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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音

第 46 章 (一)红魔魁首

江宁繁庶,秦淮情怡。辰巳时分,一队马车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不疾不徐地行进,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便在一高门大户前停下。三五辆马车呈一字排开,让本就喧闹的街道更显拥堵。然而,比马车更堵路的却是,那朱门之前攒攒的人影。鲜衣如彩云,罗袂似锦霞,占满道路中央。结果自然是,街道周围迅速聚拢起一拨看热闹的人。虽说大伙没有因为路被堵了而怨声载道,但禁不住心里好奇,都想瞧一瞧如此排场,究竟是为了迎哪路神仙。

“大当家,我们到了。”梨雨勒住了缰绳,跳下车候在一旁。叶棠音缓缓掀开车帘,朝前方的府邸望去。她四下扫量片刻,眼神不由得一紧,只见一云鬓斑白的老妇,手持杖辇,在左右侍女的搀扶下切切而来。叶棠音当即跳下了马车,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竟没有半点要迎上去的意思。待对方走近,却见这位老妇面色苍倦,双目浑黄,端的一副憔悴之貌。叶棠音瞥了梨雨一眼,梨雨点点头,便径自到后方去打理安排车队。

从扬州走水路至江宁,原本的路程并不算遥远,可他们在江上遇袭,到底耽误了些许时日。虽然叶棠音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往林家,但这骨肉亲情下的盼念忧忡,终归不是用一番解释就能宽慰安抚的。

老妇的身形虽然臃肿,但腿脚却甚是灵活,左右年轻的侍女们须得趋着小碎步方能跟上她。她急匆匆地走过来,殷殷望着叶棠音,颤巍巍地问道:“孩子,你是……”

叶棠音抱拳道:“晚辈叶棠音,见过林老夫人。”

“好孩子,莫要多礼。”老妇亲自上前将叶棠音扶起,她的眼神虽然焦急,但该有的慈爱与和蔼,该讲礼数与体面,却一样不落,一点不缺。“小晖在信中提过你,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敢问,我家乖孙灏儿现下可在你的车里?”

说着,老妇殷切的目光便投向打头的那辆马车。叶棠音亦随之望过去,吩咐道:“珝璎——”

“有!”车里即刻传出一声回应,便见珝璎背着林顶天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姐姐,这孩子都长膘了,你可不能再肆无忌惮地投喂他了,否则我要背不动他了。”

“臭小子,就你话多。”叶棠音瞪了珝璎一眼,眼神示意他快将林顶天带过来。不想林顶天甫一下车,便将头埋进珝璎颈窝,死活也不肯露出脸来,更别提自己下来走路。

珝璎不得已抬起头来,在林顶天的小脸旁念道:“小子!你是吃准大哥我不敢将你扔下来,所以故意赖着不走是吧!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大哥给你顶着呢!赶紧下来!”

言罢,珝璎便蹲下身,林顶天也终是慢吞吞地爬下地来,却拽紧珝璎的小手指,躲在他身后不肯出来。

“瞧你那点子出息吧,将来如何能够顶天立地。”珝璎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领着林顶天走了过去。“我的亲姐姐,这小子估计饿了,我们这一路舟车劳顿,好容易到了地方,能不能先喝口热乎的茶水,别再外面像耍猴似的给人瞧热闹。”

珝璎到底年纪轻,虽说不上是童言无忌,倒也口无遮拦得合情合理。叶棠音面上不悦,皱眉训道:“臭小子,礼数学哪去了,竟敢对长辈如此不敬,回去罚你绕山跑十圈。”

“你就是罚我一百圈,也得先给口饱饭,是不是!”

