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满满农门娇

全京城都知道一个小小游骑将军抱着大雁进宫，被陛下赶出来的笑话。

这个笑话，从深秋到冬日落雪，仍旧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演变成了各种版本。

作为受害者，刘夺看着暖房里扑腾的一对大雁，面无表情给它们喂小鱼小虾五谷杂粮。

腊月里，北通的使臣终于到了，北通大王子耶律大山，亲自到京城求和。

礼部忙得不可开交。

自大盛开国以来，百姓从未见过北通主动求和，使臣进京那日腊月初八，沿街茶楼酒肆爆满，全都等着看传说中的求和队伍。

有些年纪大的老人，经历过天灾人祸，两朝更迭，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等到了，有生之年竟等到了北通示弱！”

“是呀，谁能想到，明明前几年北通还打得河北道不安生，现在还没缓过来一口气，今日等来了求和。”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弹冠相庆。

戏台上敲敲打打，舞龙舞狮分外热闹，桥头江湖卖艺杂耍也格外卖力。平日里不舍得给家中孩子买零嘴的，心中快意之余，也愿意掏出几个铜板。

就连秦楼楚馆，虽不敢在御街张扬，也在坊间搭了台子献舞，彩绸飘飞，莺歌燕舞，脂粉飘香。

御街不可骑马，耶律大山刚到城门口，便被告知下马，只能牵着自己的良驹，跟随礼部官员入城。

他身穿毛皮制成的衣服，头戴同样是毛皮制成的帽子，身形高大，看起来比迎接他的礼部官员要大上整整一圈。

远远看着，那礼部官员像个小鸡崽子，有点丢人。

相熟的百姓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致认为，那礼部官员个头太小，丢人。

等队伍走近，百姓们发觉体型壮硕的北通大王子眼窝深陷，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脸色也不好，像极了病入膏肓的人，皮肤粗糙，唇都有些发污，好像要死了的样子。

远看很壮，近看其实人瘦得厉害，全靠身上的皮毛撑着，才看起来不寒碜。仔细看，这外邦人头发不长，看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

再看自家礼部官员，身穿簇新朱色官服，头戴乌黑官帽，脚踩白底黑面的官靴，穿得格外精神。一张肤白的脸上，黑眉红唇，头发整齐地梳成发髻被官帽扣着，很符合他们的审美。

大盛百姓第一次没有嫌弃文绉绉的礼部官员，不觉得他们没骨气。

他们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北通总是打大盛的主意，北通惨啊，就连他们的大王子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普通百姓也不知过的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耶律大山连日赶路，有些疲惫，精神状态不好。他看着道路两旁的百姓，不知为何竟从他们眼中看到一丝怜悯。

周遭热闹极了，丝竹鼓乐之声，沿街商铺叫卖声，街角舞狮清脆的铃声，孩童欢笑声，大人们交流的嗡嗡嘈杂之声。

听着各种声音，耶律大山目露渴望。

这就是大盛吗？如此热闹，生机勃勃的大盛。

刘夺蹲在屋顶上打哈欠，他身后计西东手握长弓，目不转睛盯着耶律大山。还有许多人躲藏在暗处，静静看着那位前来求和的北通大王子。

只等一声令下。

但凡有任何异状，便会取来人性命。

霍炀在晚宴上接见这位北通的大王子，群臣列坐，菜肴名单都是礼部与御膳房再三斟酌定下。

时隔多年，耶律大山第二次见到霍炀。

第一次，他还年幼，见一人一枪在战场上厮杀，偏偏绕过了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敌人。

第二次，天子高坐明堂，周遭一片山呼万岁。

耶律大山在靠近帝王的那张桌子旁，看到一个熟面孔。

身穿黑色绣金劲装，腰挎长刀的青年立在一人身后，眉眼低垂。正是他在邙城见过的——刘夺。

邙城外的京观，也有此人参与。

这样一个人，竟恭敬立在面容温和的青年身后俯首称臣，这让耶律大山很不理解。如此猛士，难道没有资格落座吗？

“北通耶律大山，见过大盛天子。”

耶律大山收起心中念头，朝着霍炀抱拳行礼。

霍炀挥手让人落座，笑道:“看大王子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可是病了？”

耶律大山因内乱，身受重伤，在邙城休养一段时间后，借着二王子耶律明光失踪的契机，夺回主动权。如今是北通的实际掌权者。

这是昨日邙城送来的消息，霍炀觉得同样是前朝余孽，闫行景倒是个有用的，不枉他饶过对方性命。

“多谢大盛天子关心，我的情况很好。”耶律大山不愿示弱，他不过是赶路劳累罢了。

刘夺掀起眼皮，看了眼嘴硬的大王子，又垂下头看自己脚尖。

他今日下值原本准备回家喂大雁，却被霍炀这对父子威逼利诱，站在这里当背景板。

说什么威慑敌人。

刘夺只想把大雁喂得白白胖胖，他不着痕迹地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咬着后槽牙看人寒暄。

一个多时辰后，宴席总算散去，刘夺找到时机，脚下一转，直接朝着牡丹苑而去。

牡丹苑里，麦芽儿正在烤糍粑，遇热膨胀的糍粑让她手忙脚乱，半晌都吃不到嘴里几口。

麦团团在另外的碳炉上烤肉丸子。

秦氏坐在一旁负责吃，这几个月她不再孕吐，胃口大开，只是口味有些刁钻，今日特别想吃有脆骨的烤丸子。

刘夺进来，见麦芽儿忙乱，拿起竹片，将糍粑挑起来，递过去。

“我来吧。”

麦芽儿连忙让位，看他烤糍耙。

刘夺道:“我看到耶律大山了，看起来行将就木，活不了多久。”

“我也吃这个。”

一个脑袋从屏风后钻出来。

“你舅舅呢？”麦芽儿把烤丸子递给他。

白夜一口一个吱吱冒油的丸子，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

“舅舅在忙。”

他是自己偷跑过来的，晚宴上偷看了耶律大山，白夜心里开始打算盘。

“烤的差不多了，去书房吃，”刘夺端起吃食。

白夜知道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地方，屁颠屁颠朝着小书房跑去。

麦芽儿捏了几个橘子跟在后面。

北通二王子被软禁，如今半死不活。大王子看起来，也没几天了。白夜对现在的形势很满意，他爬上书桌，挺着胸膛，说着自己的宏图大志。

麦芽儿剥橘子，分给刘夺一半，两个人靠在椅子里，看小屁孩自吹自擂。

“我要把北通握在手里！”

麦芽儿面无表情吃掉整个酸橘子，继续剥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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