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感动
晚餐时季北待在房间没出来,家里佣人去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反应。老爷子坐在餐桌旁怒了,低吼,“不用管那死小子了,我们吃饭,他饿着,我们不必陪着他饿。”
老爷子完吩咐佣人开饭,大家都大眼瞪小眼,各个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我在这个家话还没分量了,你们都不听了?都反了是吧。现在这个逆子当家做主,你们都只听他的了?”
大伙儿吓得赶紧跑去厨房,端菜的端菜,盛饭的盛饭,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就摆在桌上了。
老爷子正生着气,吃什么都不入味。齐悦口味淡淡,吃什么都不香。倒是阿航,似乎胃口太好,一盘盘菜大都入了他的口。老爷子可看不惯了,用力甩下筷子,不爽的吼道,“平时倒是北哥北哥喊得亲热的,这会儿你家北哥还什么都没吃,你怎么就能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仗着这些饭菜都不要钱是吧?”
阿航抿了抿唇,委屈的道,“北哥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去找他要么吃闭门羹,要么就比骂得个狗血喷头,搞不好还一顿胖揍,我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何况咱北哥什么人,饿一顿会怎样,啥事也不会有。”
老爷子哼了一声,骂道,“不准吃了,给我滚走,看到你就心烦,以后没事少来这里瞎溜达。”
“谁想呀,这不是老大吩咐陪齐悦去产检么。”阿航不服气的,灰溜溜的放下筷子。
这个家他可不喜欢来,老爷子每次逮到他都是一顿训,每次惹老爷子不开心的明明是老大,老爷子却总把去撒他身上,比窦娥还冤。
“老爷子,那我先走了,以后有空再来看您。”阿航虽然心里有千万个不愉快,嘴上还是卖了乖。
“滚吧滚吧,以后也别来了。”老爷子烦躁的摆了摆手。
阿航撅着嘴离开了,齐悦也有些坐立不安,她仿佛看到了老爷子内心的挣扎,一方面舍不得宝贝孙子饿肚子,另一方面又不想丢了面子。
吃过晚餐,老爷子也没像以往那样拉着齐悦去散步,而是一脸不开心的回了卧室。
齐悦感觉似乎每次季北回来,家里的气压都有些低,他总会惹老爷子生气,害得一干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齐小姐,老爷子可能累了,今儿我陪您出去散步吧。”家里的保姆很会做事,出来的话也特窝心。
齐悦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我也有些累了,大家都去休息吧,也没什么事做了,都轻松点。”
大家对齐悦的感觉很好,完全没有架子,把她们都当成一家人。虽然季家待她们不薄,可是季家的小主人那气势让人见了就害怕,无论如何都是不敢直视的。
所有人都散了以后,齐悦一个人出去走了走。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多少有些寒冷,她拢了拢衣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妈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让她瞬间哽咽了起来。
“妈——”
“齐悦,你怎么了?声音怎么不对呀?”
齐悦顺了顺气道,“没怎么,就是好想你们,好想回去。”
“在那里不开心吗?你不是季老师家人对你很好吗?他们欺负你了?”
老妈在那头抛出好多问题,齐悦抿了抿嘴角,淡淡的,“妈,您别乱想,季老师家人对我好得很,我在这个家过得很开心,今天还去医院做了产检,医生还给拍了宝宝的彩照,刚才大伙儿都在猜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那是男孩还是女孩?”妈妈笑着问。
“我觉得是女孩,可他们都是男孩。”齐悦笑着道,想到那几张照片,嘴角不知不觉勾出了完美的弧度。
妈妈在那头也笑了,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一边教育道,“齐悦,你住在人家家里要懂事,对他爷爷好一些,不能让人厌。那里不比自己家,你想怎样就怎样,你得投人家所好,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
许娟呼呼啦啦了好多,到后来齐悦哭笑不得。
“妈,国际长途很费钱的。”齐悦好笑的。
许娟这才停止了唠叨。
“妈,如果没其他事我先挂电话了,忽然有点累了。”
“齐悦,”许娟喊住她,“妈妈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悦低低笑出声,开玩笑道,“妈,您跟我还气啥,有什么事直。”
“那个,就是,前几天家里超市的运转上出了些问题……”
“是不是沐家在搞鬼。”齐悦反应异常激烈。
“丫头,你别冲动呀,妈妈想的不是这个,”许娟赶紧解释,“沐家没有搞鬼,相反,阿辰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借了我们大笔现金周转,现在问题差不多解决了。妈知道你不想我们跟沐家再有联系,妈妈也不想去找他的,可是阿辰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主动拉了我们一把。我跟你爸现在有些后悔了,当初我们不该把超市扩大,惹出现在这么多事,我就踏踏实实做好本分的事就好,都怪你爸非得闯出什么来,现在好了,出事了他又解决不了,就只好接受阿辰的帮助了。”
齐悦深吸一口气,淡淡的,“妈,您别怪我爸,爸这么做都是正确的,而现在是初期,遇到困难也是在所难免的,关键是如何面对困难,如何处理困难。”
“你不怪我们接受了阿辰的帮助?”
