以为上课吃零食老师没发现，回头时看到一群校领导在教室后面听课更恐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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