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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哥超凶

第24章 第 24 章

美知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她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红瞳红唇的鬼女里陶能将死人的灵骨制作成陶偶,召回生前的灵魂, 重新回到这个世上。

虽然她已经转世, 按道理是不能被召回灵魂的,但美知的那副躯壳也只是系统捏的, 人魂不稳,这才让里陶有了可乘之机。

但所谓的复活也只是用死人灵骨捏出一模一样的身体,一个听遣命令的陶土躯壳,虽有灵魂支撑着但依旧脆弱得很。

美知手握着一根绿枝站立在里陶面前,垂落着的长发遮盖住暴露出来的身躯, 鬼女里陶手握巫女镰刀露出四颗尖牙,尖着嗓子对她发布命令:“我里陶将你复活, 从现在起, 八贺美知从此只听从人见承平一个人的差遣!”

好像是一种契约, 作为只是普通人的美知的脑子里却深深记住了这句话, 同时她转动着脑袋望向站在一旁的男人,眼神放空,瞳孔转动移到年轻男人脸上的时候, 才真的确定刚刚她没有听错。

不是人见伊春, 而是人见承平。

在看到他后,美知忍不住感叹这才过了多久, 人间承平都已经这么长这么大了。

能说不愧是父子吗?长到如此高度的时候,竟然和人见伊春八分相似, 如果不是面容年轻一些, 在看到她时错愕又惊喜的复杂表情和人见伊春截然不同, 她大概也会认错, 误以为面前这个人是人见伊春。

他是人见承平,长大后的人见承平。

之前还不到她肩膀高的小少年如今也成长至这般高大的存在,需要美知仰视才能看清他脸上生动的表情,对比于人见伊春,人见承平过于稚嫩还不太会掩盖自己的情绪,但美知并不喜欢深不可测的男人,那种需要她去揣摩才能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类似于鬼蜘蛛,她可以直接从他那里得到他想要的需求和东西,比如拉下脸不说话意思就是需要她去哄,高兴大笑的时候她就陪着他高兴,那是一个非常好懂的人,所以她能感受到鬼蜘蛛对她的好,会冲到城主府里救她,差点丢了性命。

虽然她还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是至少,和少年时有过接触的美知对人见承平放心很多,还好是他,还好不是人见伊春,不然——

她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系统似乎在装死,或许是心虚,经过这些时间的接触,她也能感知到所谓的系统在遇到意外的时候总是格外沉默,她也不催促系统的解释了,首先思考着如何解决面前的事情。

承平的年纪看上去也不大,或许才二十岁,那算一算这个世界也才过了十几年的样子。

当初她是死了的,系统说过鬼蜘蛛留住了性命,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

在她思考之际,男人在和鬼女里陶交换了四魂之玉下落后,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布料和皮肤的接触让美知回神,她动作缓慢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但作为陶土制作的人偶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反应,尽管她已经羞赧的不行,但在人见承平的眼里,美知就像是一具能够动的人偶,但这已经能够满足他最初的愿望了。

他一直在期待着还能再与美知见一面。

现在,他做到了。

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承平用衣服将她全身裹得严丝合缝,他很自然地在美知面前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将美知抱了起来。

露在外面的脚白的耀眼,因为站在陶土里她的脚沾上了一点泥土的污渍,但谁也没注意到这点。人见承平说话的嗓音都有些沙哑,他难掩局促地俯下身靠近美知的脸,看着秀挺的鼻子和樱色的唇瓣,红着耳尖低声对她说:“美知,再忍耐一会。”

从前称呼的夫人转变成了美知,她无力地靠在人见承平的怀里,一副极其依赖他的模样。

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得很快,像初生的鸟儿那样生机勃勃。

美知不知道人见承平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复活她,但在那个鬼女的命令下,她似乎……对人见承平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只要看到他,美知才能安心一些,这种感觉不受她控制,但她也说不出来的奇怪和难受。

