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看戏
徐勉被摁着坐到小凳子上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有点抖。
他又堪称费劲地将脑袋扭过去,望向身旁捧着瓜子乐呵呵磕的管家,觉得真是非常匪夷所思。
事情到底怎么从“来看看小徒弟怎么样了”慢慢演变成“来了之后发觉小徒弟家的姨娘来闹事”最后变成“管家叫人搬来小凳子拉着他一块坐下嗑瓜子看戏”的?
手心被塞了一把瓜子,管家乐呵呵地招呼他一块。
“王爷若是知道了……”干巴巴地从喉间挤出这么一句话来,徐勉觉得那好似不是自己的声音了,“真不进去拦一拦么?”
“王爷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管家探头进去看了眼,确认里头的撕扯没有继续升级,才接着解释,“说到底那是将军的姨娘,来到咱们这儿,还得尊称一声二夫人,她自己有句话没说错的,圣上还得给将军三分薄面,王爷又怎么好直接处置将军的姨娘?”
“可是慕恒不是……”徐勉不能理解,他一介太医,成日里就是钻在太医院里同药材们打交道,如今被指派来王府伺候王爷,又收了慕婉婉做徒弟,才同外界多了些接触,了解了更多医书上学不到的东西,可纵使学得再多,在这种事情上,比起老道的王府管家,他依旧是一张白纸。
管家一摆手,“慕恒怎么能一样,他是男子,同王爷一样的,赵姨娘就不是了,这是后院女儿们的事情,王爷不好管的,我也不好出面,出去就是代表王爷说话,一句不慎就会惹下大祸,沉鱼落雁可不同。太医你就安生坐着看戏好了。”
徐勉没话说了,只是这扯着头发嘴里不干不净骂人的场面他实在是没有兴趣,听完了解释,略明白了一些便起身告辞,走了一段发觉手里还捧着管家塞进来的瓜子,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暗一在屋顶上叼着草,“不要可以给我。”
突然一声惊着了徐勉,年轻的太医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上去,见是老熟人,便痛快地伸出手去,“你下来。”
暗一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站到他面前,却不伸手去接,反而嘱咐他,“握好了。”
“嗯?”徐勉迷迷瞪瞪,没能明白,不过手上却很是听话地握住。
暗一将人扛起,三两下蹿上屋顶,带着人一路直往将军府去。
这条路可太熟悉了,徐勉被顶着胃,强压着不舒服也要开口,“这不是去将军府吗?你们之前在那边捣乱,将军定是会有防备的,这会子还去,不是等着被抓么?”
暗一充耳不闻。
将军府在被抄家,哪里就有空管别人了。
挑了个合适的屋顶,暗一将人放下,又拍了下他的脑袋,压低声音悄声道,“趴下,手伸出来。”
温顺的太医乖巧照做。
底下的慕远背着他们站立在大厅中央,看着御林军四处搜寻,圣上身边的白公公则手捧圣旨,四下打量。
手心被冰冷的指尖碰了碰,徐勉诧异地扭过头去,发现暗一在自己手心里捡瓜子磕,磕过的瓜子皮还重新放回他手里,见他看自己,甚至冷声低斥,“转过去,别乱动,教将军发觉了我可不管你。”
徐勉用眼神斥责这个无耻的男人。
可惜对方丝毫不在意,顾自磕着瓜子看底下人走走奔奔,这才是他应该看的好戏,跟王府管家一样窝在后院算什么?
好在来得快,还赶得上看到王府里被派出来的小厮顺利传达了王府管家的意思,白公公压着嘴角险些往上的弧度,看着慕远脸色铁青应了声“知道了”,还好心地问候了一句,“将军若是有旁的事,可自去处理,老奴会在这里监视他们好好搜查,待将军回来,怕也就搜查完了。”
慕远咬牙。
府邸被抄家本就是大罪,追究到底一开始就是因为慕恒得罪了王爷,才会导致有今日,如今赵舒心又去了王府惹事,这是嫌他还不够烦么?
这对母子到底在搞什么?往日里看着都还好,可如今竟然背着他做下这许多事来,一捅娄子还险些捅破天,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像婉婉一样省心,说来真是可笑,他的两房夫人四个儿女,一房是座上宾,王府的贵客,一房是阶下囚,惹怒王爷的孽障,他是做了什么才会招来命运之神这么不公平的对待?
慕远突然觉得一阵乏累,他现在有些看不透自己的后院了,一直不看好的慕婉婉做了这样的好事,一直捧在心尖上的赵氏和慕恒慕芊芊却……
“将军?”白公公见他不答话,又出声喊了喊。
慕远瞧了他一眼,抄家这样的事情他不在实在是说不过去,可是赵姨娘闹的是王府,王爷如今瘟疫复发,正在病中,这时候去惹事,分明是想死,再不去拦着怕是真要把天给捅破。
于是再不情愿,也只好冲白公公拱了拱手,“实在是无奈,有劳公公在此搜查,本将去去就来。”
白公公回了半礼,“将军自去罢,老奴会仔细盯着他们,不教坏了将军府一件物事。”
慕远匆匆离去。
徐勉手心最后一颗完整的瓜子被磕完,暗一将瓜子皮放在他手心,嘱咐道,“握好回王府再丢,仔细别掉了。”
徐勉愤怒,“你为什么不回王府再磕!你把我、把我当什么了!”
“自然不是渣斗。”暗一回了这么一句,一跃而下,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来塞进白公公手里,“这是假的,是圣上的意思。”
白公公在宫里待了多年,又是随身伺候沈谧的,对这群暗卫时不时突然冒出来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这会子见他突然出现在将军府也没有多吃惊,连忙将令牌接过,是一块仿得极好的、属于暗卫们的令牌,圣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奴明白。”
任务已经完成,暗一不再多说,蹿上屋顶扛着还在迷糊的徐勉一路往王府跑,脚程够快的话,一定能赶得上在慕远到之前回去,这样的话,就能看上第二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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