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嫡女不好惹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声尖叫划破了将军府的上空。

洒扫花园的小丫鬟发现了泡在池塘中的浮尸，直吓得倒退几步，跌坐在地，对着闻声赶来的众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知道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池塘里的——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

很快，只穿着亵衣的赵姨娘就被人从池塘里打捞出来，泡了一夜的脸浮肿发白，显然早就没了气息。

闻讯而来的秦氏吓得不敢看，被慕远捂住了眼睛护在怀里，高大的男人痴痴愣愣地望着那具尸体，眼眶憋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昨夜散席后他便去了秦氏房中歇着，原本是该去找舒心的，可他想起她在宴席上说的那些话，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又见秦氏温顺，索性就歇在了秦氏房中，不想就是这么一晚没有陪着舒心，她竟然就……

慕远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他知道昨夜他是说得过分了些，可舒心在那样的场合说那样的话分明就是在找死，且不说还没有摸透纪鲸川跟王爷之间的关系，纪大人也在朝为官，若是他将昨夜说的那些话禀告给了圣上知道，后果将不堪设想，那句斥责虽然看起来严厉，可说到底也是为了保将军府，舒心她怎么就不懂这个，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他？

是他错了，是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太过宠溺她才会导致今日她言行无忌，不能娶她为正妻却执意要委屈她进了府里做小，名分没有就罢了，连偏爱也不能给她，舒心昨夜一定委屈极了，才会半夜想不开跳了池塘罢……

泪水从男人的脸颊滑过，砸落入地，没有哀嚎的无声哭泣影响了在场的所有人，家主都落了泪，看着他脸色的下人们自然跪地开始痛苦起来，秦氏也终于缓过那阵恐慌，抹着眼泪背过身去嘱咐落花操办赵姨娘的丧礼。

唯有慕婉婉，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嚎啕大哭的慕恒慕芊芊兄妹俩。

昨夜她没有去见秋冬，心怀疑虑的她已经做好了短期内见不着秋冬的打算，从前她也曾经因为有事耽搁了而没能去见秋冬，次日一早便能收到秋冬递进来的字条，可今儿一早居然没有见到，这就更奇怪了，好奇心让她不由得往两人见面的地方走去，却在半路上听到了花园里传来的尖叫声，还未等她掉头赶往花园，王府里的侍卫大哥就从屋顶上窜下来，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慕婉婉认得这是那群侍卫的头领，这喜欢蹿人屋顶的毛病还是没有改，便主动跟他打了招呼，“早呀侍卫大哥，可是王爷有什么话要说么？”

这人每次在她面前出现都是有话要跟她说，慕婉婉已经习惯了，还以为是沈清洲又有什么新的主意要同她商议，便没有疑心，歪了歪脑袋真诚问道。

谁知道这人一开口就险些吓坏她，“花园里的死尸是府上的姨娘。昨夜她的侍女离开之后慕芊芊便尾随跟上，在你们碰面的地方从背后勒死了侍女，之后慕恒用有事相商引出府上姨娘到花园中，将人推进池塘中淹死。”

要不是这人板着张棺材脸，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慕婉婉险些要以为自己听错，可她还是不能消化这短短的几句话，又追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对着不是自家主子的人，暗一从来没有将话说第二遍的习惯，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昨夜亲眼见到这两桩命案之后便急忙赶回王府禀告给沈清洲知道，被吵醒的王爷难得没有发脾气，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吩咐他将这事告诉给慕婉婉知道，要她小心提防着慕恒兄妹俩，这会子事情已经说完了，唯有王爷的嘱咐……

暗一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王爷的意思是，能亲手弑母杀人的，小姐最好再多留几个心眼防备着，王爷不希望下次看到的是小姐您的尸体。”

慕婉婉被他几句话砸得头晕眼花，看着他要走，不顾男女大防急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暗卫的衣裳是窄袖，慕婉婉这一扯免不得要碰上暗一的手腕，她却顾不得这个，低着头捋清了他的话之后猛地抬起头来问道，“慕恒有这个能力我不奇怪，可慕芊芊身子娇小，她是如何杀人的？”

暗一回想起自己昨夜看到的场面，对一个九岁的孩童下手能够那么果断利索感到后背发凉，他不是没见过杀人，却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能用那么利落的手段杀人，“踩了高跷，将绳索快速扣在侍女脖颈间，两股交叉，背对拖动着人绕过一棵树，借着这棵树用力拉扯绳索，将人活活勒死的。”

慕婉婉双腿一软，再也揪不住暗一的衣袖，颓然坐倒在地上。

前世她临死之前回了一趟将军府，眼看着慕芊芊依偎在慕远身边几句撒娇就要走了那对玉狮子，才惊觉这人其实并不简单，她以为自己一口看透了慕芊芊，以为自己能够防备好慕芊芊，可现在才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太过天真，慕芊芊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只是会耍一些小心眼小手段而已，她的狠决早已出乎自己的预料，这个人，怕是比慕恒还要难对付。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死了一个没什么威胁的赵姨娘倒是不碍事，可偏偏杀她的却是她的亲生儿子，慕恒心狠至此根本不是好对付的，还有一个慕芊芊，九岁小儿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她平日里隐藏得那样好，成日里摆出一副天真烂漫的面孔，可那纯真的面孔底下，竟然藏着这样狠厉的心……

暗一没有去管大受震惊的慕婉婉，说完自己的话就想走，临走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忽然回过头对着慕婉婉又说了一句，“弑母一事是他们两个商议好的，那个侍女如今被处理成上吊自杀的模样，还挂在那颗勒死她的树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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