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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簿·灵域

第132章 132

嘉尔在颠簸中醒来。

他只觉得浑身疼得像是散了架一样,额头还一跳一跳地抽疼,脸颊贴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细长的绒毛伸进鼻子里,弄得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身体在上下颠簸,耳畔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但他却像是陷入了一团软乎乎的云朵一样,很温暖,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的寒冷仿佛已经远离了他。

就像回到家中了一样。

怎么回事?

嘉尔脑子嗡嗡地想,思维也变得迟钝,他下意识地喊道:“苏巴……”

话音刚落,坠落前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胖乎乎的少年站在雪地中,庞大的雪象俯首哀泣,他却在微笑,嘴唇微动。

嘉尔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保重啊,嘉尔……”

随后,那个熟悉的人就化作了冰雕,眼神显得那样苍凉而悠远。

“啊啊啊啊————”

荒原雪地上,瞬间爆发出一声极度绝望、极度悲痛的嚎哭声。

灰白色的大鸟迈开长腿,连蹦带跳,跑得飞快,眨眼间就超过了许多同样在奔逃的野兽。

大鸟背上趴着的灰衣少年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沉浸在悲痛中,哭得撕心裂肺。

这一哭,不仅仅是为了苏巴的死,同时也是为了他已经失去的一切——父母,朋友,亲人,故乡……

当那可怕的蓝色雾气追在他们后面、吞没了苏巴的时候,以嘉尔的聪慧,自然立刻想到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的宾里镇肯定也无人能够幸免。那些人……那些人……固然其中有些人他往日也觉得十分讨厌,但一想到他们此刻已经全都死了,嘉尔还是感到了发自内心的痛苦。

其实之前,在父母被杀的时候,在赫鲁鲁被杀的时候,在离开宾里镇迈向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的时候,嘉尔的内心已经无数次地感到痛不欲生。但因为温迪森对他精神的压制和影响,所以那些痛苦只是略一闪现就都被隐藏起来,使得他始终能够保持冷静、理智,甚至理智到近乎冷血。

但那些记忆还在,痛苦也还在。

负面情绪累积地越来越深,总有一天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异变成怪物。但温迪森的灵魂寄寓在嘉尔身上,嘉尔一旦异变,他也无法逃脱,故而此刻放开了压制,让嘉尔那些累积的悲痛都发泄出来。在此期间他也一直注意着,以免嘉尔悲痛过甚,直接异灵化了。

俯身痛哭的少年身边,一只彩色的鹦鹉梳理着羽毛,灰蓝色的眼睛显得十分冷漠。

灰白色的大鸟察觉到远方死亡气息的威胁,一刻不停地奔跑着,身边跟着一只个头略小的大鸟,脑袋上还有两条黑色的花纹。此刻,那只大鸟一边奔跑,一边歪头去看趴在前者背上的嘉尔。

虽然鸟类与人类的语言并不共通,但那股悲痛之意它却也能够理解。

是害怕了吗?

大鸟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柔。

这种灰白色的大鸟名叫奔奔鸟,背后虽然长了两对翅膀,但因为身体沉重,所以不能飞翔,不过奔奔鸟身高腿长,一步迈出就能跨越十几米的距离,是自然界中奔跑速度最快的动物。

奔奔鸟的一双翅膀宽大有力,从高处跳下去的时候能进行短距离地滑翔。另一双翅膀却十分柔软而且向内弯曲,仿佛两把蒲扇一般。此刻这对翅膀正盖在嘉尔的后背上,在固定住他的身体的同时,也给予了他温暖。

嘉尔哭了很久,嗓子都已经干哑地发不出声音了却还没有停下来。

“差不多就行了吧。”鹦鹉口中发出怪异的声音,却是将自己的灵魂临时转移到鹦鹉身上的温迪森在说话:“你很吵,知道吗?”

嘉尔的悲痛并没有因此而终止。

温迪森皱眉,它踱步过来,干咳一声,有些不太习惯地劝说道:“逝者已逝,你就算再怎么哭也不能把人给哭活了,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另外,别再拿自杀来报复我。虽然我确实欺骗过你没错,也借助了你的力量才没有被杀,但你想想,我都救你多少回了?要不是我,你早在地下集市的时候就被人杀死了。你该谢谢我猜对……”

他费尽口舌说了半天,但却毫无效果。温迪森也不耐烦了,张开翅膀正要给嘉尔一个狠的,忽然察觉到异样。他仔细端详感知了一下——

“糟了!”

鹦鹉扑过去,一翅膀把少年拍晕,随后往前一扑!

少年伸手接住差点从奔奔鸟背上滑下去的鹦鹉,随后睁开眼睛,情不自禁地骂道:“草!”