齐悦自嘲的笑了,她当然希望和沐灏辰没有任何关系,然而这辈子他们就注定了会牵扯不清了。
“妈,我不乖你们,我只要你们过得好。”
“傻孩子,妈妈谢谢你了。”最后一句话许娟的有些哽咽。
挂了电话,泪水更是没能控制住。
“怎么了?这么大人了,还学人家孝掉眼泪。”齐弘毅开玩笑的。
许娟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自责的,“我觉得我们对不起齐悦,我们利用了她好多次。”
齐弘毅眉头皱了皱,沉重的,“是啊,我们没有照顾好齐悦,让她吃了很多苦。”
“真不知道以后在天堂见到妹妹,该如何向她交待。”许娟着眼泪掉得更猛了,“弘毅,我们都太自私了,为了萱萱我们丝毫没有顾虑齐悦的感受。”
“别了,等超市进入正轨,我们再来好好补偿齐悦,将来我们也可以更好的疼爱齐悦的孩子。齐悦是个命好的孩子,她在法国也许能遇到她的真命天子。”
齐弘毅的安慰丝毫不起作用,许娟反倒哭的更厉害了,边哭边,“齐悦命不好,一点都不好,命好又怎么会……”
许娟伤心得没有继续下去,齐弘毅也不停的叹着气。
——
齐悦转了一圈回家,家里黑灯瞎火的,只看到厅里有红星在闪烁,有一下没一下的,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了,小心翼翼的开了灯,才看到原来是季北坐在沙发上抽烟。
家里从来没人抽烟,她都忘了这样的星点是烟点燃发出来的了。
“你吓死人了,也不开灯,堂堂季少爷不会小气到心疼这点药费吧。”她故作轻松的,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季北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忘我的抽着烟。
“在孕妇面前你是否应该表现得稍稍绅士些”齐悦接着找话。
季北这才掐掉了手中的烟。齐悦向来不喜欢男人抽烟,却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抽烟时是那样的有味道。
“季北,你是不是很讨厌我?”齐悦突然问,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季北没有回答,有些烦躁的站起身,往楼上走去,大概不想搭理她。
齐悦不急不缓的跟在他身后上了楼,走到他的书房门口时,季北突然转过身来,一个不小心两人靠得很近。
“那个——”齐悦后退了一步,“我知道我最近大大的打扰了你们,可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上次赌气跟你要搬出去住,后来我想想一个人出去揍带来许多麻烦,我没办法保证能把自己照顾好,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再给我些时间,等我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以后,我会想办法出去找房子。”
季北索性在墙上靠了下来,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你,你干嘛这样看我,你是色狼吗?”齐悦被看得很不自在。
季北哼了一声,鄙视的道,“色狼也不会对你下手。”
齐悦努了努嘴,更不好意思了。
“其实季北,你很爱你爷爷,很爱你哥哥,为什么要故意跟他们作对呢?”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很爱他们,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们作对?”他挑眉问,眼里闪烁着一股鄙夷。
齐悦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你会收留我,帮我把房间装修得这么好,还不能明你爱你哥哥?你每天都会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询问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一听老爷子咳个嗽什么的就急急往家里赶,不证明你很爱爷爷吗?”
季北扬了扬眉,示意她继续下去。
“你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听你爸妈和小晴是同一场车祸去世,我在想你是不是恨你哥没保护好他们。”
齐悦还没联想完,就被季北冷冷的打断了,“你想的太多了,别把自己想得跟福尔摩斯似的,其实你不知道的事很多。”
齐悦撅了撅嘴,难堪的,“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对了,你晚饭没吃,饿吗?”
“嗯。”他竟然如此诚实。
齐悦顿时没了下文,她只是随口那么一问,这家伙看她的表情好似在对她乞讨。
齐悦挣扎了一下,还是气的加了句,“要不我给你煮碗面吃?”
