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恶魔的千层套路

杰森以前不是没有想过,其实他根本不爱克劳斯，他只是依赖着他。

眷恋着他的陪伴，眷恋着他的温柔,眷恋着他的好。

如果有其他人也愿意这样对待他，他也会对那个人产生同样的感觉。

但是当克劳斯不在以后，他就知道这种想法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哪怕他丢下了自己,杰森还是没办法不无时无刻想起他——会想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回来……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他并不是在怕灵魂被利维坦吃掉。他在怕的是,“杰森·托德”这个人会完全从克劳斯的记忆之中抹去。

他希望克劳斯能够记住,曾经有一个叫“杰森·托德”的人跟他一起做了各式各样的事情,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片席位,而不是一个无名小卒。

他希望克劳斯以后想起他的时候，会记得他们一起做过的种种事情。他们一起周游列国,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尝试了许多新鲜的事情,遇见不同的人，看过不同美丽的风景。

那是他过得最简单快乐的日子。放下在哥谭的一切,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遇到危险。

只要能够在克劳斯的记忆里留下一点点痕迹，便已经足够了。

像这样快乐的日子，得要数他第一次穿上罗宾制服的那天。

从杰森有记忆以来,父母没有一天是不争吵。

杰森·托德的诞生是一对年轻情侣一时冲动的结果，伧促组织起来的家庭是不完整的。他的母亲凯瑟琳拥有严重的毒瘾问题，而他的父亲威利斯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凯瑟琳痛苦地诞下他的那一天,威利斯甚至在医院的前台跟一个姑娘在调情。

威利斯就是一个社会败类,到处欠债，连一份象样的工作都没有，所有工作干不过两周就被解雇。

有一个早出晚归的父亲和一个无法照顾自己的母亲，这意味着照顾母亲的重任落到年幼的他身上。

其实那样的日子也不算太差，相比流浪街头，至少他有一个居所，也不用担心温饱。

只是，他从未在父母身上得到过“爱”。

杰森不从任何人身上得到过“爱”。

布鲁斯对他有所保留，阿尔弗雷德虽然关心他，却不会像疼自己孩子一样疼他。

虽然没有“爱”也能好好的活着，它又不是水或者空气，缺了就会死，但心里总有一块是空荡荡。

等着谁来把它填上。

杰森没有等到那个用爱来为他填上空洞的人，就率先把自己的爱送了出去。

只有克劳斯愿意无条件的对他好——当然，也不是真正的无条件，他可是付出了自己的灵魂。

但是没有人能够拒绝一个像对待珍宝一样对待自己的人，杰森也不例外。克劳斯对他毫无保留地奉献上自己的一切，即使他知道这都是假象，却还是不争气的心动了。

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曾为他遮风挡雨，在很小的时候他便已经学会照顾自己和照顾别人，在别人家的孩子还会玩玩具的年纪，他就在扶醉得不醒人事的父亲回房间，以及给沉迷在毒/品里的母亲准备三餐。

某天，他的父亲不再回家，像是突然消失在人间之后，他便担当起支撑着这个家的角色。

这也是为什么，布鲁斯在他感冒时陪他一起看电视的回忆会成为他和布鲁斯之间那为数不多的温馨回忆之一的原因。

因为他是被照顾的那个人。

那怎么独立坚强的人，内心也总会有软柔的地方，也会需要一个人来疼自己。

然后那个愿意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忽然就出现了。

爱上一个恶魔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你知道这份感情永远无法开花结果，恶魔不会爱上一个人类，而你明明清楚这个事实，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一头栽了进去。

两年的时间不多，却足以给他一种他们会走到天荒地老的错觉，而事实是，他们终有一天要分开。

但是如果再来一遍，他还会心甘情愿地出卖自己的灵魂。

因为害怕被拒绝，他将情绪藏在最深的地方，然而一切的伪装都在男人亲吻他的额头时溃不成军。

他想对克劳斯说，其实我并不怕你。

他见过克劳斯真实的样子，相比恐惧，其实他更想接近他。克劳斯靠近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颤栗，可是还是想触碰他的温暖。

他爱上的不是一个躯壳，而是一个灵魂。

可是这些话还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就亲手杀死了自己所爱的人。

这一刀，如同捅在他的心脏上，留下硕大的疮疤，痛得他不敢再去想象那个画面。

在化为光点之前，克劳斯都是笑着的，像是一点都不觉得痛的样子。彷佛杰森是在拥抱他，而非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克劳斯的呢？

是沉沦在他那双在撒哈拉沙漠的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的绿色眸子里的时候，还是被他成功捉弄自己而露出的笑容迷住的时候？

是他张开那双漂亮的翅膀带自己翱翔的时候，还是他在面前跪下，低声说“我会永远陪伴你”的时候？

——骗子。

你不是承诺过，无论我都天涯海角都会找到我？

你不是承诺过，不会离开我的身边吗？

如今，我就在这里，未曾离开过。

可是，你怎么还不来呢？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他每次独自回到安全屋时，心里都难受得发慌。

