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未知

坐在驴车上，有一搭无一搭的和老柳聊天，更多的都是在考虑昨天说被吃掉的乌龟，唉真是无知啊。

“老柳，这附近有河或者湖吗？”

“有啊，有个大泡(pāo）子（泡子：东北地区对湖的叫法，多指面积不大的水域），现在没啥水了，我爹说他小时候水老大了，里边鱼老多老大了。”

“那泡子离这里远吗？”

“不远，离二棍子家大概十几里地，估计那王八应该就是泡子里长大的。”

我点点头，这就八九不离十了，回头一定要去湖边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毛驴颠颠的，跑的挺快，但是就这样我们也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山路不太好走，都是村民自己组织修的，好在是秋季，没有雨水。远远的，看见一个村落依山而居，住户不多，能看见的也就30多户。

说实话这一路颠的我有晕头转向，直反胃。跳下驴车的时候，还感觉地面是在一颠一颠的。

“二棍子在家没？”老柳一边在一户院子门口的树上拴驴车，一边扯开大嗓门喊柳远文。刚喊了两嗓子，一位农村妇女30岁模样的人，打开门看了看，然后咧开嘴喊道：“二叔来啦？棍子葛（在）家嗫……棍子，二叔来啦。”女人一边小跑着过来给开院门，一边高喊自己男人。这个院子是一些手腕粗细的小树截成一般高低扎成的围栏，缝子比较大，除了划分领地没有其他啥作用，估计这边也没有贼。

“棍子媳妇，你家来客人了，中午恁点儿好吃的。”

棍子媳妇一边应承，一边让我们赶紧进屋。突然我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这种感觉非常明显，目光似乎能形成一种有形的东西，让我如芒在背。我站住脚步回头，立刻看到一条大黑狗目光炯炯的盯着我，那目光中既有好奇又含有一种敌意。棍子媳妇赶忙冲狗喝道：“黑子回去，你媳妇都要生了，这是客人不用你管。”黑子没有任何犹豫反身就回到狗窝里，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关键是我注意到，黑子并没有拴着，另一点是这大黑狗似乎完全懂得主人的意思。我是研究动物的，这黑子的举动完全不属于农村土狗的做派。我就问：“弟妹，这狗个头挺大，性子到是老实啊。”

“哟，黑子可不老实，俺们这几个屯子没有不知道它的，很少叫唤，咬死过狼，这不这几天它媳妇要生了，其实已经到日子了，也不知道咋了还不生。”我发现棍子媳妇说话有些到头不到脸的，但我从他话语中听到，这边还是有狼的。“咬人的狗不叫唤，这家伙厉害的很。”老柳接过话头。

“二叔来啦！”柳远文这时才从屋里趿拉着鞋出来。柳远文长得比较黑，个头不高，比较壮实，估计是一身疙瘩肉那种人，从年龄上看30多岁，但是村里人经常风吹日晒面相上显得大一些。

“柳远文，您好，我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我叫尹樊。”

“啊……啊……好，好。”柳远文愣了半天，腼腆的搓着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屋里坐，屋里坐。”

“小柳，我是为了您发现的那只乌龟的事儿来的。”

“哦……”柳远文挠了挠头，傻笑了半天，“那天俺也没觉得是啥好东西，但是俺们这从来没听说逮过这玩意，就到处显摆，后来村长说这个事儿比较稀奇，应该往上报告。领导，这个王八……这个……”

这是棍子媳妇接着说道：“那啥，领导，俺也不知道那玩意有用啊，让俺给炖了，不都说那玩意补么？”

一看就知道，这媳妇就虎了吧唧的。我着急的问，“啥也没剩下？”

“还有个壳子，那玩意咬不动，俺们家小子（她儿子）玩来着，后来村长说有领导要来，我就搁起来了，等会儿啊。”说着棍子媳妇转身在炕柜里翻出来一个直径大概25公分的乌龟壳递给我。我接过龟甲直接就愣住了。

很明显，这龟甲也下锅了，但是好在没有碎，从纹路上看，这龟有近100岁了，甲片很像我国的中华草龟，但是裙片较大，有颈部护片，尾部凹槽较深，腹甲细长靠近尾部有明显凹陷，背部黑褐色，腹部白色发黄。从这些特征上猜测，应该是雄性。最让我吃惊的是，他的背甲上刻着我不认识的文字，似篆非篆，还有点儿象形的意思。

“小柳，你们有没有留下照片什么的？”

“没有啊，俺家没有照相机。再说也不知道这玩意贵重啊。”柳远文似乎非常不好意思。

我叹了口气说，你还记得他啥样子不？跟我说说。

他想了想说，他有鳞，挺有劲儿，挺厉害，我差点儿让这家伙咬了，没看见有牙，眼睛挺亮……就这些了。

我心想，这跟没说一样啊。我告诉他，这个龟壳我要带走做研究，然后又问他能不能去抓乌龟的地方看看，他一口应承下来说吃了午饭再去就行，天擦黑就能回来，那地方在泡子边上。那个泡子叫赛罕木措湖。我后来专门查了一下，这是满语美丽的水。

我给龟甲做了全方位的留影，然后简单的吃了午饭，一行三人就开始向赛罕木措湖进发。

我本以为是一个简单的考察，却因为这个原本半天就能搞定的行程而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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