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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宠妃一路躺赢

第 175 章 番外14

小宴/文

谢云姗微低头,不太敢直视宗琪,生怕看到对方眼中的厌恶与冷漠。她只盯着地上看,看到宗琪彻底停下脚步,过了半晌,他才语气淡淡地开口:“谢家娘子不必多礼。”

说完这句,宗琪似乎又要走。

两人倏然变得有些陌生的称呼让谢云姗心里泛起一片酸涩,这本该是意料之中的,更是应当应分的。对方原就是出身高贵的皇嗣,她是民家女,两人判若云泥,宗琪不过是收回了昔日的友善温柔,而这境遇,却是因她自己莽撞、因她家里过分提防揣测才导致的……

万千情绪一涌而上,谢云姗甚至来不及分辨那些情绪是什么,已然下意识脱口道:“大皇子且慢!”

宗琪有些吃惊,他再度站定脚步,谢云姗也被自己突然出口的声音吓到了,轻轻捂住了嘴。

她抬头,两人的视线交错。

宗琪安静地凝望着她,没说什么,只微微挑眉,眼神里透出些征询。

谢云姗能感觉到,宗琪看起来好像没有她所预想的那么冰冷尖锐,于是她鼓起了勇气,极低声地问:“……我……我有些话想与大皇子说,可否请大皇子……借一步说话?”

“谢家小娘子有话不妨在此直说,夜色深了,女儿家清誉要紧。若娘子名节有毁,琪恐怕无法给令尊令堂并皇后殿下一个交代。”

谢云姗但觉被宗琪讽刺,当即脸色涨红,脱口回答:“不关大皇子的事,若真有流言蜚语,那自是云姗行事不当,是我定要纠缠大皇子,将有些事分说清楚的。”

女孩难得说出这样掷地有声的话,站在对面的宗琪愈发显出惊诧,他脸上的错愕几乎难以遮掩,看似疏漠冷淡的态度终于生出些裂痕——宗琪以为谢云姗遇上了什么事,语气竟放得软了,只问:“妹妹莫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口吻中的关切居然一如往昔,谢云姗备受鼓舞,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咬牙说:“我……我就是想同大皇子说一声……对不起!原是我不懂事,先前拜托大皇子为我帮忙,却没想到我家里人会这般妄测大皇子。阿兄与娘将那日大皇子登门的事都与我说了,他们虽是为我思虑,可我却知道大皇子并非家人所设想的那般。我、我入宫回来,就是想有个机会,能和大皇子当面道个歉。我家里虽沾了皇后殿下的光,可依旧是小门户……云姗不敢奢求大皇子谅解我,只求大皇子切莫挂怀,不再生气!”

宗琪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谢云姗留他是为了说这件事。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一贯胆小怯懦、循规蹈矩的女孩,记忆里,那明明是个与他说话都会紧张得泪眼汪汪的小妹妹,她哪里来的胆量,与自己解释了这么多?

他愕然于她的陡生的胆气,更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奇妙心情。

宗琪并不是个愚钝的人,恰恰相反,因他际遇不同,自幼早慧,谢云姗寥寥几句便能宗琪敏锐地分辨出,女孩的自责、愧疚,皆是源于对他的尊重、关切,甚至是一些他从旁人处未曾得到过的……欣赏?否则,以谢云姗的胆怯,本不至于、更无可能这样鲁莽地冲到自己面前,说出这样一番令人熨帖的歉辞来。

她在意他。

这个念头令宗琪忍不住倒吸气,拿出平生的克制来,才勉强压住脸上情不自禁想要浮出的笑意。

谢云姗见他一时未语,以为宗琪仍在着恼,不免黯然垂首,极小声道:“云姗想说的就是这些了,不敢再叨扰大皇子,这便告退了。”

说完这句,她仓促地行礼,试图落逃。

然而,谢云姗方转身欲走,宗琪忽地伸出手,稳准狠地攥住了女孩的手腕。

谢云姗吓一跳,险些失声叫出来。幸得宗琪反应极快,迅速松开来,又微微弯腰俯身,举起食指,竖到谢云姗面前,使劲“嘘”了一声。

谢云姗条件反射地捂住嘴,制止了自己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极近距离地,迎上了宗琪清湛的目光。

宗琪双手撑着自己膝盖,依旧保持俯身的姿态,“谢家妹妹,刚刚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几时说过生你的气,又何尝怪过你、怪过你的家人了?”

谢云姗眨眨眼,没跟上宗琪的反应,“你……你不怪我们?”

宗琪嘴角终于扬起了昭然的弧度,声音恢复了谢云姗记忆中的温柔,“我活得好好的,你父母兄长又未曾加害于我,我何须怪你、怪任何人?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是……你……”谢云姗没好意思说出口,她很想问,为什么她再回宫,大皇子再也不来见她,更不像从前那样视她作妹妹了?

