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希望他们安息
刘夺的伤势,直到三天后才有所好转。
在这期间,山上的吊脚楼已经准备妥当。
有新来的几个光头帮忙,倒是速度比预期快上许多。除了耶律大山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之外,另外五个人虽然看似瘦弱,力气却不小,帮了很大忙。
五个人不敢用自己在北通的名字,胡乱起了新名字,分别叫王二、王三、王四、王五和王狗蛋。
耶律大山也被迫改名,叫做王大刀。云开得知名字后,直言贱名好养活。
这些北通勇士已经知道萧玉死了,如今他们在北通没根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暂且试图努力融入到新环境中,成为一天只吃一顿饭的搬运工。
耶律大山满怀希望。
先苟着,总有一日,他会卷土重来,将北通夺回来,让邙城这些人付出代价!
很快他就被山上丰富的物产和山下邙城种植的蔬菜惊到。原来那天晚上他生啃的草,并不是拿来生吃的,有其他美味的做法。
更让他惊奇的是滋味甜蜜的红薯干。
那是去年收获的红薯,太多吃不完,这东西无法过春,这才晒干收起来当口粮的。有新鲜食物的时候,百姓大多不爱吃这个,干脆煮了给这些光头当伙食。
再不吃就要坏掉了。
第一次吃到红薯干,耶律大山只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红薯原来可以长得这么大吗?
比巴掌还要大一圈的红薯干,让他满心震惊。
他在北通种植的那些红薯,最大也不过只有拇指大小,味道也只能说是有点甜味,纤维很多,勉强能吃。
这里的红薯竟然这么大,这样好吃。
这就是汉人口中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吗?他们就是吃了这样的红薯,才打败萧玉的吗?
耶律大山心中念头百转,越发坚定潜伏在邙城的决心,他要把红薯的种子搞到手。
“小殿下,我们的伤势已无大碍,是时候回去了。”止戈忍不住开口提醒,想到回京后将要面对的事,他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出发前,他根本没有想到这群年纪不大的孩子存着如此心思,而且还真把事情办成,最终全身而退。
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是时候回去了。”麦芽儿点头,赞同止戈的话。
他们已经出来两个多月,的确需要回去。
她很想念周氏做的点心,夜市桥头的炸鹌鹑。
林直得到消息,迟疑道:“回去?现在?”
在他看来,邙城百废俱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尽管这些天他并没有干涉邙城的进度,但他心中还是在意的。现在离开邙城,他不敢想这里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太慢了,完全他的不符合预期。
“收拾东西,要赶路了,这里交给他们。”
麦芽儿有些想念留在京城的小伙伴,尤其是陆夫子的婚礼没有参加,还是很遗憾的。
虽然回去肯定要受罚,但总归是要回去,因为那就是家。
“我们回家。”
家吗?林直被迫潜伏在北通时,从不敢设想自己还有一个家。
忽然听到这个字眼,他眼中雾霾散去,笑道:“回家。”
“我这道伤口,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他们,惹人嫌弃。”
他脸上有一道伤疤,从眉骨到嘴角,占据了左半边脸,伤痕狰狞,颇为可怖。
“不会的!”麦芽儿语气笃定,谁敢嫌弃,她就揍谁!
说走就走,在邙城他们并没有多少牵挂,直接打包数量不多的行李与人告别。
计西东将大铁锅送给做烧饼很好吃的大爷,白夜不舍地将自己的小糖盒交给新认识的伙伴。
麦芽儿将收集到的药草,全部交给云开先生。
“这里的种子不够多,我会想办法给你们送来一些。”
在麦芽儿看来,邙城的环境其实不错,只是缺少很好的利用,再加上北通时不时的侵扰,让这座城很难休养生息。
如今他们生活在山里,现在是夏天还好,等到了冬季,天气寒冷植被凋零,只会越来越艰难。
麦芽儿还记得,当年在北邙山的日子有多艰难。
耶律大山听说他们要走,强忍伤痛前来“送行”,他站在人群边缘,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听到这话,眼前一亮。
即便是为了种子,也要在邙城呆下去,他要拿到种子!
耶律大山与北通其他人不同,北通人喜欢掠夺,往往只能看到眼前利益,耶律大山却想得长远。这就是他为什么坚持要在北通种植红薯的原因,几年来一直在失败,一直在坚持。
“路上小心,在京城待不下去就回来找我。”闫行景反复提醒。
“你可以留下的。”
麦芽儿摇头,她的家在京城,无论是霍炀还是陆夫子他们,都是家人,这是她回去的原因。
“我要回家的。”少女眼中有光。
她,也是有家可回的人了!
踏上归途,再一次翻越茫茫大山,三日后终于来到北山脚下。
邙城百姓不愿意跟他们走,他们去的时候包括暗卫止戈有六个人,回来时多了方见羽与林直,变成了八个人。
小白夜手里多出一个圆圆的羊皮球,计西东身上也多了一个大皮球,里面装着他们的战利品,同时也是祭品。
麦芽儿选了个空地,从计西东手里接过羊皮球打开,露出数不尽的耳朵。随后,她接过刘夺递过来的干草,点燃已经搭好的火架,将那些耳朵全都倒上去。
“我们给你们报仇了,或许你们在地下能看到那群禽兽,如果见了一定记得揍一顿。这次没有酒,也没有纸钱,等我们回一趟清河,就来给你们烧。”
火堆燃烧,火苗将祭品吞噬。
这些并不是拿来计算军功的战利品,而是给死不瞑目的亡灵献上的祭品,这是给他们的慰藉,这份慰藉,迟到太久太久。
迟到了整整十一年。
十一年前的那个冬天,大年三十北通大举入侵清河,百姓与将士死伤无数,无数人在睡梦中失去宝贵生命,失去至亲至爱的家人,许多人流离失所。
麦芽儿也是流离失所的那些人中的一员,不能因为运气好,后来找到家,就忘记曾经的苦难。
这场祭奠,迟到了太久太久。
林直静静站在旁边,看着火苗,满脸肃然。
其余几个出身清河县的少年人,也都一脸严肃。这是清河县的苦难,是至今仍旧隐隐作痛的伤疤,是大盛的耻辱。
以敌人血肉,祭奠亡灵,望他们能够安息。
麦芽儿:我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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