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满满农门娇

“怎么了？”陆放很少见到麦芽儿如此生气，不由心中好奇，“信中写了什么？”

“没什么。”麦芽儿收敛怒容，从信封里掏出一叠银票，和一本薄薄的账本。“这是四季商行送来的，陆夫子帮忙算一算，都放在日常花销里便好。我去吃饭了。”

小姑娘说完，便收起信纸往外走，连点心都没拿，她脚步迅速险些撞到门框。

陆放拿起账本一看，原来是凤仙县的土特产和种子的收入。收入不多，不过几百两银子。

算了一遍金额，发现没问题，陆放直接将账本和银票拿去给曹冬至。毕竟曹冬至是他们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愿意管账的。

已经荣升为凤仙县挂名知县和账房先生，总管财政大权。

晚饭时，阿夺没看到麦芽儿，不由诧异:“麦芽儿呢？”

林悦道:“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了，好像在忙。吃完我给她带饭。”

阿夺眉头微皱，“忙什么？”

“在写什么东西，撕破了好几张纸，好像很生气。”林悦也觉得奇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生气。”

“多带些饭回去。”阿夺交代道，他快速吃完饭，又去街上买了个烧饼让林悦带回去。

麦芽儿整整两日没有走出东厢房，满是墨迹的纸团丢了满屋子，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

阿夺去找她时，打开窗户就见小姑娘盘腿坐在地上，身边全都是纸团子，脸上身上沾染墨迹，墨汁在头发上凝结，头发乱糟糟，显得她整个人异常狼狈。

他翻窗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书桌上用镇纸压住的信。粗略扫了几眼，脸色也有些难看。

“这人，还真是恶心，拿人命装神弄鬼。”阿夺走到麦芽儿面前蹲下，捡起地上一个纸团，打开看到龙飞凤舞的字迹，不由叹了口气。

“四季商行的人走商在外，有时候消息比朝廷还要灵通，我觉得张长寿给的消息应该能信。”

去年八月初，黄河决堤，淹了大片黄泛区。尽管有国师提前预警，用童男童女祭河伯，又有朝廷提前安排，死伤仍旧惨重。

大片即将收成的肥沃耕地被淤泥覆盖，大量房屋被冲垮，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安身。

消息直到今日才完完整整传到凤仙县。从事发到如今，已经过去半年多。而凤仙县，距离受灾区，不过是半月脚程，若是快马加鞭，最多三日。

这样近，却又这样远。消息走了半年多。

阿夺拿过信纸，一页页看完，上面写了官府灾后的措施，以及百姓在返回故土时，面对耕地上淤泥时的无措。张长寿来信，是想要问一问麦芽儿有没有什么法子。

良田万顷，化为废土，青苗尽毁。这些田地，有十之三四都是四季商行的。有人试着耕种，被淤泥里的碎石割破手脚，得了重病，不久后便病死。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碰那些土地。

不种地吃什么，喝什么？难道要等死？

被官府驱赶到回家乡的流民，和四季商行投入银钱的土地，都是问题。

阿夺心情越发复杂。

“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像清河县一样的。”出了清河县，阿夺越发觉得清河县是很好的地方。

“国师那样做不对，官府的处理也有问题。”都有问题。

阿夺也生气，可他无可奈何。

“出去走走？”他想让麦芽儿出去走走，散一散心。

“我们去陈家庄！”麦芽儿突然道。

陈家庄是四季商行所购买土地附近的村庄，按照信中所写，那里受了重灾，一个活人都没留下。

她道:“我们去那里，那里有户籍。”

黑衣和白衣们没有户籍，身份的问题有待解决，去陈家庄，让他们都姓陈好了。

“这能行吗？”阿夺问。四百多人，在陈家庄落户，衙门又不是傻子。

“我最近明白了一个道理。”小姑娘脱掉身上满是墨迹的外衣，扬着下巴，眼角飞红显然还是气得不轻，她恨恨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阿夺捡起她丢掉的外衣，有些哭笑不得。

“别生气了，生气也没用，要去便去。曹冬至怕是要考试，可能要回清河县。”阿夺没说自己要不要科举，只是看着小姑娘，缓缓道，“旁人总归是要跟着你走的。”

黑衣卫白衣阁出来那些人，唯麦芽儿马首是瞻。陆夫子也只能跟着小姑娘，柳相北和陵守丹砂他们自然不用提。

半夏痴迷医术，立志解决掉黑衣白衣身上的毒，自会跟着走。林悦更是不用提。

“计西东倒是要问一问。”

少年人眼中含笑，并不说自己心中的想法，他要不要科举，想做什么，统统不说，只是看着脱了外衣，站在地上皱眉沉思的小姑娘。

他想，自己哪里都不去，看着她就很好。

“留一些人在这里，麦子还没收。还要在这里种地。”

“陆夫子可以留在这里，他在这里，比去陈家庄好。”

小姑娘眉目渐渐舒展，声音仍旧含怒:“我最讨厌人吃人。”

谁不讨厌呢？

史书上，轻描淡写一句‘大灾，人相食’，承载着多少家破人亡？

“我最讨厌别人挨饿。”

麦芽儿心中有一个执念，前世今生她都挨饿过，就见不得别人和自己一样挨饿。她不是什么圣人，单纯就是看不惯，意难平。

阿夺懂，他站起来，伸手擦掉小姑娘脸上的墨迹。

“先让四季商行准备药材，和清河县的一样。黑衣白衣们留下一些人，带上会做事的。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我们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二牛叔说过，事在人为。”

麦二牛有没有说过这些话已经不重要，对麦芽儿和阿夺而言，麦二牛是一种向往。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踏着麦二牛的脚步往前走。

那是个乐意千金家财散尽的主儿，他养的孩子也学他的模样活。

“会好的。”阿夺道。

若是好不了，那就改弦易张！

少年眼中闪过寒芒，他不介意学着大盛的先帝那般，开疆拓土。

毕竟，他和前朝那些人生活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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