宗琪很快猜到了谢云姗未竟之言,他失笑,缓慢地直起身来,并不急着解释,而是叹气道:“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妹妹随我来吧。”

他抬步就走,根本不给谢云姗犹豫纠结的时间。谢云姗下意识跟上宗琪,两人迎着冬日零星的飘雪,绕到摘星楼一侧的小径上。易得默不作声地寻了四角宫灯来,为二人照亮前路。宗琪领着谢云姗,直到林间一处隐秘的亭阁里,才止住了脚步。

“冷吗?”宗琪问。

谢云姗左右环顾,摇了摇头。

亭间寒风习习,她记得此地原该是一片桃林。只是天寒地冻,亭阁四周唯有堆雪与枯枝。

其实她是冷的。

原想出来避避筵席上的嘈杂,并没预料能遇到宗琪。她只披了件氅子,连侍婢都没唤,遑论风帽与手炉了。可她不好意思说,唯恐给宗琪添麻烦。

宗琪凝视她半晌,虽未开口,仍旧朝易得扬了扬下颚。易得领会,迅速递了手炉到谢云姗面前。谢云姗的胆量在刚刚仿佛已经消耗殆尽,她一时没敢接,宗琪见状便安抚道:“妹妹拿着吧,若冻出个好歹,琪与皇后殿下如何交代?”

谢云姗这才从易得手中接过暖炉,轻轻拢在了掌心。她忍不住仰头去望宗琪,但见对方正笑盈盈地凝视着她,目光中的温暖暌违已久,倒让谢云姗觉得比掌中的铜炉更让人心底发热。

宗琪见谢云姗的心情明显安定下来,终于解释道:“谢家妹妹莫虑,当初我既在贵府上答应了令堂与令兄长,换你回宫与瑶瑶相伴。君子一诺,便该说到做到,不再与你来往。我们年纪大了,毕竟不是亲兄妹,你父母有所顾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何况我们身份特殊,我是陛下的庶长子,又是……罪妃之子,而你家里则是皇后母族,谢家一贯门风谨慎,我素有耳闻。先前我行事确有孟浪轻浮之处,得你兄长母亲一通诘难,也不算委屈。”

说到这里,宗琪低声呼出一口气。因天寒,白色的哈气氤氲在他面前,短暂地遮挡了宗琪的视线。

他此刻虽说得通透轻松,可最初平复自己心情时,却并没有这般容易。他年纪愈长,愈常感到孤寂。父亲不可依,手足不可亲。除了能与宗璟结伴,其余弟弟们与他身份殊异,已是很难深交。而宗璟与他境遇相仿,他们早晚要就藩两地,轻易不得会面交游,否则罪同谋逆。这份孤寂,在他当初赌气撂下狠话,决意与谢云姗剖清关系、再不往来时,便显得益发浓了。

他以为自己是在遗憾,遗憾于没能有个同胞妹妹,这样即便他就藩、即便妹妹出降,兄妹亦能相逢重见,于这世间仍有一血亲所羁绊。

可时深日久,当宗琪一次又一次看到母亲遗他的那枚玉佩上,结着谢云姗送来的绦子。明明该摘下,却还是舍不得。他终于意识到,其实他根本不是想与谢云姗做真正的兄妹。

他虽无手足、无慈亲,却还会有妻眷,有子孙。那日在谢家门宅,谢家夫人与郎君所言之所以令他倍感中伤恼怒,并非是因为他们对他恶意的揣测,而是因为,也许,谢家人的忌惮、顾虑,本就切中了他心中至深至隐、连他自己原本也不曾察觉的那份……私情。

只是……谢云姗是皇朝唯一的公主最要好的嫡亲表姐,又是皇后母族在京中唯一适龄待嫁的女郎。

京中多少世家贵女,怕也比不上谢云姗而今的金贵抢手。若能与皇后母族结为姻亲,既无须像尚公主那般得到政治上的掣肘,又能得到谢家财帛上的资助。

于这份情,竟是他宗琪高攀不起。

谢家人疑得没错。

是他痴念,亦是他妄想。

看着谢云姗立在自己面前,耳根红透,手足无措的青嫩模样,宗琪不得不调转视线,在亭中反复踱步,才能将剩余的话平静说完,“自琪生母去后,皇后殿下实在对我照拂颇多,若非殿下宽厚仁善,待我从无顾忌,我也没法在宫里安安稳稳留到如今的年岁。我能承名师指点,有学问,长成人,实在离不开皇后殿下庇护关照。为报殿下慈恩,为全我与瑶瑶妹妹自幼一同长大的情义,我都不该违背对谢家的承诺,再纠缠于你,更不能叫你受我牵连,失了好前途。”

宗琪一番洋洋洒洒,自以为开解了谢云姗,更说清楚了他的决断。

他没有怪过她,却也,没法再亲近她。

“可是……”谢云姗半晌缄默,忽地开口,“云姗请教大皇子,到底什么叫好前途?”

