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云动心动（十一）
漫天云霞，心随云动。
季苍多想能化为一片云，只轻轻围绕于她身旁，让她日夜这么望着，该是多幸福的事。
可是他要下山除魔，他有血海深仇要报，他有他的道。
若是可以，若是有来世，让他化朵云吧。
季苍扯开一抹笑颜问道:“师叔，除魔卫道是苍儿心愿，能永远陪伴亦是我心愿，若我身死，便化归一朵云，围绕您身旁可好？”
仙月一步向前，抬手轻抚着季苍脸庞，含笑说道:“苍儿不会有事的，我仙月既为神君，难道连你也护不了吗？”
被她抚过的脸庞热得通红，季苍只觉心跳如雷灌耳，二人离得如此近，鲛纱相缠，眼眸一瞬不瞬望着她，愿她能懂自己心意，却又怕她懂了自己心意。
心中似有另一个自己，一遍遍唤着她，无休无止。
二人相对而望，直至夕阳落下，云涌不止。
大力心跳起伏着，望着身前仙月，季苍不敢多言一语。
“师叔，能与苍儿说说，为何从不下山除魔之事吗？”季苍轻声问着，他想离她近些，想知道为何她总是孤寂立于崖边，想贴她的心更近些。
仙月缓缓摇头转过身去，望向苍茫天地，“我的道不是除魔。”
她的道不是除魔，身为神君的她，竟不是除魔。
“那师叔的道是什么？”季苍立时追问道。
仙月长长叹息一声，天色灰暗，好似也映入眼中，“这天地我望了这许多年，也参悟不到天道为何。”
望着她孤寂身影，灰暗中也染上一丝寒意，可季苍却如何也温暖不到她心灵深处。
“朔风师叔身死，师叔也寻了他许久，为何只寻他魂魄，难道从未想过为他复仇？”若不是今日师叔亲口承认，这么些来众人对师叔的误会，连季苍也信了师叔是个冷血冷情的人，可是他知道师叔不是，既然不是，为何她又从不与人辩解！
“我只想寻他魂魄，为他复生。”晚风吹来仙月话语。
季苍闻言大睁双眼，“听闻朔风师兄是被魔族残杀，只怕魂魄早便不全，又如何为他重生？”望着身前那身影，她虽是女子，却强大到让人不容忽视。
仙月不语。
季苍一步向前，急急追问道:“师叔身为神君，难道不知此法有违天道，必要受其因果。”如此有违天道之事，是天道不容的！神君又如何，可受得住天道昭昭！
“天道？”仙月冷笑嗤笑，“有违天道又如何？”
“师叔！”
仙月忽而转身，“如此孤单活于世上，活着与死着又有何分别？”
她的话令季苍心头一痛，“您还有苍儿啊，苍儿会永远永远陪着您，只要您肯转身……只要您肯转身，苍儿……苍儿便在您身后啊。”
仙月含笑点头，“……所以苍儿不要怕，哪怕是有违天道，师叔也不会让你有事。”
季苍不知此时是何心情，他既欢喜着师叔对自己的爱重，又害怕着这个爱重，若自己如师父师兄那般亡于魔口，那师叔又该如何活下去？
怀着复杂心情，季苍陪着仙月，又立了一夜。
第二日，天边泛起光亮，季苍心中也难舍难分起来，可有些路总是要自己走的，向着那霞色身影，深深跪了下去，“师叔，苍儿下山了。”
仙月微点了点头，“去吧。”
怀着沉重心情，季苍向山下走去，一步三回头，他知道……即便师叔不回头，也在望着自己，这么多年来，无论他何时走，何时回，师叔都在望着……
大殿之前，季苍简单与掌门作别，与众师侄作别，大步向山下走去，临出派门之际，回身望了望赤霞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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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三月天，春草刚生新芽，满目翠绿。
按理说下山试炼，往往有同门师兄弟相陪，可季苍情况不同，如今穹昆派已然派不出什么能人弟子了，只得孤身上路。
每行一处市镇皆有魔族为祸，季苍没日没夜除魔，每每报上穹昆派大名，只为给穹昆正正名。
不下山不知，如今的穹昆派早沦为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唯有些人提起穹昆，望了望天际方长长‘哦’一声，点头说道:“当年出过金阳神君的穹昆派。”
今日天色微晚，季苍却嗅到大片魔气，从前处不远传来。
季苍不敢怠慢，急急而行。
幕色沉沉，天地灰暗，重重魔气从前方镇上传来。
魔气如雾弥漫，季苍也不敢吊以轻心，掩住身形，向前行去，越离镇上近些，越清晰听到打斗之声。
几处残破院墙外，两名修士正浴血而战，而漫天魔气中，立着一只红眼魔物。
这一瞬间，季苍忆起幼时娘亲被魔族啃食，那魔物便是血红眼晴！
往日画面深烙心中，季苍毫不犹豫，长啸而起，凝聚仙力向那重重魔气中魔物拍去。
原本体力不支的两名修士见有人来援，立时也抖擞了精神，三人前后呼应，将那魔物团团围了起来。
腥红眼眸来回转动，口中喷着浊气熏人，魔物桀桀怪笑着，“……呵呵呵，又来一味仙丹补药！可喜可贺！看来本座便要修成魔尊！”
季苍冷哼，这才几个回合？自己只是试探试探这魔物有几分能耐，不想他倒暗自欢喜起来。
低喝一声，凌空而起，抬手炸起光亮，仙力至上而下劈来。
那魔物也显然不可置信一愣，哑声说道:“……难得遇上敌手！”说罢那魔物也不再怪笑，挥舞着魔气纵横，与季苍仙力大力相撞起来。
震耳欲聋，响彻四野。
季苍心念岿然不动，以仙力化为道道刀光，将那魔物团团围住，一刀刀割下。
那魔物显然不是对手，可此时再想逃却已晚了，在季苍重重如影刀光下，被斩为碎片。
“……小子，你很不错！”那魔物红眸时熄时亮，笑着说道:“待本座重新凝聚为魔，找你来报仇……切莫死于他魔之手……呵呵呵……”
魔物被季苍斩碎，化为黑雾随风而散。
季苍斩魔无数，今日终是初遇厉害的，眼瞧他化为黑雾四散，不免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落下身前，瞧了瞧身前两位狼狈修士抱了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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