但又因为在美知的记忆里承平是一个乖顺可爱的小孩,里陶对她说的那句‘听从人见承平的差遣’被她压了下去,不太想去相信那是承平的意思。

况且,她也没有什么能力能够让人见承平差遣的地方。

时过境迁,十几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但对于美知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承平还是一个喜欢缩在她怀里讲故事的孩子,对她极其依赖最后也放她走了,好在她这副躯壳并不会暴露出她的任何情绪,这一点也让美知放下心来。

这座城主府并不是美知记忆里的那一座,对于抱着美知路过的人见承平,路过的仆人停下脚步低下头不敢看,人见承平像是知晓她的心理活动神态放松地主动给她介绍:“这是我的府邸,美知……都是按照你喜欢的,树下有秋千……”

他话音刚落,人见承平停下脚步抱着她站在树下,周围的侍女一手举着一盏灯,将树下制作精美的秋千照耀地格外清楚,美知察觉到什么偏头看过去,那是比在人见伊春的城主府里还要宽的秋千,足够两个成年人坐在那里一起荡。

看到美知真的看过去后,青年露出了小孩子般得意的笑容,“呐,美知也很喜欢吧,”他迫不及待地带她坐了上去,却不将她放在秋千的另一头,仍然是抱着她,似乎害怕这又是一个蝴蝶飞走的梦境,他只是抱着她轻轻晃了两下,好似完成什么童年梦想一样,“……果然秋千还是要两个人坐才有趣。”

“当时,”他自顾自地说话,似乎对美知是否能听见没有太多的期待,“你就坐在秋千上,我第一次看到你,还以为是我的母亲来接我了。”

美知想要说话,她努力地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喉咙空荡荡的无法发出声音,只好作罢,任由他将自己重新抱好绕过一大丛色彩缤纷的绣球花园走进卧室。

那是美知迄今为止见过最大范围的绣球花,或者说在这座府邸里,几乎可见的每一处都种满了绣球花,这让美知想起当年她钻到绣球花丛里给承平染指甲的往事,而承平也发现她眺望那些绣球花的目光,改变抱着她的姿势让美知更好的欣赏。

他轻轻开口:“美知,我还想让你给我染一次指甲。”

然而,他没能得到美知的回应,里陶告诉过他这样制作的陶偶终究和人不一样,因此,即使美知没有任何反应他也可以接受,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即使是一副美知模样的空壳,那他也很满足了。

侍女准备了衣服站在一旁,低声道:“主公。”

人见承平将美知抱在榻上,枕头和被子当做垫子让她靠着,侍女想要上前给她换衣服,却遭到青年的阻止,他冷淡开口吩咐道:“打一盆水来。”

侍女不明所以低头应了,将衣服搁在一旁,出去打了一盆水进来。

美知的视线落在给她擦脚的承平身上,他给美知的印象还停留在少年时期,宽厚的背给与美知一种岁月的荒唐,但他一转头,面对着美知的时候又还是小时候那般纯真神态,好像下一秒就会张开手臂钻到她怀里亲昵地喊着夫人一样。

如今他年纪不同,开始直呼她的名字,或许是知道她之前的身份不过是人见伊春的妾氏,不足以和他记忆里的母亲相比。

“美知,”他在离开房间让侍女替她更衣时依依不舍地站在那不动,似乎对于美知能够回来这件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有看着才能增加真实性,他低声问道,“你不会再走了吧?”