“好孩子,他说的对,说的对啊。”老妇打眼一瞧林顶天,竟顿时悲从中来,眼圈不禁一红,扒着叶棠音的手哭诉道:“孩子,你的恩情,我林家记下了,日后一定报答。眼下快快随我进府歇息,别让不相干的人瞧了我们林家的热闹。”

叶棠音见老妇落泪,免不得有些难为情,宽慰道:“老夫人不必客气,眼下一家团聚,共享天伦,才是最要紧的,旁的皆可不必放在心上。”

“好……好……”老妇连连点头,偷望着林顶天瘦弱的身形,浑浊双目里泪水愈盈。而就在这时,却见一窈窕女子走来,代替其中一名侍女扶着老妇,替老妇拭泪道:“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义母您快别哭了,仔细哭伤了身体。此番得小晖的朋友们仗义相助,林家能一家团圆,小灏也得以认祖归宗,可见老天爷是厚待林家的,不忍见林家断了香火。还是快将大家请进门,义父还在宗祠里等着。”

老妇拍了拍女子的手背,连连点头,将眼泪擦干净,便吩咐侍从们簇拥着叶棠音一行人进府。叶棠音暗自打量起那女子,与周围一众鲜衣罗袂相比,这女子的打扮实在素净,却掩藏不住诗书之气,且三言两语便将林家老夫人哄好,林家下人又对她礼遇有加,可见她深得林氏一门信重。方才听她称林老夫人为“义母”,叶棠音不禁思忖,还从未听闻江湖上有任何关于林氏义女的消息,这冒出来的“义女”究竟什么来头……

江宁林氏乃是名门望族,庙堂江湖皆有根蒂,一时威名赫赫,享誉江南。如今的家主林擎挚,更是与李元尘齐名,同为中原武林泰山北斗之辈,颇受江湖人敬重。单论武学造诣,林擎挚应在白决权这个武林盟主之上。不过自其独子林桓出走以来,林擎挚的心思便也逐渐远离江湖,前几年更是到了闭门不出,不问外事的地步。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那桀骜叛逆的林桓竟客死他乡。而林擎挚痛失爱子,发妻险些自戕,更是备受打击,将林桓的尸骨带回林家后,便日夜守在宗祠里,守在祖宗的牌位前,便是在林顶天回家的今日,他也未出宗祠半步。叶棠音得知此事,心里头倒是五味陈杂。

待一众人等进了府,最先入目的便是一方紫檀金匾,这金匾古朴却又不失贵气,打眼一瞧便知是有年头的贵重物,匾上还刻着四四方方的一行字:苌弘碧血。叶棠音心下一慨,林氏果然是一门忠义。

“叶大当家,这是林氏祖上留下的金匾,林家一代传给一代,立于此处,只为警醒子孙勿忘忠诚正义之祖训。”

叶棠音侧眸看着那女子,“在下叶棠音,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瑾瑜,陈瑾瑜。”女子浅淡地笑了笑,顺手便捋了捋鬓发,看着叶棠音的眼睛,道:“我应该年长你几岁,你唤我陈姐姐便好。”

叶棠音细细瞧了她片刻,总觉陈瑾瑜身上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可具体是哪里不同寻常,一时半会倒也指不出。不过陈瑾瑜身上有一点,却是叶棠音十分欣赏的——她竟能落落大方地与叶棠音对视。迄今为止,鲜少有女子如陈瑾瑜这般从容,不仅主动直视叶棠音这个凶戾之人的眼眸,而且还能做到不惊不惧。

“瑾瑜……握瑾而怀瑜……”叶棠音拱了拱手道:“既如此,叶某便也不见外了。瑾瑜姐姐可唤我小棠,家中兄长皆这般称呼我。”

“小棠。”陈瑾瑜笑盈盈地喊了一声。

“好好好!都是我的好孩子!”林老夫人对此情景相当欣喜,彻底支走侍女,一手一个地拉着叶棠音与陈瑾瑜,笑道:“老身能有你们这两个好孩子,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呐!”

叶棠音看着慈眉善目的林老夫人,心下到底动容,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也没有拒绝对方的美意。却见陈瑾瑜转而朝从里面迎出来的一位老仆喊道:“路伯,春江暖阁收拾妥当了吗?”

