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宜逃生

周药在黑暗中奔跑，不知不觉已经跑过了开门的位置，借助空间的重叠部分再次来到了那条满是窗的走廊上。

走廊尽头，一只触手怪蓄势待发。

“把鸡和兔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总共有15个头，38条腿，请问鸡有几只，兔子有几只？”和周药一样的声音提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

怪物得意洋洋地挥舞着它的触手，兴致勃勃地倒计时：“倒计时五，四，三——”

周药一言不发地冲到它跟前，无视它的计时，抬手打碎了距离触手最近的那扇窗户。

一股浓重的腐臭味道从破碎的玻璃窗门中逃逸出来，周药站得离窗极近，这扑面而来的味道差点没把他直接送走。他屏住呼吸皱眉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触手怪似乎比他反应更大，竟是停止了倒计时，飞快地隐没入黑暗中去。

周药尝试着往前走，只走了两步便被一堵无形的空气墙挡了回去。他转头望向破碎的玻璃窗，另一边微弱的月光洒进来，并不能照到窗户里面的景色。

好在刚才用来照明的火柴还没有用光。周药重新把它从道具栏里取出来，对着窗户里照去。

周药看到了窗户里是一个与初三四班一模一样的教室，座位上三三两两坐着些人。然而火柴的光也不够强，周药只能隐约照到背影。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教室里味道那么重，还有人坐着，就差没放个喇叭在窗口大叫“这里有问题”了。“有问题”这三个字在周药眼中等同于“必须去”，于是他抬手把玻璃窗上的窟窿打得更大了一些，等窟窿差不多可容一人通过了，他才停手爬了进去。

周药落地，手中的火柴已经只剩下短短一小截了。他不敢浪费道具，赶紧用火柴照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坐着人的座位。

火苗跳动，光源明亮处照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周药看到了卫同书的脸。

只是这个卫同书显然只是个半成品。他身子的大半部分被包裹在一个光滑的卵中，卵外结着一层薄膜。这个卵看起来极富生命力，此刻正一鼓一鼓地跳动着。

周药深吸一口气，移开火柴，往前一个个照去。在卫同书前面的那个座位是空的，再往前一个则是裹着庄成明的卵，相比起来，卫同书的孵化速度要更快一些。周药手一顿，照向庄成明的斜后方，果然看到在那个位置上摆放着的是孵化柴柯傅的卵。

整间教室对于初三四班来说镜像反转了。

教室的座位上摆放着的是一些与玩家有着相同面容的半卵状物质。周药猜想，那些空座位上本该存在的卵应该就是已经孵化成功了。

周药绕着教室走了一圈默默细数，包括“他自己”在内，三十三个卵孵化了十八个，超过了半数。

火柴燃尽了它的最后一点光，终于熄灭了。焦黑的火柴梗化为齑粉，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周药垂下手，站在教室中陪伴着剩下的十五个半卵状的异形。

……

卫同书蹲在走廊上，背倚靠着门，思考自己刚才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还没来得及把土撒到那水怪头上，它就自己飞快地匿了。

空荡荡的走廊，左右两边都是深不见底的黑，他刚刚尝试前后走动，两边都有着无形的空气墙堵路，让人无法真正抵达其尽头。

就算如此，卫同书也从没怀疑过周药口中说的话。他把这些天在走廊上战斗的种种放在脑海中反复思考——被拉进来，开打，一边打一边朝它逃窜的方向追，试图突破它到它身后的空间去。

想着想着，卫同书忽然意识到自己走进了一个陷阱。

凭什么怪物的身后就是这条走廊的尽头呢？

想到这里，卫同书站起身，面朝向空气墙边最后一扇门。

进来第一天，卫同书尝试过用踢撞的方式开进来时手侧的门，在宣告失败后即遭触手怪，之后便再也没有尝试过开门。此时此刻，面对尽头的这扇木门，卫同书犹豫着抬起了脚。

下一秒，走廊上传出了沉闷的一声“咚”，回声震荡。

“踹不行的话……”卫同书在自己满满当当的道具栏里挑选了一番，最终选出了一把金属匕首。

金属匕首是一星道具，正式名称是【平平无奇的匕首】，作用是切割一切正常金属无法切割的东西。

“正常金属肯定开不了这门。”卫同书对着木门比划两下，毫不犹豫地抬手割下第一刀。

刀尖没入木门的一刹那，墙体发出的震动藉由刀柄传递到卫同书掌心，他好似察觉不到动静，继续抬手将刀尖往里送。随着木门上的裂缝越来越深，墙体的震动愈发强烈。

终于，“咔嚓”一声，木门破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一股带着腐臭味道的怪风从窟窿里钻出来，直冲卫同书。