美知无法回答他,躺在那努力朝他抿嘴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一晃而过,人见承平没看清,他脸色苍白地地往美知的方向巡视着,然而美知依旧像一具人偶,躺在那眼神空洞地望着他。

就好像一场梦。

陶偶不需要睡觉,但是美知的灵魂扛不住,她闭上眼睡了过去。而在她刚入睡不久,那扇门从外被人拉开,青年解下发带,海藻般的长发垂在身后,人见承平穿着寝衣抱着枕头走了进来。

人见承平落寞的眼神在看到美知柔美的睡颜后又活跃了起来,是啊,他的夫人回来了,现在就躺在那里,他阖好门,抬脚朝着美知走去。

他不像小时候那样需要被子保暖,但望着沉睡的美知躺在那并不大的榻上,人见承平不满地皱起眉,太小了。

小时候还能两个人抱在一起盖一床被子,但是现在,他远比美知要高大许多,那张床给他一个人似乎都有些不太够。但是他又不想将睡着的美知唤醒,让侍女给他们换上更大的床。

那样就太麻烦了,也会吵醒她。

想到这里,他干脆将枕头放在挨着美知枕头的地方,高大的身躯躺在地上,他侧躺着凝视着美知的光滑的侧脸,眼睛眨也不眨的,小声喊了一句:“夫人。”

没有人回应他,但是仅仅是注视着美知的侧脸,他好像就已经满足了,像小时候蜷缩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美知醒得很早,她睁开眼的时候耳边传来陌生的呼吸,稍稍偏头看去,俊美青年似乎是很冷蜷缩在她一旁,被褥成了他们之间的分界线,承平什么也没盖,就连被角也不曾触碰。

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毫无意外触动了美知的心,她慢慢坐起来,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动作缓慢地拉着被角挪了过去,覆盖在人见承平的身上。

即使她睡过一晚了,那被子依旧是冰冷的,她现在不是人,躯壳都是冰冷的,再怎么也捂不热。

她刚给他盖到一半,机警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冷漠的视线只停留了半秒,在他看清那是美知后眼神转暖,仿佛刚刚看到的那一个阴鸷如人见伊春的男人不过是幻觉,美知歪着脑袋看他,承平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

“我睡不着,美知。”

在第一次和陶偶美知说过话后,他好像没有隔阂,什么也和她说,用着孩童时代的神情凝视着她,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怀念你给我讲故事的时候。”

说完,他抱着枕头坐了起来,意味明显地期待望着美知。

美知也有些无奈地回望过去,她就算想给他讲也没办法,她无法发声。

等待的时间只有几秒,但在两人沉默的对视中便显得格外的漫长。

他率先放弃地垂下眼,似乎胡不再期待更多的东西,却不料美知抬手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拍了怕以作安慰。

人见承平似乎被她这个主动的安抚惊愕到了,他没有动弹,嘴唇抿紧,睫毛不安地颤抖着,眼睛却盯着美知的方向许久,原本以为得不到回应的人见承平被这惊喜打得措手不及,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往哪里放,毛毛躁躁地被美知拉住了袖口。

他目光闪烁地安静下来,反手抓住美知的手,害怕惊扰到蝴蝶飞走一样轻轻喊了她一声:“美……知?”

美知点了点头,她张开嘴无声地纠正他的错误——夫人。

她不习惯原本一个小孩子突然长到这么大还直呼她的名字,但实在拿不出别的称呼了,只好用上之前习惯的称呼,她重复了一遍,将手指点在他的嘴角,告诉他要喊夫人。

向来听她话的人见承平却在这个地方倔强地不肯答应,他垂下脖颈,露出青年优美的肩颈线条,固执地喊她:“美知。”

说完还抓住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沉默着等待她的安抚。

他的父亲亲手杀死了她,夫人这个名号就应该在那个时候终止。

美知倒也不纠结在这个名字上面,她转过身抬起双手将他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人见承平顺势倒在她的膝盖上,他的头发在掌下格外的柔顺,美知就像是抚平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但他现在已经远比他大上许多,即使她想将整个人搂住也没办法,只能搭在他的背脊上,像以前那般温柔地拍一拍。

青年就这样倒在她怀里,依赖的侧着脸注视她,感叹了一句:“……你还是以前的样子。”