“小姐放心,昨日得了消息,便已命人收拾妥当,就等贵客入住了!”

叶棠音淡淡一笑,自然听明白了那“春江暖阁”便是林家特意为自己这帮人收拾出来的客房。只是听名字怎么那么像一处欢场呢,还是她平素太过风流了,以至于听见什么,都喜欢往那方面瞎联想,这样下去岂非从风流变下流了。她当即吩咐道:“梨雨,带着人虽这位老伯过去。我们在人家里做客,切记要知礼明德,万万不可造次。”

“是。”梨雨朝老仆拱了拱手道:“烦请老伯带路。”

“郎君勿怪,小老儿有事在身,请郎君随我这侄子前往雅居。”说着,老仆便将身旁的年轻人派了出去。梨雨倒也没有异议,跟着人家从旁侧走远了。却听陈瑾瑜又问:“路伯,义父还在宗祠里?”

“老爷子说了,先请孙少爷到丹心堂,林家有头有脸的长辈,都在丹心堂等着呢。”路伯略微顿了顿,竟看向一旁的叶棠音,道:“这位可是叶大当家?”

叶棠音一愣,点了点头。

路伯当即道:“老爷子请大当家往宗祠一见。”

这下不只是叶棠音愣了,便是陈瑾瑜也不禁一惊。林氏宗祠自然是非林氏子孙而不得入,就是她这林家义女也不例外。可老爷子竟请叶棠音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到林家最严肃最神圣的宗祠一见,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特殊用意,旁人是不得而知了。

反倒是林老夫人开怀地笑了笑,拍了拍叶棠音的手背,道:“好孩子,你只管过去瞧他。若是我家那榆木老头子难为了你,自有我给你撑腰做主。你的小兄弟也只管交给我照顾,待会开了席,你便直接过来吃酒,也省得与我林家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寒暄。”

陈瑾瑜也温言宽慰,“小棠,莫要慌张。我义父是和善之人,请你去林氏宗祠,必定是有他的用意。你只管过去,若有尴尬之处,自有我义母作主。”

叶棠音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怪只怪她们越说越吓人。你们林家的宗祠再肃穆,你们林家的亲戚再难缠,你们林家老爷子再怪诞,和她有什么干系,她一个名也不熟姓也不熟的外人,有啥好尴尬的,又有啥好慌张的……

“老夫人和瑾瑜姐姐多虑了,我虽然从未与擎挚前辈见过面,却也晓得擎挚前辈忠义之为人,与这样的豪杰见面,又怎么谈得上尴尬慌张,反倒是荣幸之至才对。”叶棠音朝老伯笑道:“劳烦请老伯前面带路。”

“姐姐!我们俩……”珝璎连忙叫住她,林顶天虽然妹子说,眼睛里的无措却足以说明一切,离开了叶棠音,两个孩子都有些慌。

“你照顾好顶天,不许给老夫人和瑾瑜姐姐添麻烦,知道么。”

“姐姐你放心吧,我就是将撞上来的麻烦吃进肚子,也绝不会扔给漂亮的瑾瑜姐姐和老夫人。保证顶天跟着我,绝不会受人欺负!当然了,在他自己家里,能有谁敢欺负他。我的意思是在外面……也不是……就是在家里面……”

“臭小子,就你话多。”叶棠音嘴上骂了两句,心里对珝璎却是一百个放心的,不冲别的,就冲这小子方才一番话,显然是听明白了她的吩咐,然后打哈哈呢。即便有林老夫人时刻护在林顶天身侧,叶棠音也不放心。林家这种高门大户,伤人的暗箭防不胜防。林顶天已脆弱得承受不起任何撕扯,她也绝不会容忍任何人,明里暗里地对林顶天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无论这伤害是血肉上的,还是精神与灵魂上的。毕竟在高门大户里,最吃人的是软刀子,而最容易往林顶天身上插的软刀子,便是他母亲的身份……

“这么会哄人开心的小郎君,我看着可是欢喜。”陈瑾瑜也被珝璎逗乐了,对叶棠音笑道:“你若是嫌他话多,我可就厚着脸皮,要做他的姐姐了。”

“这小子鬼机灵着呢,都是我家兄长惯的。”叶棠音弹了珝璎一记脑瓜蹦,“再敢胡言乱语,仔细我回去收拾你!”