真的只是气而已,季北却毫不含糊的了句,“好。”
——
一碗热腾腾的面摆在季北眼前,齐悦自己倒是不可思议了一下,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享有的。
季北细嚼慢咽,吃面的动作秀气得很,倒和他这张刚毅的脸有些格格不入,然而却仍然赏心悦目。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齐悦在心里由衷的赞叹过好多次。
“季北,其实我们两个和睦相处也挺好的。”齐悦忍不住感叹。
季北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咬面。
“季北,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我看你挺孤单的。”齐悦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自顾自的了起来,“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是同种人,我们都太孤独,身边的朋友屈指可数。我从小到大只有唯一一个朋友,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只要有她一个朋友互相心事,遇到困难时相互扶持,这样就够了。可是不久前她离开了我,去了另一个世界,她的离开与我脱不了干系,那时候我感觉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如果不是肚子里怀了孩子,也许我早去见上帝了。”
“季北,你肯定也很爱你的父母,他们离开的时候你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痛苦。经历了这样的生死离别,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你爱一个人,就竭尽全力的去对他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意外太多,你永远都无法想象也许下一秒他就会突然离开你。”
齐悦到这儿,季北也放下了筷子,抬起头来很认真的看她。
“你别总这样看我,你的眼神太恐怖了。”齐悦撅着嘴道,“其实我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不要总板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的似的。其实人和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的,你尊重别人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你倒是满口的大道理。”季北淡淡的,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大道理只给需要的人听,我觉得你不该这样对爷爷,为什么每次你都要装出一副跟他作对的样子,其实你心里并不想这样的是吗?”
“我了很多事你不懂。”
“我是不懂,可是你可以给我听啊,我很想知道你们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季北想了想,站起身,道,“你可以去问老爷子,他会很愿意告诉你。”
季北完转身就上楼了,齐悦反应过来他人已经不见了,齐悦气得直跺脚。
——
季北和老爷子之间好就好在吵完第二天就能和好,甚至连解释的话都不用多。
老爷子第二天醒来精神抖擞得很,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季北下楼,他阴阳怪气的了句,“昨晚不知道是谁,吃了面连碗都不收一下,真当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齐悦坐在旁边有些皮麻,老爷子大概是以为季北自给自足来着。
季北仿佛没听到老爷子的话,在餐桌旁坐下,拿了片土司吃了起来。
“以后没那能耐呢就别跟自己过不去,好好的山珍海味不吃,吃泡面这种没营养的垃圾食物。”
虽是责怪的语气,却夹杂着浓浓的爱意。
季北微微勾了勾唇角,用手探了探老爷子的牛奶杯,接着拿着杯子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换了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出来,放在老爷子面前。
“以后牛奶倒了就赶紧喝下去,冷了再喝小心拉肚子,到时候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老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面部表情却是愉悦的。
齐悦看着这别扭的爷孙,心里偷笑。
“齐悦,今天有没有什么事?”
齐悦被问得一头雾水,“没什么事啊,就是下午约了法语老师上课。”
“那你待会儿陪我出去走走,我在家待得闷得慌,想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老爷子完齐悦和季北同时蹙起了眉。
齐悦还在想办法拒绝他,季北先出声,“不准去。”
“为什么不能出去,你还囚禁我不成?今儿我就是要出去,我倒要看你能奈我何。”老爷子一副坚定的模样。
季北眉头蹙得越发紧了。齐悦一看气氛不对劲,赶紧劝道,“爷爷,我昨天才逛过,你体谅一下我这个孕妇好不好?”
老爷子脾气上来,谁劝都一样,他愤愤的道,“齐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跟那小子站在一条战线上,你不肯陪我出去,我找别人陪我出去,不行我一个人出去,我还不信人老了,连出个门都受限制了。”
齐悦求救似的看向季北,季北好似也一筹莫展。
最终两人齐齐妥协,一起陪老爷子出去兜风。
“爷爷,您现在就像个孩子似的,我们不能满足您的愿望,您就朝着我们发脾气,别扭的孩子。”
老爷子不以为意,开玩笑似的训道,“你的意思是我越活越回去了?”
“爷爷,”齐悦挽住他的手臂,“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人家笑了,笑着在齐悦耳边轻声,“爷爷只是想多点时间和这臭小子处处,让他成天忽视我。”
“这么我是多余的了?”齐悦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耳边开玩笑。
老人家呵呵大笑,“这鬼丫头。”
季北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一老一小笑得那样开心,心里竟有一丝丝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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