她的皮肤冰凉,似乎在无声地告诉接触着美知的承平她早已经死过一次的事实,想到这里,将她重新召回的人见承平顿时心虚害怕了起来。

“美知,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他试图强调自己现在拥有保护她的能力,光言语也不够,他将美知其中一只手拢在他炽热的掌心里,试图焐热来,但这其实也是无济于事的,带着这些年的思念,他大着胆子问,“……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美知是被强行召唤回来的,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沉默着收回了安抚他的手,食指点在他的眉心。

不过,有时候沉默就算是一种回答。

承平的心在一点点沉下去,他将点在他眉心的手也拢在掌心里,好像从前不愿意让蝴蝶从他手里逃脱一样,似乎这样就能满足自己的心愿,尽管那只蝴蝶在他掌心里拼命地挣扎着想要逃离。

至今,他还能回忆起蝴蝶在掌心里振翅的感受,而被他牢牢控制住的蝴蝶,一直处于闷热缺氧的掌心里最后也死去了。

美知没有动弹,似乎是默认了他的动作。

但人见承平却很快地松开手,松开了美知,眼里晃过惊惶,他似乎也害怕美知像蝴蝶一样死去,撑起手臂,他起身离开了美知的怀抱。

美知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在他无助地注视下无声地喊他名字——承平。

承平——

青年站起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美知差点以为站在她面前的是人见伊春,那气势如出一辙,很难不让人看岔。

“我不会让你走的。”他低沉地丢下这句话,大步走了出去。

美知揉了揉手臂,虽然这副躯壳不会感到疼痛,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在她呼叫系统n次后,它才姗姗来迟解释她被召唤来的原因。

【系统暂时没有凭空销毁尸体的功能。】

所以她以后可能还有后顾之忧,美知想要骂它两句,最后又忍住了。

【只要宿主销毁这具身体,灵魂不可附着,即可返回。】

至于如何销毁,系统却冷酷地没有告诉她,但好心地给她解除了里陶给她下达的命令。

行叭,她自己来。

毕竟她还有任务要做,两面宿傩那里还在等她呢。

美知试图摔跤看看能不能毁掉这副陶土躯壳,但周围都是平地,她摔下去根本没有半点损伤的情况,于是她猜测着可能还是不够高。

她避开了侍女,扶着秋千慢慢地站了上去,闻着草木清香,美知拉住了绳索开始在秋千上荡起来。

从刚开始轻微的晃动到最后秋千荡到和一米多高的位置,她的衣裙如花朵般绚烂展开,侍女给她束起的长发也随着动作逐渐散落,额前的齐刘海被吹散,露出光洁的额头,她面无表情的漂亮面孔让这副场景看上去就让人说不出的美丽,但又透着古怪。

美知甚至能够在晃到秋千最高点的时候眺望到府邸外的场景,而这时有侍女欣赏着橙黄月亮的美景时,意外发现在一道绚丽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那样的服饰和面容在这府邸里除了突然出现的美知别无他想。

侍女惊慌地跑过去,但是还没来得及就在路上碰到正往美知方向走去的人见承平。

对于外人,人见承平的神情尤为冷淡,他身上的气势不比人见伊春要少,因此看到侍女急匆匆地在走廊上跑时他喊住了她。

男人眼神阴郁:“跑什么?”

侍女惊悚地往美知的方向眺望,顿时有些结巴:“夫人,夫人她——”

在这座府里,他们都默认突然出现的美知是人见承平的夫人,毕竟她拥有惊心动魄的美丽,更何况人见承平是众所周知对这位少女与众不同的贴心,没有人怀疑这一点,但是如果这位夫人出事的话……

侍女不敢想象自己是否会因为照顾不周而被波及。

人见承平意识到什么,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来不及思考,直接推开挡在路中间的侍女跑过去,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奔跑速度,他想要跑得再快一些,就连增加他阻力的风也成了他记恨的对象,他不知道美知出了什么事,但是他不能再让夫人出事了。