“姐姐!你还训我呢,明明你也被二哥带坏了!”珝璎一只手被林顶天霸着,只得单手揉着微红的额头,啧啧道:“二哥说的对,你是只许官大爷放火烤肥鸡,不许老百姓点灯查豆子!”

“小娃娃这是什么说法,闻所未闻。”林老夫人也被珝璎满嘴跑偏的俏皮话,逗得起了兴致。“怎地又是烤肥鸡,又是查豆子的,莫不是你饿了?不如先到丹心堂吃杯茶,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老夫人有所不知,这是我家兄长教给我的。意思就是,我家姐姐仗势欺人……不不不!是仗势欺我!不仅欺人,还气人呢!”www.)

“臭小子,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话,我让你变肥鸡吃豆子。”叶棠音作势便要教训珝璎,不过珝璎这小子多鸡贼啊,立马拉着林顶天躲到陈瑾瑜身后,仗着陈瑾瑜挡在前面,便撒着欢儿地作闹着。叶棠音瞪了瞪他,到底没再揪着,抬眼一瞧,发现陈瑾瑜有些失神,便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瑾瑜姐?”

陈瑾瑜回过神来道:“怎么?”

“姐姐方才走神了。”

“噢!我竟走神了……”陈瑾瑜尴尬地笑了。

林老夫人也察觉到女儿的异常,关切地问道:“瑾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这几日辛苦操劳家事,若是累了便去歇一歇。”

“义母,我无碍的。”陈瑾瑜笑盈盈地回应道:“方才小郎君的话十分逗趣,让我想起了一位老朋友,故而才有所感怀罢了。”

“老朋友……”叶棠音挑挑眉,“冒昧问一句,瑾瑜姐芳龄几何了?”

“这有什么冒昧的,我今年虚龄三十整,是个真真正正的老姑子了。”说着,陈瑾瑜竟还笑了,不过她的笑容里没有丝毫尴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风韵。

叶棠音打心眼里欣赏她,“姐姐貌美如花,怎能说自己老!瑾瑜姐倒是与我家兄长同岁,想来是同辈人之间更能谈得来,姐姐即便没见过我家混不吝的兄长,也能理解他一套一套的俏皮话。”

“姐!你怎能在外面贬低二哥!二哥知道会伤心的!”珝璎替不虞鸣不平,竟开始义正言辞地谴责起叶棠音。

这时,路伯笑呵呵地插了句嘴,“老爷子那边怕是等久了。”

“就让他继续等着!亲孙子回家都不出来接人,老榆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林老夫人气鼓鼓地抱怨了两句,又吩咐道:“路伯,叫府里的人都过来认识认识我这好孩子,以后见了她如同见了小姐。”

“老夫人放心。”路伯弯腰道:“小姐,请随小老儿这边走。”

叶棠音跟在路伯身后,路伯走得不急不徐,她跟得也缓慢。一路穿过了林府最主要的长廊,直奔府邸深处而去。经过的下人们一见这架势,便知来的是个贵客,却见那姑娘着一身寡淡素雅的长裙,外头披了件月白披风,周身也没有过多的华丽首饰,放在人堆里头,本该是低个头就被埋没的那种,可她身上自成一股凛冽的寒凉之气,叫人瞟一眼都觉得浑身直哆嗦。偏偏她脸上还挂着副浅笑,倘若只说她是个刻薄无情的人,未免显得有失公允,尤其当这姑娘展颜一笑,看得人那叫一个如沐春风,纵是一颗冰心,也能被苏化了。只是这大热的天,她身上却还裹着件披风,未免有些奇怪。