他有想过从这里搬出去，这样就不用陷入无尽的回忆里。

看见一个碟子，就会想起他和克劳斯为了一个蕃茄而斗嘴的过住；看见急救箱，就会想起克劳斯专心地为他缝伤口的侧面。

好看极了。

可是他又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这个属于他们的小窝，这个小小的避风港载着太多的回忆。

给背上的瘀伤涂了药后，杰森赤肩走出阳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叼了一支烟在嘴巴里，点火。

簇亮的火苗照亮了那双深邃的蓝色眸子，青年靠在栏杆上，遥望远方的大楼，修长的两指夹着烟蒂，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思绪早已飘到不知道哪儿去。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里好像还残留着男人嘴唇的余温。

杰森戒烟很久了，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烟瘾又犯了。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就会很想抽烟。

抽完一支烟，他回到屋里。

杰森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打开衣柜，里面满满都是各种款式的西装。

这一屋子的东西里，就只有这个区域是属于克劳斯的了。

克劳斯那么珍惜这些衣服，如果他不好好打理的话，他回来之后说不定会不高兴。

杰森还傻呼呼的上网搜寻怎么保养高级西装，不搜还好，这一搜，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为什么非得用人手洗？步骤还那么多？？就不能通通都扔进洗衣机里吗？？？

抱怨归抱怨，杰森还是按照步骤，一步一步的清洗每一件衣服。

在把衣服扔进盆子里洗之前，他习惯性地摸摸口袋里有没有东西。这一摸，就摸到了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便呆住了。

是两个钥匙扣。

他记得，这是克劳斯在伊斯坦布的市集上买的。

还是一对情侣钥匙扣，分别是半个木雕的心，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心。

土得掉牙。

但不知道怎么，莫名就触动到他的情绪，胸膛里的那股炽热翻腾得快爆炸，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眼眶通红，死死的咬着嘴唇，缓缓地蹲了下去，把脑袋埋在臂弯之间，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

两个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有空的时候，杰森把以前那本还没有看完的《利维坦》拿出来，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一遍。

这段期间，他不忘经营着自己的地下势力，也跟蝙蝠侠碰面过几次。

也许是因为他目前的心思并不在蝙蝠侠身上的缘故，这几次的碰面里再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甚至还有些缓和，不过也没有好到他能够随时到韦恩庄园作客的地步。

他也在追寻着小丑的下落，但是进度一下子慢了许多，受伤的机会也大大增加。

克劳斯在的时候，他受伤的机会微乎其微，乃至他一度忘记受伤是什么样的感觉。

每次他都会忍不住想———当时的克劳斯肯定比现在更痛吧？可是为什么他还能笑出来呢？

如果不是习惯了克劳斯的陪伴，杰森本应该能够忍受孤独。

如今支撑着他的，只有“克劳斯还活着”的这个信念。

只要克劳斯愿意回来他身边，就算把那份感情抑制在心底里的过程多么痛苦也没有关系。

只要他在，就好了。

杰森现在每天都会进行一次召唤。

以戒指进行媒介，有时候也会是别的东西，例如之前找到的钥匙扣。

他甚至把那副手铐翻了出来。

从克劳斯身上偷回来后他一直藏着，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那副手铐就像对他有着某种特殊的价值，值得好好收藏起来。

然而这些召唤都失败了。

杰森凝视着手心里的戒指，跟往常一样，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就像彻底地消失般，没有一点音讯。

克劳斯……我该去哪里找你？

……

“维度穿越？”古一摇摇头，遗憾地告诉他，“这是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千里迢迢来到卡玛泰姬的杰森说：“我不在意。”

全因为玛蒙的那句“在某个维度的某个角落里活着”的话启发了他，在多次召唤失败之后，他开始考虑一些极端的方法。

——维度穿越，除了天使及恶魔以外，恐怕只有至尊法师古一能做到。

他不想请求玛蒙的原因是，他想给自己留一些后路。他不认为玛蒙或者路西法会关心他的死活，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法师更有信心。

古一眉头一皱：“先不说危险性，维度空间数之不尽，你要找到什么时候？”

杰森想也不想：“找到我再也走不动的时候。”

看着青年倔强的眸子，古一忽然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走了之后，他又回来了呢？他知道你在这里，你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万一你迷失在哪个维度里，可能连他也无法把你找回来。”

杰森攥着拳头，不甘地咬着牙。

难道他只能一直等吗？

不，他不想没有期限地等下去。

也许这点时间对克劳斯而言不值一提，对他而言，却可能是一辈子。

万一克劳斯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白发苍苍呢？

他等不起。

回去之后，杰森一直在想，为什么召唤会不成功。

如果克劳斯真的还活着，理应会感受到他的召唤才对，是他的欲望还不足够强烈吗？

人在濒死之前的求生欲望是最为强烈的。

那么，他只剩下一个的方法了。

——再一次体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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