卫同书从道具栏里摸了瓶空气清新剂，直接往空气中喷洒几下。然后他想了想，又把瓶子伸进窟窿里，对着里面按了好几下喷头才停手。

清新剂的味道在空气中挥发，腐臭味道消散得很快。

卫同书情绪稍缓，他低头朝窟窿里望去。门后似乎是另一条走廊，而在走廊的中段，一个人正坐在地上。

卫同书的视线又落在走廊一侧，他发现这是一条只有窗没有门的新走廊。

他抬手把窟窿捅得更大了一些，弯腰穿过门走入了那条走廊。

卫同书走在走廊上，脚步声被放得很大。坐在地上的那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依旧垂着头坐着。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卫同书终于看清了，那个坐在地上的人是周药。

随着距离被拉近，周药也终于转过头来，目光看向卫同书。

他依旧是标志性的面瘫脸，看着卫同书说：“来了。”

卫同书脚步不停，对着他笑：“啊，我来了。”

周药往旁边挪了挪，给卫同书腾了个坐的地方：“你来得可真够慢的，我差点就被触手怪干掉了。”

“这不是还没被干掉嘛。”卫同书走到周药跟前，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坐下，只是歪着脑袋打量周药。

周药像是被他看得不自在，转头看向身后：“走廊的尽头什么也没有，我被提示给骗了。”

卫同书笑了一声：“不对，系统不会骗人。”

周药重新回头看他，目光中带着不解：“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是人。”话音落下，卫同书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他抬手将那把还拎在手上的小刀朝周药掷了出去。

在卫同书的刀扔出去的一刹那，“周药”的目光也变得森冷。他的周身开始散发肉眼可见的黑气，将他整个身形撕扯扭曲。在这一阵黑气中，陡然伸出一条丑陋的肉色触手，啪的一声将卫同书扔过去的小刀拍落到了地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他的？”黑气中，那触手怪用和周药一模一样的声音继续发问。面对卫同书，它完全不在意对方是否会有进一步的攻击，反而饶有兴致地猜测：“我说被提示骗了的时候？”

“很显然，我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当成他。”卫同书另一只手甩出了第二把小刀，“讨人厌的虫子怎么能和小药丸相提并论。”

触手怪继续用触手拍落小刀：“不可能，我的声音、外形都和他一模一样，你怎么可能发现？”

卫同书扔出第三把刀：“就算这些都一样，你也永远不会是他。”

——两人一起经历了两个游戏空间，也只有和他在百迪大厦一起行动将近半个月的自己才清楚，周药是个对声音多么敏感的人。然而这一次，在自己的脚步声响到整条走廊都能听见的情况下，周药在半道才反应过来，转头朝自己看。卫同书思来想去，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进来前往窟窿里喷洒的大量空气清新剂。

而空气清新剂不会对玩家生效，只对追击型NPC有效。

第三把刀在触手拍落下应声落地。卫同书停止了试探，触手怪也终于完成了转变，在黑气中显露出它的真身。

那是一只兽身羽状的怪物，和自己在前一条走廊上遇到的那只有着截然不同的长相。这一只怪物脸部的位置长着如同章鱼须那般密密麻麻的触手，这些触手正随着怪物呼吸的起伏上下飘动，看起来比上一只更恶心。

怪物一说话，那些触手就自动分至脸的周围，露出黑洞洞的口器：“既然被你找到了这里，那你……就和他一起去死吧！”说完，怪物脸上的那些触手竟是同时一齐发动，飞快地朝卫同书伸展过来。

卫同书面不改色地从道具栏里摸出了剩下的半瓶空气清新剂，对着空气一阵喷洒。

道具即刻生效，触手怪立刻失去了攻击目标。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触手怪用着周药的声音低吼，一堆触手胡乱在空中乱甩，就是碰不到空气清新剂背后的卫同书。

卫同书一边洒一边后退，大脑飞速运转着思索问题。

这只触手怪一定是原本对付周药的那只，那么周药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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