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自救指南

粱给殷薷去了易容, 一路上两人牵着手，慢慢走过长街，仿佛一步一步走过了十五年的时光。

“阿薷, 我们一架都没吵过，就过了十五年。”

粱殷薷都不喜跟人红脸, 因此晋王想象中的对峙还原真相并不会发。

殷薷选择相信粱, 就是承认自己错了。

殷薷很少犯错，这可以说是第一件。头就犯了个大的。

但是粱能怪他吗？只能怪自己。

粱紧紧握着殷薷的手, 直到确定自己把他抓在手了，才分神去想当初的。

他们都珍惜重逢的每一分，以至于两人都不想提过去。

殷薷是因为怀孕离开的, 如今他身边没有跟着小孩，粱不敢问到底发了什么，怕勾起殷薷的伤心。

殷薷停下脚步, 伸手抹开粱眉的皱褶：“以后都别皱眉了。”

粱舒展眉心：“好。”

殷雪臣告诉殷薷，粱这些年一直在找他，没有娶妻。殷薷当初离开时说的是乡，并非孩, 因此殷薷并不知道粱已知道孩的, 颇有些难以启齿。

他犯的错误，殷乐是他唯一能弥补粱的了。

殷薷看着粱，欲言又止。

粱：“你想说什么？”

殷薷低下头，脸上浮出一抹羞臊：“其实我、我给你了一个孩，很奇怪吧, 但是我能——”

粱：“不奇怪，你走后我就知道了。虽然说这个有些晚了，但是, 阿薷，你离开真的把我吓到了。”

他不眠不休地找了一段时，一想到殷薷或许会因为难产倒在哪个角落，他就寝食难安。

一年后，粱仍然没有找到殷薷，这意味着殷薷大概已一尸两命了。长期劳累，急火攻心，粱身体一下垮了，昏『迷』不醒。父母做主给他冲喜，请老道人算了一门婚姻，在粱昏『迷』时就把婚礼办了。

拜天地都是坐在轮椅上任由下人搬弄完，直到夫妻对拜时——粱醒了。

婚礼断在了最后一刻，从那时起，粱明白，他不能折腾自己的身体，他要好好地活着，活着找殷薷，粱的目标变殷薷合葬。

殷薷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粱：“林大夫告诉我，他说男人怀孕九死一，你是不想死在我。阿薷，你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

林大夫是殷薷粱的好友，最初殷薷身体出现异样，就是林大夫觉得脉象奇怪，殷薷只好悄悄告诉他自己应该是怀孕了，打算去，并且留书让林大夫给粱。

殷薷：“可我告诉过林大夫，我基本不会出问题呀？”

粱脸『色』一变：“林大夫说，不想看到我整天为了你不务正业，决定告诉真相让我死心不要找你……”

话已至此，两人都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以为的朋友，其实是豺狼。

殷薷：“所以，你也没有看到我给你的信，是么？”

粱闭了闭眼，把姓林的活剥了心都有了：“没有。”

殷薷：“那你跟别人亲，是因为死心了，但后来又反悔了？”

粱：“没亲，我昏『迷』父母包办，我及时醒来叫停。”

粱顿了顿，声音低不可闻：“那天你来了对不对？”

有一道婴儿的哭声闯入他昏『迷』的神智，把他唤醒，粱以为自己又做噩梦了，梦见殷薷抱着孩离他越来越远。一睁眼看见满堂红『色』，粱大发雷霆，却忘记了梦那道哭声。

粱突然十分笃定那道哭声是真的，尽管婚礼那天没有其他人听见。

他心脏痛了一下，哪怕他提一天醒来，就能趁早阻止这场婚礼闹剧，殷薷也不会失望而走。

殷薷见粱又要皱眉，忙道：“所以说身体很重要，我们都不要再为之的伤心。”

如果他乐乐的身体好一些，就能早点出发找粱。如果粱爱惜身体一些，就不会长久昏『迷』。

“我们儿……他叫乐乐。”殷薷有些不好意思道，“他有些调皮，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他。”

“喜欢。”粱哑着声道，“什么样我都喜欢，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辛苦了这么多年。”

“也不辛苦，乐乐虽然调皮，但是很听话。”殷薷懊恼道，“但他最近又去陶瓷师傅那拜师学艺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来。”

粱：“哪个陶瓷师傅，我派人先过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

“城那。”殷薷奈，“别太宠他，他不定『性』，换了好多师傅，从来没有静下心来真正学一门手艺。”

“嗯，我心有数。”

说完过去，又说了儿，粱低头看着殷薷，突然道：“你走之，是不是答应过我什么？”

“什么？”殷薷疑『惑』。

粱道：“你说，我开一茶楼，你跟我玩一次品茶。”

品茶，不是什么正游戏。对于不同茶叶的敏感度，殷薷本就不如粱，他总是输，字意义上的输得连底裤偶不剩。

粱的记忆清晰得仿佛这句话就发在昨天，殷薷也一下想起了。

隔的十五年突然好像被什么填平，好像就是“昨天”“明天”。

殷薷涨红了脸：“都几岁了。”