他的夫人,那样温柔的一个人……

当初他就不应该放她走的。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来不及擦拭,刚跑到院子里,看到那架荡到半空的秋千呼吸都停止了。

美知觉得差不多了,在人见承平的目光下松开了双手,没有发出任何尖叫,悄无声息地像一片早已失去生命的树叶坠落,宽大的衣袖吹至上方,还有脸颊旁的头发一齐遮住了美知的视线,她没看到当初喜欢在她怀里撒娇的少年朝她坠落的方向冲过来,张开双臂,双目赤红,神情说不上的绝望。

意料之外没有任何疼痛,她甚至都没有感受到接触草地时的坚硬。原本美知还是有些害怕的,她紧闭着双眼不敢看,最后却被人见承平抱了个满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等到美知睁开眼才发现她竟然被人见承平给抱住了。

虽然高度只有一米多,但她下坠的速度并不慢,人见承平似乎感受不到手臂传来的剧痛,他死死盯着美知错愕的脸,低哑地笑了一声,似乎察觉不到她的目的一般用寻常的语气提醒着她:“小心一点。”

没有预想中的责怪和指责,美知一动不敢动地任由他抱着,因为承平对自己的包容性太大了,美知都不好说出让他伤心的话,她抿了抿唇,声音好像恢复了一点点。

“承平……”

他能听见一丁点轻微的呼唤,但也只有一点点,但也足够让人见承平开心了。

美知扶着他的肩膀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她的视线停留在承平的手臂上,但是他好似没事人一样收回了手,微红的眼眶也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陪我一起吃饭吧,美知。”

没有说任何有关于她做的这件事的话,他提都没提,但就是因为这样,美知无法安心赴死,回到两面宿傩的身边。

两天时间一过,美知的声音恢复完全,她走路的姿势也正常了,好像真的完全复活了一样,但是她什么都不用吃,身上也是冰凉的,只有真正接触了发知道她终究不是人类了。

人见承平的胳膊受了伤,原因是为了救他那位美丽的夫人。这一件事传了出去成了热度不小的美谈,儿子出了事,自然也传到了人见伊春的耳朵里。

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是岁月似乎没有在人见伊春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先去了后山处安葬美知的地方看望了她一回,照常抚摸着墓碑上他亲手刻的字,石碑上的字迹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被磨平了字迹,远看都有些看不太清了。

“美知,你还记得承平吗?”

男人独自站在墓碑前自顾自地说着话,一阵风卷来缱绻地绕着他的发丝,好像是美知在回答他一样。

“我带你去看看他吧。”

说完这句话,他弯下腰时看了一眼身后的墓,本是一瞥而过,却意外发现有一块地方的土竟然被翻新过,好像被谁动过一样。

纠结了两天,美知决定还是在这里多留一阵子,再做打算。

系统似乎从不干扰她做任何决定,这次也是,也不知道说它是体贴还是不关心。

人见承平伤到了胳膊,稍微朝着美知撒娇地眨眨眼说要染指甲,美知自然是答应了。不过这样一件小事而已,又不是多为难的事。

自从上次她毁灭自己失败后,对于人见承平时不时提出的要求总是宽容了许多。而他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想要和美知亲近一些的欲望也就更为强烈。

主动提出想要和她睡一间房,听她像往常一样给他讲故事,即使是这样的要求,在其他女子都认为是极其卑劣的做法,美知却并不觉得奇怪,在她心里,承平依旧不过是一个需要关注的孩子。

直到这次,她将花瓣贴在他的指甲上,发现那花瓣竟然比他的指甲盖还要小的时候才真的发现他长大了,美知认真地挑选了颜色不太绚丽的花瓣,至少看起来涂在男人指甲上不太奇怪。

她突然想到两面宿傩紫色的指甲,那样奇怪的颜色也就两面宿傩能吼得住了。

说到两面宿傩,美知稍稍出神想了一会,她就算昏迷估计也不会引起他任何反应吧。

而这时,美知给承平染好了指甲等待干掉时,侍女敲了敲门,承平头也不回:“什么事?”

