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内书房
张大人原想着不过是一件小小的案子，问到这个程度才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
不，是个能让脑袋搬家的山芋。
他原想是惩戒五殿下卫子异，谁想问完了案件竟然带出了太子做下的这等龌龊事。
他有种脑袋都要炸开的赶脚，兴许有什么误会呢，这已经不是他的权利范围能管的事了，必须让坐在九五之尊位置上的人来定夺了，兴许有误会，兴许有回旋的余地呢：“今日就先到这吧。”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只见一个侍卫从外面跑进来了。
那侍卫慌慌张道：“大人，不好了，宫变了。”
张大人差点闻之差点没一屁股做到地上：“什么玩意，宫变？什么宫变？”
侍卫跑的满头汗，这会子因着屋内的温度并不高，脑袋上直冒白气：“太子殿下和尹家的人一起带着兵马想要进宫弑君夺权。”他喘了一口气：“太子殿下的人马还没到宫门口就被裴将军的人马制住了，尹家的人被砍落在了宫门口。”
景钧没听完侍卫的话就去看边上的人，她瞧见他平静的面容下泛起的一丝丝波澜。
他并非无所动，也并非无所还击。
以静制动，在千钧一发之际打倒对手才是最狠的招数。
太子那种来来回回的阴险伎俩不是。
她忽而想起他昨日对自己说的话，等着父皇的决断吧，是快刀斩乱麻，还是钝刀子割肉。
他未必出手，可只需要推波助澜就够了。
张大人闻之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道这太子是自寻死路啊，这萧仁一事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顶多就是剁了太子之位，可你造反什么的就过分了。
萧仁看了抬头看了一眼卫子异，终究是未言语。
卫子异对张大人道：“还请张大人整理好口供，看好犯人，事后陛下必然会过问，张大人若是不想被牵连，还是该好好的回禀此事才是。”
张大人咬了咬后槽牙。
这事回禀好了是会高升，回禀不好便是掉头的死罪。
今日眼前站着的是卫子异，但明日就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是什么了。
卫子异说完拉着景钧就走，他顾不上让人去拉马车，径直带着景钧翻身上马，策马扬鞭之际一伸手掀起两边的大氅将怀里的人裹了一个严严实实。
片刻的功夫到了宫门口。
先前纤尘不染的宫门处此刻已浸染上了斑斑血迹。
景钧没由来的吸了一口冷气。
她虽未见到那血腥的场面，可前一世轮回路上孝元景皇后的记忆还在，但是看着斑斑的血迹便足够触目惊心的。
“莫怕，一切都过去了。”卫子异轻声安抚着。
裴江带着人马守在宫门处，这会子看见卫子异赶紧过来复命：“殿下，陛下已让人将太子和压了进去，属下跟陛下说了此种凶险，陛下降旨要带着太子进去。”
卫子异唯一颔首，轻轻翻身带着怀里的人下马。
“我们进去看看。”卫子异说着执起景钧的手往里走。
景钧听的真切，他说的是不是我，是我们。
他愿意事事都有她的见证，时时都有她在身边。
一路从宫门往里走，路上的积雪已经化开了，青石铺就的路面上有断断续续血迹。
太子该是受了伤的。
景钧没看见其余的尹家人的尸首，该是被迅速的清理干净了。
权利向来是如此的，若是不想让你捕捉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便是什么都无迹可寻。
景钧轻声问出口：“陛下会在哪召见太子殿下？”
“内书房。”卫子异说着又不充了一句：“父皇自来给我们训话都在内书房。”
景钧轻声应了一声。
是了，皇子是皇子。可也不过是陛下的儿子。
不是权利上下级的关系，是血脉亲情的。
陈内宫面色沉重的在内书房门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徘徊着，这会子看见卫子异连忙小跑着过来低声道：“五殿下您可来了，老奴想拦着陛下，可陛下不听，里面只有陛下和太子……太子殿下。”陈内宫一时不知道还该不该这么称呼。
“我心里不安啊，里面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老奴怕，怕他对陛下不利。”
“陈内宫不必担忧，父皇自有父皇的打算，我们听候父皇的指令就是了。”
陈内宫叹了口气连连点头：“幸好五殿下您的人手来的及时，否则就让尹家的人和太子殿下杀进宫来了。”
卫子异应了一声没再多言语。
景钧心里暗道，尹家人和太子殿下是真的蠢到了极点，九重宫阙其实随意就能冲进来的。也是慌不择路罢了。
殿内隐隐传来太子的哭诉声。
“父皇，您若是要夺了我的太子之位，我生不如死，不若您一道圣旨杀了我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朕不会杀你。”
太子以头抢地：“父皇，我知错了，我鬼迷心窍，我不该做下那些错事，我是被人撺掇的。”
陛下面上没有一丝波澜，静静的看着跪伏在下面的太子反问道：“朕让你坐上太子之位，可是朕委屈了你？”
太子一脸错愕：“父皇没有委屈儿臣，是儿臣自轻自贱，是儿臣不识抬举，是儿臣辜负了父皇的一片好心。”太子哭哭啼啼又道：“造反不是儿臣所愿，儿臣是被逼迫的。”
太子面上涕泪交流：“是尹家，是尹家逼着儿臣造反的，他们拿着我豢养门客的事威胁我。”
“可是父皇，自古至今，又有几个人没有豢养门客的，又有几个皇子是清白的。”太子眼神执拗：“您别看卫子异一门心思的喜欢小女娘，他心里不一定是怎么想的，先前对小女娘不闻不问，说不定也有那些事，尤其是行军打仗，他在军中久了，连个女子都没有，说不定与将士……”
哐当当。
皇帝不等太子说完就将桌上的砚台朝着太子砸了过去。
太子嗷嗷又哭：“我是被逼无奈，我真是被逼无奈。”
皇帝叹息一声闭了闭眼道：“回头你去云往寺吧，守着青灯古佛去跟前去忏悔吧，对着列祖列祖赎罪吧。”
景钧竖着耳朵听出了皇帝的意思。
不杀。
不杀已是陛下最大的仁慈了。
可以这等戴罪之身去守着青灯古佛度日，对于过惯了奢侈日子的太子来说，也未必是一种仁慈。
说不定是另一种酷刑呢。
万般皆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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