粱：“才三十几。”

殷薷想了想：“不太公平，我十几年没喝茶了。”

粱：“为什么？”

殷薷：“都没有你泡得好喝。”

曾沧海难为水。

粱沉默了下，道：“今晚我让你三杯。”

殷薷：“好像还是会输。”

别人睡喝酒熏熏然便也罢了，喝茶是越喝越清醒，羞耻处可藏。

要是粱会酿酒就好了。

……

翌日，殷薷醒来的时候，粱就坐在床头看着他：“我平时不常进京，这简陋，委屈你了。”

殷薷：“没有。”

粱：“我已命人找了丫鬟小厮，把这府好好整顿一番，你要是乐意呆在京城，以后这就是我们的。”

殷薷：“你怎么起这么早？”

粱起得当然早，不仅把让新大变样，同时也没忘记派人去收拾林大夫。他会让姓林的悔不当初。

他伺候殷薷穿好衣服，吃晚饭后，把新招的小厮叫过来：“你挑两个跟着你。”

“我不需要——”殷薷看着眼的一排十四五岁大的少年，猛然睁大了眼睛，跟见鬼了似的。

“怎么——”

粱话音未落，一排少年中，站在末尾那个拔腿就跑，背影都透着心虚。

“别跑。”殷薷着急道。

粱起身，一把将那少年揪了来。

他以为是以得罪过殷薷的小孩儿，正要让他老实点，少年哀嚎一声“爹”。

粱手一抖，差点把少年放倒。

“你们先下去。”粱抓着少年的手腕，冷静地道。

殷薷也艰难地走到少年：“乐乐，你不是去跟陶瓷师傅，怎么……”

这么跑到梁当小厮了？

粱放开殷乐的手腕，欲盖弥彰地背到身后去。他有些紧张，也跟殷薷一样茫然。

殷乐悄悄瞥了一眼粱，道：“我、我……”

殷薷板着脸：“说实话。”

殷薷对于殷乐亦师亦父，殷乐被抓个现行，不敢再撒谎，道：“我听说梁老板今日来京，我想跟他学茶艺。”

殷薷：“乐乐，这一年来，你换了多少个师傅了？”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最终只会一。

殷乐心虚：“七、八……十个吧。”

京城不少手艺人的儿都送到殷薷的私塾就读，所以殷乐想学哪门手艺，都能轻松地找到师傅。

“是不是拜师太简单了你不珍惜？你至今有出师过吗？人梁老板贵人忙，凭什么要收你个不定『性』的？”

粱：“收的。”

殷乐：“好诶！”

殷薷瞪了一眼粱，你别说话。

粱『摸』了『摸』鼻。

殷乐目光在他两人之转了转，忽然道：“爹，您不是讨厌茶艺吗？”

殷薷：“什么？”

殷乐眼睛忽然亮了：“您不讨厌对吧？”

殷薷：“……对。”

殷乐像是获得了什么好消息，坦承道：“其实我根本没学其他手艺，就是挂个名，让老师傅帮我在你遮掩一二。”

殷薷简直要吐血：“你——”

粱：“别气。”

殷乐：“因为我喜欢茶，而父亲您一看就茶的有关的东就皱眉，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所以我只能假装学别的，但是又怕您考我，只能常常换师傅。”

殷薷怔住：“乐乐……”

殷薷能让他一年换这么师傅，说到底是心软疼儿的人，殷乐并不怕他，盘托出：“爹，您梁叔叔很熟吗？”

殷乐自顾自猜测，以为粱也像其他老师傅一样，想把孩交给殷薷教导。不是他吹，他爹也就是不想当官，科举这方的可比太傅厉害多了。

殷乐：“梁叔叔的儿是不是想拜您为师？那我能不能当梁叔叔的徒弟？我已跟别的师傅学过好多了，绝对不笨。”

他当小厮混进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碰到粱。世界上他第一崇拜他爹，第二是殷雪臣，第三就是粱。

殷薷轻笑了一声：“你觉得你梁叔叔的儿需要考科举？”

以粱的能力，他儿不走科举通道也能当官。

殷乐不知道他爹给他挖坑：“非常需要！没有科举的人不完整，他必须跟着您好好读书。”

“记住这句话。”殷薷指了指粱，“想拜他为师很简单，叫声爹就行了。”

殷乐快活道：“爹！”

粱眼眶微热：“好儿。”

“！”殷乐觉得不对，为什么叫爹，不应该叫师父吗？

他认真看了看粱，发现对方的眼睛跟自己如出一辙，顿时炸了：“你就是那个负心汉！”

殷薷：“他是你爹。”

殷乐：“负心汉不是我爹。”

殷薷：“你已叫了。”

殷乐：“你坑我！”

殷薷：“所以人要多读书。”

殷乐想了想，飞快道：“负心汉就是我爹，我爹就是负心汉。”

粱又好笑又感动，殷薷一点都没变，永远知道他担心什么，提替他解决。

“阿薷，谢谢你。”

殷薷笑着看他：“嗯，以后请你好好教他。”

别像他一样，总是输给粱。

嗯，以后就可以找儿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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