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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源

第1章闹心的“戒疤”

夕阳还未落下,天已经暗了,锦阳路上的路灯还没到开的时间,两旁店面也没开灯的,店主隔着玻璃能看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人行道上倒是走着几个人,偶尔也有车辆经过,早已失去了昔年的繁华。

和升堂茶行在锦阳路中段,里面一个光头模样的人坐在茶台边,半闭着眼睛,似在睡觉,又好像在沉思,光头上有几块指头蛋大小的灰色印记,像和尚头上的戒疤。难道这个茶行是和尚开的?如果这样想就错了,这光头确实是老板,但不是和尚,是一个大龄未婚男,名叫时宇。

三年前时宇一时冲动辞了政府部门的工作。用自己的积蓄在锦阳路上开了这家茶行。可就在一年前,这路上的大多数商户都搬去了北城开发区,以前繁荣商业街一下子没落下来。

时宇没搬,不是不想搬,是因为搬不起,没有钱。

他这人愤世嫉俗又济世之心泛滥,做生意也不按规矩来,店里从来不进低等级茶叶,把中级茶叶卖低级价,高级茶叶卖中级价,特级茶叶卖高级价,这样下来就没多少赚头,虽然有老客户青睐,终究抵不过利润低,没有赚头,也就能勉强维持,可以混个温饱。

生意不赚钱都不是时宇烦心的,二十八岁,快而立之年了,生意做的潦倒不说了,茶行还没倒闭,就算有个营生。成家生子,这个事就别提了,这几年,亲戚朋友倒介绍了好几个姑娘,可都是因为他这光头上的“戒疤”,都没走到谈婚论嫁那个程序。

时宇尽量让自己不想这事,但没人的时候他自然就进入了烦恼中,无声静坐,如老僧入定。

“一个人发什么愣呢?也不开灯。”一个声音打断了时宇的思绪,灯也被打开,店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听见声音,时宇反应过来,熟人,正是原来在这条路开饭店的赵老板。快过节了,他这是给丈人来买茶叶了。

时宇起身去拿茶叶:“人家都给丈人送极品小罐了,品种换着喝,你倒好一年四季铁观音。”不用问都知道赵老板要的是铁观音。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就好这口,而且就喜欢你这里的铁观音,他说其它地方买的味不对。”赵老板说道。

“还是老爷子的嘴刁呀。”时宇心里念道。

每次都给赵老板的都是特级铁观音,收的是中级品的钱,用这价在其他地方能买到才怪。

时宇装好茶叶,往桌上一放。赵老板也不走,自顾坐到茶台,泡上一壶茶喝起来。

赵老板是时宇在这条路上关系最好的几个商户之一,而且还是发小,每次来,他都要和时宇聊上一会,喝一壶茶。

赵老板姓赵名峰,性子洒脱,做的饭店生意,凭着诚信实惠小有特色,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可是上个月他也搬走了,搬到了开发区,这也是食客们一再要求的,因为他们也到开发区活动了,啥不得赵峰店里的好吃的,这条商业街离开发区还是有些远。

赵峰上见这条街吃饭的人越来越少也就搬了。

乱七八糟地聊了一会,时宇心情也好了起来,赵峰告辞,今天他们却是喝了两壶茶。

“后天中秋节,替我回去给叔叔阿姨问个好,说些吉祥话。”赵峰走时对时宇说。

“带个好,我都好久没回家了,”时宇心里念叨着,心情又落入谷底。

他有一个多月没回父母那里住了。不回家是因为怕父母见到他闹心。虽然父母都比较开明,大龄未婚倒没什么,关键是他这头上的“戒疤”没少让二老费心,已经六年了,天南海北地跑,大医院、老神医都看遍了,中药西药吃了差不多上吨了,可以就是不见效,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不增不减,不疼不痒。

医生们也没好的治疗方法,都说不是啥大病,认为是一种癣,不好根治,建议留光头,这样有利于控制“戒疤”发展。什么道理!时宇没办法就听医生的只能光头,出门戴帽子,郁闷死了。

