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清安[gl仙侠]

墨翞再未去仔细想南茈莹的目光，低头快速地又写了几句，便把信纸卷好放回了小玻璃瓶里。盘古小说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归云海收拾起书桌上的笔墨来，听见墨翞走至窗边推开窗子，轻叹了一句：“谨凭鸿雁之传，伫望白云之信。”

在屋檐下猫着的肥鸽子扑腾扑腾地飞到窗边来，让墨翞把玻璃瓶绑在自己腿上，随后就又扑腾扑腾地飞去送回信了。

“别后月余，殊深驰系。谨凭鸿雁之传，伫望白云之信。”墨翞关严窗子转回身来，“这是信件的问候语，表示思念至深。”

墨翞并不会无端地主动去思念谁，至少现在不会。在她至今的生命里没有什么人值得她思念，或者说她更需要的其实是遗忘，记得太多事情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可她不知何时莫名其妙地就用起了这两句问候语，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油灯昏黄的火光下，墨翞站在大书桌前望着书房内从未改变过的陈设，眼前渐渐地浮现起很久很久之前的影子。

小小的墨翞伏在小桌案上，认认真真地临写着大师姐那清秀的字体，而大师姐就坐在这张大书桌前，单臂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墨翞，那好听的声音温柔地讲着：“别后月余，殊深驰系。谨凭鸿雁之传，伫望白云之信。”

这句话在那时随着那婉转的音调，似是刻进了墨翞的骨子里。

墨翞适才在写信时注意到了自己在念这句时归云海眼底一瞬闪过的新奇，便同她解释了。

大师姐啊……自己也已许久未曾想念过她了。

归云海此时已在一旁收拾好了东西，轻轻唤了墨翞一句：“师父……？”

“没事了，回去休息，”墨翞理了理心绪，缓步走向书房门口，“受伤也不能怠慢练武。”

话里的意思就是还是要早起，比墨翞还早。

“那个……”归云海在墨翞身后更缓慢地走着，踌躇地开口，“师父，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不必。”墨翞依旧淡淡地回道。无论是比试输赢还是写信时刻意与南茈莹对着干，这里任何一件事她所作为都和归云海没有关系，只恐怕是这小孩儿又多想了。

说到比试……墨翞适才思绪太乱甚至忘了重要的事情，她忽地转过头望向归云海：“今日的比试你的招数着实古怪……从哪学来的？”

墨翞开诚布公地问道，她不想绕任何弯子，甚是直接奔着“从哪儿学”直接问出口。

“这个……我也不清楚。”归云海被这一下子惊到，可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我曾经在山野里……经常会遇到一些好人，他们无法带我离开，就会教我些小拳脚让我防身……”

墨翞了然地点了点头，这种事本身就情有可原，见归云海也讲不清什么所以然来，让她回房早睡了。

一挥袖灭了书房里的油灯，院子融入了那片黑且寂静的夜晚，墨翞关上房门的那吱呀一声被拉得很长，很长……

墨翞睡得并不安稳。

自从老掌门塞了归云海给她之后，这几天总显得比以前的清闲日子忙碌了许多，她理应是休息得更沉的，却未料想少见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有什么连续的剧情和场景，每一幕都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一个支离破碎的梦。

她看到青翠的竹林，傲雪的寒梅，一个温婉的背影。她看到自己坐在上座，底下空无一人的大殿。她看到许多曾经见过的、记得或不记得的目光，那些苍老的年轻的年幼的双眼，那些可怜的怨恨的冷漠的双眼，那些黑色的棕色的以及一双天蓝色的双眼……最后的最后，停留在了无数年之前那双深邃又闪着金光的黑色、映照在火光之下狠戾地盯着她的双眼……还有一串癫狂的笑。

墨翞猛然惊醒，盯着被月光映得惨白的天花板，意识逐渐清明起来。她起身随手捞起一旁的厚衣裳，踩上鞋推开门站在了廊上。

冬夜真是安静且凄凉，墨翞敛下眸子想着，伸出指尖燃起一簇灵火。

随后时吱呀一声儿的开门声，墨翞应声望去，却见对面房内的归云海正探出半个头往外张望着。

“看什么？”墨翞把火光收回手心，“怎得还没睡？”

“师父……徒儿……在看书……”归云海从门缝里慢慢钻出来，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看书？墨翞眯了眯眼，是上次不刻苦的时候把这孩子骂傻了，还是晚上自己没吩咐好要求？她估摸了一下时间：“现在都二更快三更了，受了伤也不养着？”

