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容光

她喝着茶，是石榴刚泡的山楂茶，消食利气，晚些时候有点吃多了胀气，山楂茶消食益气，加之放了蜂蜜，喝起来酸酸甜甜，倒是爽口。

丁含璋只顾默然饮茶，也不管跪在下首的众人，面上云淡风轻，底下的人见主子不出声，便一直沉默着也不出声。

“喵喵喵。”

突然传来了一阵猫咪叫的声音，像是院子某处地方传来的，猫是一种柔弱而高傲的动物，从不轻易低头。

丁含璋不说话，只沉沉地审视着面前跪地的一群宫人，这可苦了一众跪在下首的人，主子一直不说话，他们也只得一直低着头，惶惶然，任凭丁含璋目光的肆意打量。

眼神犀利针一般扎到身上，最考验众人的是寂静到可怕的屋子。

一点声响也不闻，只有丁含璋放下杯子的声音，这种逼迫感几乎让人跪都跪不稳，全凭着一股子韧劲支持着身躯。

樱桃跪在地上，背挺得直直的，她脸色有些沉重，忍耐着，她知道姑娘是在考验众人，给人无声的折磨。

丁含璋坐在上首俯视着她们，一言不发，则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不仅是身体上的拷问，更是灵魂上的审视。

这一举不只是为了给这些小丫头和小太监一个下马威，同时也告诫自己和石榴俩人，莫要进了宫，就失了忠心。

诱惑太多，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也不在少数，免得连累了主子，也丢了性命。

进了宫她们都是一样的，和这些小宫女，小太监一般，同为奴婢，应该一视同仁。忠诚，是作为她们这些奴婢最重要的东西，忠于一人，直到死。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丁含璋才缓缓地伸了个懒腰，慵懒地伸手拿起桌上的杯盏，看着她们，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跪的可累。”

她脸上带着笑意，轻轻问来，可吐出来字不带一丝温情，话语间尽是冷漠。

众人闻言，一愣，僵硬了身体，樱桃一怔，看向旁边的石榴，两人随后俯身拜倒，一起道：“姑娘，不累。”

后面的小丫头和小太监，见状也纷纷拜倒，呼曰：“不累。”

丁含璋轻轻一笑，高高的托起手中的杯子，斜睨着他们说道：“高高在上的滋味儿固然不错，但是......”

她着语气顿了一下，手中忽然将杯子狠狠的落在地上，砸到地上的地毯上，避免四溅开去，粉身碎骨的下场。

那一声响，落在了他们心里，里面未饮完的水，也浸湿了富贵花开式样的毯子，上面深深的水痕像一道疤。

“不是站的越高就越好，有时候也会摔的越重，你们说是吧？”她刻意放缓语气，一字一句，话语轻飘飘的抛出来，如平地惊雷一般，掷地有声。

丁含璋此刻以这般悠闲的姿态坐着，露出可亲的笑容，满面的笑意，往往越发灿烂就越发摄人。

丁含璋坐在上面，地上有水，她皱着眉头翘着脚，不想沾湿了鞋子，看上去纤细而稚嫩，孩子一样稚气未脱。

眼前的新主子明明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他们却不敢小瞧了她，那股子狠劲儿，让人心中也会发凉，头皮发麻。

众人皆诺诺不敢出声，跪在底下心中惶惶，好久腿才不打颤了。

见状，樱桃给石榴使眼色，于是，石榴直起身子，面向前方，率先说道：“任凭主子差遣。”

众人闻言也附和道：“任主子差遣。”这番，众人这方才是心悦诚服了。口服心不服，早晚要出事儿。

“起来吧，别跪着了。”丁含璋笑眯眯开口道，好像刚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众人迟疑了片刻，看着石榴和樱桃率先起身，也纷纷起来了，低着头衣服不干动弹的摸样，锁着脖子，意识臣服和畏惧。

丁含璋瞥了一眼，她要的可不是畏惧，她要的是真心信服与忠诚。

“好了，都抬起头来。”两个小丫鬟互相看了看，有点瑟缩。

两个小太监倒是很机灵，其中那个矮的率先抬起头，扬起笑容，另一个不卑不亢，倒是很和谐的组合，丁含璋也不免眼前一亮。

两个人长得倒是不怎么相似，神情感觉却很是神似，便开口问道：“你们俩莫非是同胞兄弟？怎生如何相似呢。”

丁含璋这么一问，连两个一直低下头不敢乱动的小丫头都抬起了头，偷偷用余光瞅着两人，一脸好奇探究的摸样，余下的人也有不免有些好奇了，想要疑问究竟呢。

石榴立在一旁，看着两人，说来细细一瞧还真是呢

不免笑道：“这可能就是说的传说中的双生子的面相了。”说完捂嘴一笑，言语间尽是调笑。

这样一说，大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身边的石榴却板起脸来，瞪了她一眼：“你又瞎说。”

丁含璋闻言，也勾起了嘴角。小丫头闻言一惊，接着捂着嘴偷笑，丁含璋本事随意问来，被樱桃这个小机灵鬼儿一打岔，刚刚肃然的气氛倒是轻松活跃了许多。

两个小太监闻言又有一瞬间的怔愣，其中一个看着矮些的小太监仍是一脸笑意，好脾气的摸样，圆圆的团脸，瞧着就喜庆。

另外个子较高的那个则是脸色青青白白，变换了一番。

丁含璋思绪变换这才开口对樱桃道：“再这般口无遮拦，我可要罚你啦。”

樱桃闻言扑通跪下认错：“姑娘，我错了。”

语气诚恳，认错之快，完全不像她所认识的樱桃。

丁含璋叹口气，无奈道：“起来吧。”

只见樱桃唰的一下抬起头冲丁含璋调皮一笑，她便知道，她还是那个直爽的樱桃。猝不及防，让她忍不住欣然微笑，满足而慨然。

“好了，你们细细道来，樱桃与你们开玩笑的。”丁含璋这才开口，心累，这算不算熊丫头？

小太监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哇。心忖道：都是主子啊，这些姐姐们也是难伺候的主儿。

只得调整了心态，个矮些的抢先回答道：“回主子，我们不是同胞兄弟，但是我们在宫里一块做事，生活久了，难免面容就神似了。”

他说完害羞一笑，不像阴险的模样，反而很和善温和。

两人都弓着腰，另一个则只是礼貌的低头笑着，并不言语。丁含璋见其反应，有些诧异两人如此的性格差异，不过一动一静倒是相辅相成了。

丁含璋瞧着这个搭话的小太监倒是很不错的样子，应对得体，口齿伶俐。于是又问道：“你们可曾有名字？一一报上来。”

四人闻言，皆拜倒。呼：“奴才们全凭姑娘赐名，贱名恐污了尊耳。”他们异口同声。

丁含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石榴见状，小步走道丁含璋身边，弯下腰低声耳语，道“姑娘，按规矩，宫里的奴才每到新的地方是要重新改名的。”

丁含璋侧脸眯着眼，闻言，心中了然。轻轻道：“那好。”

她把脚放下来，歪着头，稍稍一想便有了主意，于是按四人站的顺序说道：“平安，喜乐。你们.....恩。”

又转眼看向两个小宫女，闭着眼想了想，看着室外铺面的寒意，道：“春生，春来。”

祖父常对丁含璋说，冬季的寒冷，挡不住春日的来势汹汹。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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