过节前的生意最好,时宇今天却准备早早打烊,他要回家看父母。

父母早几年给时宇买了房子,结婚用的,只是时宇没住在那里,平时就住在茶行的休息室,要不就在父母那里住几天,只是这次有一个月没回父母那了。

关了门时宇往父母家走去。

进门时父母在看电视,见时宇回来了,先是一愣,多日没出现的笑容渐渐出现在脸上,他们也想儿子,但都忍着没叫时宇回来,也怕时宇难过。

时宇父母都是要强的人,时母孟慧珺在邮政局工作,时父时志民在司法局工作。

父母这个小区住的都是熟人,时宇不想让别人说闲话,不经常回来,怕别人看见他嚼舌根,不想增添父母的忧愁。

大龄有病青年,这就是时宇留给小区住户的印象。

“来,先吃个苹果,妈给你做饭去。”时母拿了个苹果给时宇起身就要进厨房。

“妈,都七点多了,我在外边吃了,别忙活了。”时宇忙说道。

他在店里要来外卖,已经吃过了。

“回家还在外边吃,以后就回来吃饭,要不我做了给你送去,外边的还有妈做的好吃。”时母明白儿子不想麻烦她,还是说了句。

“妈做的饭最好吃,以后就常回来吃了。”时宇赶紧应下。

“头上的癣好点没?”时母见时宇还戴着帽子问道。

“好是能好点,就是不能长头发,一有头发便结痂。”摘掉帽子时宇让时母看。

“哎!”孟慧珺叹了口气,“咋就不能彻底好呢!”

这句话一出,客厅一下安静了,三个人都再没说话,心里五味杂陈。

许久,还是孟慧珺开了口:“要是洗药池还有水多好,说不定能治好这病。”

“那里早干了,现在还不让人进去了,咱们秘方也用了不少了,也没见好彻底!”时志民心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语气有些重。

“爸,这阵子好多了,你看,也没往大的发展,说不定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时宇见父亲的心情都被他的病给影响了忙安慰道。

华原县最有名的山便是药王山,是一代名医孙思邈修道炼药看病的地方。

药王山有一座土木结构的大殿,大殿里供奉这一尊药王塑像,常年香火不断。在塑像后有一池清泉,是药王洗药的地方。传说泉水很神奇,能治百病。

清泉对外开放时,人们都来此取水饮用,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时宇小时候去过,也喝过泉水,那时候年龄小没感到有什么神奇之处。

在十几年前那里泉水无故断流了,事出有异,洗药池也被关闭,禁止游客进入。

“妈,那都是传说,小时候你不是也带我去过,还喝过那水,现在还不是得了病,要是真像传说的那样神奇我就不会得病了。”时宇怕母亲再这样说下去,说不定还会让他去找神婆看病,赶紧说道。

自古人们有解决不了的事就会祈求神明,现在神明的工作由神婆干了,人们很是相信这些神婆。时宇还真怕母亲让他去看神婆,他是不信这个的。

“那倒也是,泉水有用的话,也就不会得病了。”孟慧珺也反应过来。

“咱不说我的事,后天过节,都放假了,要不我给你们报个团去旅游,出去看看散散心。”时宇岔开话题,他回来就是给父母说这事的,这是他在店里想好的,叫父母去旅游也免得过节在家看着他这个大小伙子心烦。

“在家待着也没事,不如出去走走,你妈早就想去京城转转,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团。”时父赶紧赞同,他明白时宇的意思。

“这个你们不用管,明天一早我就去给你们报团。”时宇回家前就问过旅行社了,后天还有一个去燕京的团,名额还没满。

“我们走了,剩小宇一个咋办?”孟慧珺不想留时宇一个人过节。

“妈你就放心吧,我还要趁过节赚钱。”时宇赶紧拿店里忙说事。

孟慧君也知道儿子的心思,便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时宇就去了春晖旅行社,这是他朋友杨钊开的,时宇去的时候杨钊不在,工作人员说他带团去了南方,不过他们认识时宇,说明来意,工作人员拿来单子,燕京双飞六日游,一位2680元,时宇交钱办手续时给打了个八折,送了行李箱雨伞遮阳帽等旅游必备品,很是热情。

办好手续,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说了声,嘱咐他们准备些简单行李和常备药,便去开门营业。

今天时宇的茶行生意特别好,忙了一整天。

下午接到孟慧珺打来的电话,让早点回家,提前过节吃个团圆饭。

孟慧珺厨艺很好,时宇回来时已做好了一桌时菜,都是时宇爱吃的,时志民还特意拿出了珍藏十年的凤牌老窖,时宇没敢让他多喝,明天还要坐飞机。

就这样一家三口吃了顿中秋团圆饭。不过他们总感觉这顿饭缺点什么,什么呢?时宇缺个媳妇,老两口缺个孙子。

饭后,一起看了会电视,凌晨五点要乘车去机场,父母早早休息了。时宇却睡不着,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一夜的无声电视。

第二天,送父母去乘车地,看着缓缓驶去的大客车,挥一挥手,时宇便呆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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