宗琪没想到谢云姗会不懂他的意思,他有些沮丧地想,难道是云姗年纪尚小,还不懂那些男女婚嫁的事?他只得为难又酸涩地回答:“谢家妹妹,你承欢父母,更得皇后殿下珍爱,只要名声不为琪所侵辱,来日必能许入高门望族,有份体面的亲事。有瑶瑶与三弟为你倚仗,纵夫家门第不寻常,也定不会慢待你……这,便是你的好前途。”

谁知,谢云姗竟定定地望着他,再度启声:“所以这份好前途,就如同大皇子的母亲一样,因出身高贵,貌美非凡,又有父兄所倚仗,便果真嫁给了这世上最高不可攀的男子吗?”

宗琪一怔,转瞬难以克制地勃然大怒,平生的教养克制近乎功亏一篑,他厉声质问:“谢妹妹,你怎敢——”

而他怒气尚未登顶,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整个人猝然僵住,那份怒气亦是被打散了。

谢云姗实在说得没错。他的母亲,确实嫁入了这世上最高的门楣,为天家妇,有着世人艳羡的好前途。

可他的母亲也确实终其一生,未得所爱,不被珍惜。最终在家族权利的争夺里,成为了最无辜的牺牲品。

但……谢云姗为何会与他说这个?

凭谢云姗的胆气,怎会与他贸然提及他有罪在身、为深宫讳的母亲?

宗琪目光灼灼,恨不得要看穿了谢云姗似的。

谢云姗习惯性地躲闪,往后退了两步,“大皇子莫恼,冒犯尊长,是云姗不对。云姗只是觉得,世家高门,钟鸣鼎食,看似光鲜的好前途,谁又能说得准是什么样的结局?反倒是待字闺中时,哪怕只是星星点点的快意,也是做女儿家最难得的珍藏了。若要云姗为了那渺不可知的前途,就此与大皇子疏远,云姗以为……不值。”

宗琪缓缓明白过来,谢云姗并非没懂他的意思,恰恰相反,她非但听懂了,甚至还有截然不同的判断。

他有些不可置信,难道谢云姗与他……作同般想?

宗琪迟疑着试探:“妹妹的意思是……你不想我,避开你?妹妹难道就不怕内宫流言蜚语,伤你清誉?”

谢云姗闻言紧张得眼皮连眨了几下,纤长的睫毛似蝶翼般轻抖,“……不怕。”

宗琪虽欣喜,但更情急,“你怎如此糊涂?云姗妹妹,你进宫这么久了,旁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我这皇子身份只是徒有,若你与我惹上干系……”

“若我与大皇子惹上干系,”谢云姗蓦地打断宗琪,“内宫之中,尽属皇后姑母治下。倘云姗与大皇子真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有姑母庇佑,自能还我清白、护我周全。反观大皇子,年长庶子,仍居宫闱。祸言之下,必惹非议。所以……大皇子不该问云姗怕不怕,该问自己怕不怕!”

一刹那,宗琪但觉热血上涌,明明冬末仍寒,谢云姗的一番话,竟令他脊背生汗,整个人滚水似的沸腾起来。

他忍不住也反诘自己,怕吗?惧吗?

若他真与皇后甥女有所牵连,皇后作何想?陛下作何想?他嫡出的三弟,未来的太子又将如何想?

便是他一心求娶谢家女,他又当真能得偿所愿吗?

纷纷乱乱的念头一窝蜂地冲进宗琪的脑海,理智试图一条条捕捉到它们,令他克制地、审慎地去判断眼前的局面。

可当他望向谢云姗清丽柔婉的面孔,对上那双水湛碧波般的眼瞳,宗琪根本不忍说出一句违心的话。

偏偏,他心中有个声音忽然越来越大,有个明明陌生、但这一刻又无端感到熟悉的声音,在宗琪脑海里震荡。

那声音,命他勇敢,命他坚定,命他放下这些清醒与冷静,抛下看似睿智的取舍与权衡。

那声音,要他遂心顺意,要他忠于自己。倘若不,那声音威胁他,警告他,说他会懊悔一生,抱憾至死。

宗琪无暇分辨这声音从何而来,只被这声音狠狠攫住灵魂,没理由的信了,认了。

于是,他往前迈出一步。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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