新来的侍女发现了除主公外更令人害怕的人,她颤抖着声音回答:“主公,人见城主前来拜访。”

美知握住的手指颤了一下,但很快就被他掩去了。

她看着人见承平轻柔地推开她的手,扶着矮桌站了起来。

“我去去就回,”他话里掩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怯意,但在美知面前努力保持镇定,难看地朝她笑了一下,“美知,你不要出来。”

他似乎对美知会害怕人见伊春这件事坚信不疑,在离开房间之前,他将美知的沉默归咎于对人见伊春的复杂情感,而身为人见伊春儿子的他,或许在美知心里估计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

所有的事情,都是人见伊春的错。

而等到他走到待客的厅堂时,人见伊春已经背对着他在他喝茶,等到他走到父亲面前,还似当年的人见伊春掀起眼皮,微微一瞥,好似平静的一眼,动作迅速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眼神冷如冰山,不是父子,反倒是像极了仇人。

手下的力道下了狠劲,人见伊春呼吸不稳地质问:“你把她的骨灰拿到哪里去了?”

因缺乏氧气而憋红脸的人见承平一句话也不说,狠狠瞪了回去,他想要掰开掐住他脖子的手,而就是这样一抬手,那染好的指甲在人见伊春苍白的手背上就尤为明显,完全地暴露在了人见伊春的面前。

年长的男人立马注意到了他不一样的地方,而只要和美知搭边的事情人见伊春就像是随时能燃起的大火,理智的那根线瞬间断裂,眼底划过惊疑,手下的力气也愈发重了。

美知不知道厅堂里两父子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在房间里无聊地给自己染上了指甲,浅浅的蓝色格外衬她的皮肤,她趴在矮桌上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人见承平被拖着在做什么,半天也没回来。

人见伊春经历的事情比人见承平要多得多,即使他不说,人见伊春也能从儿子的表情变化里发现一些端倪。

即使是独子,人见伊春依旧不见得对他有多放水。直到人见承平试图掐上父亲的脖子,他才无趣地松开手,手背上赫然是人见承平使劲掰过的痕迹,不过他丝毫没放在心上,既然不能从他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结果,那就自己去找。

年长者脸色依旧平静,但身为儿子的人见承平依稀能感受到他的父亲平静之下的暴虐,就像雪山崩塌之前也是死一般的寂静,这些都是假象,他看得出他这位生性凉薄的父亲很生气。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他如此生气,而第一次则是他浑身血迹将毫无声息地美知抱回来的时候。

人见承平永远记得那根插在美知胸膛的箭上带着城主府特有的标志,而那一支上的标记是独属于人见伊春的,不用说,他也能猜到那是是谁杀了她。

是他的父亲,杀掉了试图逃跑的夫人。

慢慢恢复脸色的人见承平讥笑着,他其实很期待被发现的这一幕,他做梦都想要看到人见伊春崩溃的样子:“是我拿的,又如何?”

两个面容相似的人凑在一块,除了能通过气质区分,简直一模一样。

然而,人见伊春没有太大的神情变动,但这也算是人见承平心目中冷血的父亲形象,他凑过去暗哑着嗓子笑起来:“你怎么有脸在她死后也霸占着她?”

然而人见伊春只是轻轻地从和自己相似的脸上划过,好像格外的轻蔑,连多看一眼都不愿。而他没有再多打招呼,直接转身走进了人见承平的内院,而且目的明确,直接朝着美知住的那个房间方向走去。

至于为什么精准,在看到那树下的秋千和院子里一丛又一丛的绣球花后,他竟生出一种或许美知会住在这里的荒诞感。

人见承平没能料到父亲会做出如此出乎意料的事情,他朝着周围的侍女打眼色试图拖延人见伊春去那的时间,而他自己身上早已生出涔涔冷汗,心跳的速度比以往还要快上许多。

千万不能被他发现……

夫人…,不,应该是美知,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就是因为他是人见伊春的儿子,体内流着相同的血脉,他才清楚地知道人见伊春想要什么,他如果碰到美知会做什么,这些事情,他都能猜想到。