眼前的世界略显朦胧,且笼罩着一层玉石般的淡红色。

“也许是他把眼睛给哭红了……”

温迪森怀着美好的期望,指挥两只大鸟停下来,以冰为镜,看清了这具身体现在的模样——

鲜红色的瞳孔,宛如宝石一般瑰丽。

从脸颊到腰腹,都浮现出一道道红色的纹路,宛如火焰在身体表面漫延燃烧。

他沉着脸,拉起袖子,摘下手套。眼前所见更让他咒骂一声:“该死!”

只见嘉尔的左手已经化为了半截刀刃,刀身上还有一道道火焰般的红色纹路,跟身体表面的十分相似。除了刀尖上还有一圈圈仿佛指纹般的螺旋状细纹,已经看不到半点跟人体相似的特征了。

这是……异质化!

温迪森觉得很不可思议。

活生生的人体化为器具,生命形态和本质特征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异变,被称为异质化。异质化后,具有特殊能力或者巨大杀伤力的,被称为妖兵。

其实异质化并不罕见,但即便是他这样经常接触这个世界阴暗面的灵师,也几乎没有亲眼目睹过异质化的过程,更不用说半异质化的情况了。

异灵化的人,大部分都是异变为兼具人类和野兽特征的怪物,因为人体和动物含有多种相似的遗传因子。也有些人因为平时极为喜爱、执着于某些植物,强大的精神意念也过了生理趋同倾向,会化为植物。这两种异变的征兆都比较明显,在感知型灵师的眼中,其人的灵会像沸腾的水一样波动,同时本人也会因为精神上的抗拒或者身体上的痛苦而面目狰狞、有时会喊叫或者哭嚎。如果足够冷静的话,在异变完成之前,身边的人理论上有足够逃离的时间。

而且异质化几乎没有什么征兆,灵念平稳如湖水,不知不觉间就彻底异变了。有些人异变以后化为普通的器具,比如一只碗或者一本书,家人甚至要过很长时间才能发现他们不见了。

温迪森预想到了嘉尔可能会发生异变,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异质化——见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如何能够预防?幸好他出手及时,嘉尔才没有彻底异变。但……他出手得也不够及时。

趁着嘉尔昏迷,温迪森把他的身体从头到脚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检查完以后,脸色更是阴得能滴出水来。

身体表面的变化还在其次,关键是体内大部分内脏和骨骼都已经质变了,银黑色的金属色泽还在缓慢地扩散,嘉尔的异变已经无法阻止,即便温迪森压制了他的精神,也只能延缓这个过程。

这对他来说再糟糕不过了。

如今他的身体被摧毁,只剩下灵魂,靠着寄寓在嘉尔的灵魂深处蕴养才能活下来。嘉尔一旦异灵化或者死亡,他也无法幸免。虽然他的灵魂也能临时寄寓在鹦鹉或者兔子一类的动物身上,但却不能长久,否则身体反过来影响精神,他甚至可能变成真正的动物。

而要把自己的灵魂寄寓在人类身上,又有着十分苛刻的限制条件。最重要的便是对方知道他是谁,并且还心甘情愿地答应帮助他,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如此才有寄寓成功的可能性,但还是有可能会受到潜意识里自我防护的排斥。嘉尔能一次成功,温迪森也觉得很惊讶,因为这意味着少年对他毫无保留地敞开了自己的精神世界,甚至潜意识里有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生命的觉悟。

这样的想法令温迪森手指微微一颤,心头也涌起一股怪异的情绪。但随即,这种情绪就被他压了下去。

雌性奔奔鸟伸过细长的脖子,蹭了蹭少年的脸颊,似乎在安慰他。而雄鸟拍打着翅膀,身长脖子啼叫了两声,似乎有些焦躁。

温迪森看了看远方的天空,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那些致命的蓝雾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逼近。

“这就是……大灭绝吗?”

他喃喃自语着。随后他也不耽误时间,将鹦鹉塞进怀里,重新爬上了奔奔鸟的后背,吹了声口哨,两只大鸟立刻重新飞奔起来。

…………………………………………………………………………………………………………

“封印着神?谁能封印神?”容远反问。

不是他看不起这些人,只是区区一个王级灵怪就能让瑟瓦肯的灵师管理协会灰头土脸,更何况是号称“神明”的家伙?堂堂神明,至少也比王级灵怪强个百八十倍吧?就算是史迪威那种级别的灵师,多少个上去都是送菜啊!面对神明,这些人不被灭国就很幸运了,还封印?

