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水流到心头

躲音不好细问，伺候圣上更衣后，圣上摸了摸七皇子的头，跟躲音说，“好好看顾七儿，有事寻他太子哥哥做主！”

圣上说完这话，躲音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抱着七皇子的胳膊，略微紧了紧，待圣上的仪仗走远，才哄着七皇子，多吃了些早膳。

圣上赶到勤政殿时，早有等着宣召觐见的官员，在殿外等候，今日，乃是大朝会。

太子殿下尚且未到，几名早到的官员，见到圣上，赶紧行礼。圣上问了几句话，便进了勤政殿。

坐在勤政殿的龙椅上，圣上心里颇有些感慨，这椅子，坐上去，远不似想象中舒坦，坐久了屁股会硌，然而，在众臣跟前，还要保持天子威仪，坐的端方安稳，他早朝一个时辰，从未在龙椅上，歪过哪怕几息的功夫。

如今回想起来，怎的就对这把龙椅痴迷，年少时的他，发了疯般，想要坐是这把椅子，曾经年少的他，为了这龙椅，付出了多少艰辛，无人得知，放弃了多少情恨，也无人倾诉。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漠然发现，这椅子，其实坐着并不舒适，肩上的担子压着，他还要时时刻刻坐直，哪怕腰酸了，也不能妄动。

圣上反省自己，他坐上龙椅后的日子，越来越孤独，是因为天家越发无情之故么？

自从沈妃离宫，他悔过的时候，从不敢跟任何人提起。沈妃走了，一了百了，圣上活着，每每想起沈妃，总觉得她还活着，活在圣上心里。

如今，圣上明白，自己大限到了，犹记得，当年，父皇大去前，也是这般，天灾人祸地动山摇。他这一生，能被接位的儿子善待，已经远比父皇幸运得多。

他有个不可宣召出口的秘密，就是，他的父皇，是他心照不宣，暗示伺候父皇的宫人，活活饿死的。

尽管那时父皇身体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大限将至，圣上依旧害怕，倘若父皇清醒片刻功夫，当众复位废太子，那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比谁都怕，怕父皇得知真相后，复位废太子。

父皇活着一刻，圣上随时都有被废的威胁。直到父皇咽气的那一刻，圣上的心，总算放到实处，直到坐稳了龙椅，紧绷的那根玄，才松开些。

九五之尊的天下之主，活活被饿死，旷古奇闻，可圣上扪心自问，他也是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他与废太子之间，早就恨极了对方，一旦父皇大去，恐连丧事都办不完，便会清算旧账。

许是自己的大限到了，圣上想到当时，父皇大去的时候，父皇看着他，闭上眼睛。临终前，父皇的眼神，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失望透顶，又或者说寄予厚望，总之，复杂极了。

圣上突然觉得，自从沈妃大去后，想到那些陈年旧事，兜兜转转，他在世间竟没什么可留恋的。

若说怀念，便是沈妃这个心爱的女人。

圣上忽而觉得，要去地宫见沈妃，似乎也不错。死亡的压进感，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思绪飘忽，待圣上回神，便见朝臣们，都聚在殿内，太子殿下听闻圣上盛装去了勤政殿，便命人将朝臣请至勤政殿，以为圣上有事吩咐。

眼前的景象，仿佛回到上朝的时候，圣上似乎见到了自己年少时期，上朝那种忐忑又期待的心境，冰火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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