就像他一样,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在美知面前,包括自己拥有的财富,而唯一的欲望,就是将美知占为己有,将她困在自己建造的牢笼之中,成为他们唯一能够慰藉的存在。

就像再凶猛的野兽,为了那朵脆弱但又美丽的花朵,也会忍耐住暴虐的性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闻花香,他们之所以会被驯服,也是因为那朵花经不起折腾,随便打个喷嚏都能让其香消玉殒。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人见伊春绝对不可以看到美知,否则会出现他无法控制的场面。

上前阻拦着的侍女更增加了人见伊春对人见承平的怀疑,勋贵的礼仪在他这里就是个虚设,将人一把推开,等到最后围上来的人太多,眼尾像是涂抹了胭脂的男人烦躁地抽出了长刀,仅仅是在人群里挥舞了两次,前面的路就空旷了起来。

没有人不怕死,即使这是主公的命令。

人见伊春为他们的怕死的举动不屑地嗤笑一声,他手握长刀走近那树下的秋千,他用长刀挑起秋千上的绳索,试图找出什么存留下来的痕迹,但那秋千上能残留什么东西下来呢?人见伊春收回长刀,身姿挺拔地站在树下,他将目光放在了那扇拉紧的纸门上,脚下的步伐一下子就慢了起来。

这里的生活气息就像是专门为谁打造的,那一丛丛的绣球花在风中微微晃荡着,而这些显而易见的装饰似乎只为了那一个人,不用说都知道是谁。虽然知道人见承平非常看重美知,但人见伊春从未踏足过这里,当他看到这里的布置后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人见伊春收回看向花的目光,神色慎重且严肃地抬脚往房屋走去。

那样染指甲的方法只有美知才会,人见伊春许久没有如此失态过了,他抿了抿唇,只要想到那房屋里坐着的人是谁,顿时就口干舌燥了起来。

人见承平一直在阻拦他靠近这里,如果没有猫腻的话,那他根本没必要如此紧张……但转念一想,美知死了已经有十几年,但这个世界的妖怪并不少,他大胆猜想着美知复活的可能性,虽然几率不大,但是绝对不是零。

就连众所周知的四魂之玉,不也被那些妖怪觊觎着能实现他们强大起来的愿望吗?

这样一想,心底的希冀便多了一分。

离那扇门越近,人见伊春就越难以呼吸,他害怕自己心中升腾起的希望变成失望,但更害怕……会有一个活生生的美知出现在他面前。

是他一箭射死了美知,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也是人见承平怨恨他的源头,这是他可以接受的后果,但……如果美知真的出现的话,那他又能如何做呢?

只要想到那个场景,想到美知怨恨他的眼神,他就难受地脚都迈不动了。

难不成,他要把人抢回去……吗?

人见伊春站在门前为自己荒诞的想法感到好笑,转念一想他又不是没抢过……如果真的是美知复活的话,他再抢一次又如何?

就算美知恨他又如何?他这样连强盗都不如的人,并不缺任何人的厌恶和怨恨,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也一直怨恨着他吗?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当他真的站在那门前时,抬起的手却迟疑了,颤抖着呼吸了一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了门上,在人见承平赶来后失态地阻止呼喊后,毅然决然地缓慢地拉开了门。

一阵风随着他拉门的动作钻了进去,人见承平的心跳都要停止了,他拼命地冲上前去想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然而,人见伊春更为用力的拉开了门,另一只手则是抵住了门框上,双臂一同发力,呼吸急促地跨步走了进去。

那个矮桌上放着一堆用过的花瓣,呈现被人用力挤压过的恹态,揉得碎碎的,在桌上留下汁水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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