见他质疑,亚兰托也不恼,而是叹息一声,说道:“现在世界上已经没有那么强大的灵师了,应该说,有史以来,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也只有一个人……”

“谁?”容远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立刻想起了一个名字:“萨勒?那个最强灵师?”

“对,就是他。”最重要的秘密都说出来了,亚兰托也没有遮遮掩掩。随着他的讲述,一段早已淹没在时光长河中的历史缓缓地在容远面前展开。

…………………………………………………………………………

他们的这方世界,实际上是一个曾经无比强大的神明的灵域。但在远古之时,那神明就已经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陨落。就像人类身死之后大脑也不会立刻死亡一样,那古神陨落之后,他的灵域吸收虚空中游离的灵念,仍然能维持数万年之久,其中的各种化生生命自行演化,渐渐跟真实的世界几乎没有区别。

灵域存在于虚无当中,在真实的宇宙虚空中并不可见,因此偶尔会有一些生灵在无意中闯入灵域。但灵域本是源于个体的精神和思维力量,具有很强的排他性,即便在主人死后也是如此。这些闯入的生灵往往会被灵域中属于神明的力量击杀,化为这方世界的养分,但其中也有一些极其强大的存在,在闯入之后还能安然离开。

这些人有的对灵域中虚无的、弱小的生命并不感兴趣;也有些会跟他们交流,将他们从野兽的口中、从各种天灾人祸中拯救下来,甚至传授给他们修炼的功法。其目的,或许只是想看看这种在灵域中自行演化诞生出来的生命能修炼到什么地步。

两千九百年前,一名神灵身受重伤自虚空坠落,泼洒的血液和冲击波制造了生命禁区——也就是容远最初苏醒时见到的那片荒芜的土地。

禁区的存在,其实是因为原本那位古神的灵念被冲散了,在这位神灵的影响下化为了游离无序的灵子。时至今日,这种影响仍然无法消散,可能永远也不会消散了,可想而知祂有多么强大。

彼时,这片大陆并未统一,十几个国家林立并存,彼此征伐,战乱不断。那场坠落在瞬间就摧毁了附近的三个国度——从房屋楼宇到山川河流,从飞禽走兽到花鸟虫鱼,全都在刹那间化为了灵子,整片区域都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平地。

几分钟后,远在大陆尽头的人们都看到无数灵子如同雪花般沸沸扬扬地落下。

在所有人都因为恐惧而远离禁区的时候,附近一个强国的国王却野心勃勃,认为这是自己的机会到了。他觊觎着能瞬间摧毁三个国家的力量,先后派出数千人探索禁区。终于在付出无数牺牲之后,在禁区中心发现了那位重伤的神灵。

神灵略微展露了自己的身份和本领,人们又惊又惧又崇拜,立刻跪拜,并遵从神灵的命令,满世界地寻找天材地宝——实际上就是汇聚了古神灵念精粹之物。

神灵高傲,并不将灵域中的生灵当作真正的生命,只把他们视为比野兽略微聪明一点的奴隶而已。他没有掩饰自己的伤情,因为就算是如此虚弱的他,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千万人灭杀。他随意编了个说辞糊弄众人,见他们畏惧恭顺,就安心养伤,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但那强国的国王却是个枭雄,麾下更是一众能臣干将。众人策划着不可能之事,那国王更是打着朝拜的名义亲自深入禁区觐见神灵。众人一边将神灵奉为“全知全能的父”,进出跪拜,服侍地无微不至;一边又故意拖延寻找天材地宝的进度,在神灵面前哭诉自己等人国小民弱,宝物都生长在别国的险峻之地,牺牲无数却也还是无能为力等等。

神灵的感知能力受到古神灵念的极大限制,无法探测到很远的地方,但他也没有怀疑国王等人的说法。因为在祂的眼中,这些人本就是如蝼蚁般弱小。于是功法、灵器、盔甲……神灵的灵念源源不断地化作各种宝物。国王得到这些宝物,在短短数年中就征服了大多数国家。与此同时,他还派遣了一些忠心耿耿的仆从前去服侍神灵,千方百计地取得了祂的欢心,观察祂的性格,估测祂的能力,试探祂的弱点。

其中,有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名叫萨勒。

他原本是马夫的儿子,时代服务于皇室。萨勒因聪慧机敏、隐忍善谋,被选中去“服侍”神。随后,他又因为自己天生具有着能看见万物之灵的能力而受到了神灵的青睐,闲暇之余教授了他很多本来不打算传授的知识,将他收为自己的学生,甚至告诉他灵域世界的真相,想要将他转化为真正的生命,带他离开神域。