“可是……”归云海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师父说受伤也不能怠慢练武……”

墨翞无奈地扶额，这孩子是真的傻透了，不可理喻。正巧被风吹得有些冷，便想回房去。

归云海却叫住了她：“可师父为什么还没睡？”

墨翞脚步顿住，沉默了一会儿说：“做噩梦了。”

“做噩梦？”墨翞虽没看见归云海，倒是从这语气里听得出此刻她脸上的不可思议，就像是在问墨翞，“师父也会做梦？”

“不行吗？”墨翞微微转头如是问到，忽然间有点后悔自己回答了归云海的问题，她明知这孩子傻的，问出这问题真是她的意料之内。

“行是行，就是……”

“我也是人。”

墨翞反手关上了房门。

是啊，她想着，自己也是人啊。

是最平凡的，最世俗的人啊，那有些心烦意乱，也是可以的吧。

墨翞第二日起得较晚，收拾利落走出屋子时，已见到归云海领着南茈莹在院子里扎马步了。

也不知归云海那家伙是怎么把那大小姐也招呼起来的，总之南茈莹此刻正一脸困倦地扎着马步，听见墨翞推门的声音时被吓得一激灵，完全清醒来了。

墨翞完全没看她，南茈莹见到墨翞倒是害怕了起来，这一晚上她都在想着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越想越不对劲儿，自己那时真是丧尽了理智，要是被薛筠舟知道她如此顶撞墨翞，那多少个脑袋可能都不够自己掉的。

南茈莹想站直走过去，可是蹲得似乎有些久，腿脚一麻，竟“扑通”一声儿跪在了地上，把一旁的归云海吓得不轻，连忙上前去要搀扶南茈莹。

“哟？”墨翞看了过来，用袖子捂住自己愉悦的一笑，挥了挥另一只大袖，缓缓地走过去同时忙道，“南大小姐何必行如此大礼？”

南茈莹委屈死了，抬头看了一眼墨翞，也不生气，顺势低下头去：“昨日……昨日是我不对，请玉霄君不要怪罪，这几日我在谛霺门会潜心修学，尊听玉霄君教诲。”

南茈莹清楚自己师父送她来门派还特地指明墨翞这并非是空穴来风，也见识过了这墨翞的确有些手段——特别是对于自己这种类型。无论如何，她都得老老实实的，毕竟自己走出天灵宗便是天灵宗的脸面，才不能让谛霺门的这些人看轻了天灵宗才是。

“明白就好。”墨翞示意归云海把南茈莹扶起来，“那就好好练吧，日常事物问归云海便是，近日她还要养刀伤，你们俩相互照应着。”

待墨翞走远后，南茈莹侧过头去看归云海：“她平常……就这么放养你？”

“也不能说是平常吧……”归云海想了想，“毕竟我也才入门没几天，可能现在师父最近忙所以没空管我，以后可能……管吧。”这一点归云海自己其实也不太确定，毕竟墨翞一直都是一副自己乐得清闲的模样。

南茈莹瞧了她片刻，她从薛筠舟那儿听来这归云海刚拜在墨翞门下没几天，没想到竟是刚来门派也没几天，她究竟是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墨翞破了养小孩儿这个例呢。

于是这些日子，只有归云海带着南茈莹在门派上上下下跑来跑去了，刚开始大家还对两人初次见面的“斗殴”颇有兴致，总是缠着两人问东问西，一到这种情况南茈莹就尴尬地脚趾抓地或者溜之大吉，久而久之大家就不再问了，会改问南茈莹他们的天灵宗是什么样子的，跟谛霺门的生活有什么异同，这样之类的问题南茈莹就很受用了，总会昂起她这大小姐高傲的头颅，面露她那骄傲的微笑，说着自己从小到大最最挚爱的门派。

两人好几天几乎都没正面见到墨翞的影子，归云海觉得奇怪，南茈莹更觉得奇怪，她那师父恨不得天天监视着自己认真修炼认真学习，这墨翞对归云海真是放心到了一种程度，甚至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墨翞可能真的没把归云海当自己的徒弟养，就是当作与自己相同的门客般，可是归云海只觉得墨翞是真的开始忙了，也许本来就是这样忙的，所以不想养小孩儿而已。

久而久之，南茈莹也确信这归云海是近痴一般的傻了。

归云海却还是坚持己见，因为她从未忘过每顿送餐篮到书房，而每一次去收拾的时候——她都能看见被吃得干净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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