那一段时间,师生之间犹如父子,一个倾囊以授,一个如饥似渴地学习,双方似乎没有任何的隔阂,彼此充满信任和爱。

但是萨勒的内心深处,不安却一直隐隐约约地缭绕着,每当他感动时、欢喜时、开怀大笑时、想要坦诚以待时,不安就会像一根刺一样冒出来,使得他始终无法真正相信自己的老师。这种矛盾的心情,他在自己留下的笔记中隐晦地展现出来。

这对师生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在十年后,已经被称为最强灵师的萨勒突然悍然出手,重创了伤势一直没有痊愈的神灵,将其封印。随后他登高一呼,神宫数千名侍从云集景从,毅然决然地对外发起了战争。

二十年后,大陆一统。

又十五年后,八十一座登天塔拔地而起,在建成后的第三天又轰然倒塌,萨勒身死,世间重新陷入了纷乱中。

……………………………………………………………………

“在这些年中,我一共收集到了萨勒的七本笔记,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亚兰托嘴角噙着自信的微笑,看着容远说道:“我还得到了登天塔的建造方法——是真正能够成功的方法。而在这个世界上,具备这种资格的,只有你和我而已。现在,我想要邀请你加入进来——不要再沉溺于虚幻当中,而是转化为真实的生命,进入真实的世界。如何?你的答案是什么?”

他举杯,轻轻向前。显然,他不认为容远会有除了“好”以外别的回答。

…………………………………………………………

“亚兰托已经疯了。”

史迪威的话让帕特留斯的脸色骤变。

“他坚信我们的世界是虚假的,你、我、所有人都是幻想出来的。在世界之外还有真实的世界,他想……他想到那个所谓的真实世界去!”

“这……”帕特留斯只觉得荒谬无比。他甚至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生——出生、学习、战斗、结婚、教学……他能清晰地回忆起几天内自己吃的每一顿饭,想起自己衣柜中的礼服,想起帕伊思昨晚在课本上写下的每一个字……这样繁琐、真实、漫长的人生,怎么可能是想象出来的?

他的人生,当然是真实的!

那么会产生“世界是幻想出来的”这种想法的亚兰托,自然如史迪威所说,是真的疯了。

帕特留斯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几分好笑,问道:“那……他想怎么去?”

“登天塔。”史迪威沉声道。

帕特留斯脸色再变。

疯子不可怕。

但要将自己的疯狂的想法付诸于行动的人,是可怕的。

尤其是,这个疯子的身份和权力,让他真的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来!

“登天塔?”帕特留斯忍不住提高声音,见有人似乎看过来了,忙又压低声音,急促地道:“你、你确定吗?他真的是这种想法?当年萨勒集整个大陆之力,也是死伤无数、几乎将全世界都拖垮才建了八十一座登天塔。而且他登塔的当天就死了!亚兰托只是区区一个城主,怎么敢打这样的主意?”

“我很确定!”史迪威先是慎重地说:“我曾经亲眼在他书房里亲眼见过一部分登天塔的图纸——不,现在似乎是叫做凯明塔——我也确认亚兰托一直有一只秘密部队在为他修塔。从他的父亲开始,就一直有这么一批人,从来没有终端过。亚兰托……只是子承父业罢了。不过他更加激进,也更加疯狂。”

“加拉赫城主?”帕特留斯迷茫地道:“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知情的人一直都限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都是老城主绝对信任的心腹——以你的性格,大概他们一开始就确定你不会同意参与的吧?”

史迪威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上首、似乎在闭目养神的襄马。以帕特留斯的地位能力,还有他和老城主的关系,原本他也不会被排斥在这种计划之外。只是因为他和襄马素来走得比较近,还是童年玩伴,所以老城主没有把这种机密告诉他。

但即便如此,以帕特留斯的人脉关系和地位,也不至于一点儿风声都不知道。除非……他身边有个非常信任而且有足够能力的人,刻意地将这些信息隔绝了。

但这种事,如果帕特留斯自己想不到,他是不会特意挑明的。否则帕特留斯未必感谢他,而且他还会多出一个十分可怕的敌人。

因此史迪威只是含糊带过以后,又道:“加拉赫城主想的只是长生不老而已,而亚兰托……他想要抛弃、甚至献祭这个世界,为他争取到一个前往真实世界的门票。”

“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帕特留斯喃喃问道。

“我不知道——亚兰托身上有很多秘密,他的身后隐藏着巨大的黑暗。就好像外面那个以一己之力打败了白马城的白发少女,我从不知道他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人。所以就算是你我联手,在他面前也没有任何胜算。”

史迪威脸色很难看,顿了一顿,又道:“但是我知道……他对你的那个学生容远非常在意……不,应该说是忌惮。原本他只是想要招揽,不成就毁掉。但就在最近,亚兰托的态度变了。他的想法,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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