叶棠音也觉得怪,越走越觉得怪,不仅怪,她还觉得别扭,越合计越别扭,一走一过的人瞧她的眼神,敬畏得让她心里直发毛,好像林家寻回的血脉不是林顶天,而是她……

稳步走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便已到了长廊尽头,再往前就是鹅卵石铺就的宽道,打眼这么一望,颇有通天之感。而路伯却停下脚步,躬身道:“小姐,再往里去,就恕小老儿不能跟随了。小姐沿着此路走到头,便能瞧见林家宗祠。”

叶棠音拱了拱手道:“多谢。”

……

虽是青天白日,外面煦阳高照,可林氏宗祠却是烛火通明。宗祠周围是常青的松柏,楼前更有两尊瑞兽镇守庄严,八十八级台阶通向大门,没有白玉阶琉璃瓦,倒也尽显一门之大气。叶棠音拾级而上,并未驾轻功,反而选择一步一步走上去,到底心存着几分敬畏之情。

她缓缓站定,宗祠的大门也随之打开了,满室光亮让内里情形毕露,百年牌位,逐一登高莅列,且香火不断。水磨玄石造的地面如明镜一般泛着光,映出高屋倒影。而就在这时,却见暖亮的光晕下,有一位须鬓斑白的老翁手执金卷,缓缓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叶棠音。

这老翁精神矍铄,风骨卓然,一瞧便知是个历过风浪之人,那双苍老的眼眸洞若观火,眉宇间也尽显大家之气概。叶棠音俯身拱手,道:“晚辈叶棠音,见过擎挚前辈。”

老翁眉眼慈和,笑意越发弥重,道:“孩子,无须多礼。”

原来,这老翁便是林家的一家之主,江南巨擘林擎挚。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自然给了林擎挚沉痛打击。叶棠音此前虽未与其见过面,但失去亲人的悲痛之感,他们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了,看着林擎挚花白的须鬓,这种感受也就愈发地明显了。林擎挚招了招手,“好孩子,进来说话。”

叶棠音却迟疑了,原因无他,她一个外人如何能进林氏宗祠。林擎挚自然察觉到她的顾虑,“好孩子,你莫要慌拒,你进府时应当瞧见了那块金匾。”

“苌弘碧血。”

“可知何意?”

“听瑾瑜姐姐说,是林家祖先为了训|诫警醒子孙后代,忠义于天地,无愧于本心,而立下的家训。”

“忠义……无愧……”林擎挚深深地叹道:“说的好!所以林氏不只是江宁林氏,也不只是江湖上的林氏,而是天下林氏。”

叶棠音眉心微紧,似懂非懂,“属于天下苍生的林氏……”

“这座宗祠里住着许多英杰,他们皆是我林家先祖。”

叶棠音顺着林擎挚所指方向望了过去,牌位入目的那一刻,她明白了林擎挚的话。“林家人丁稀薄,但于林氏子孙而言,天下的忠义之士皆可为家人,皆有资格入驻林氏宗祠,受林家的后人祭奉。”

林擎挚微微颔首,“英灵难归,林氏宗祠便是归处。所以,孩子你也不算是外人。”

叶棠音微挑眉心,虽说明白了林擎挚的意思,但她总觉得话好像不应该这么说啊,听着可怪吓人的……

林擎挚摇头笑道:“老朽是说,你不算林家的外人。”

叶棠音释怀一乐,“前辈您这么一说,晚辈可就安心多了。”

不算宗祠的外人……那宗祠里面可都是死人,好么!叶棠音到底迈过门槛,在祠堂的正中央缓缓站定,问道:“前辈为何要晚辈到此一见?”

“老朽知道,灏儿得以认祖归宗,皆是孩子你的恩德。”

“前辈言重,晚辈没帮上什么忙,若论起辛苦与功劳,前辈还是应该欢喜有个好外孙,毕竟找回顶天,全靠尽晖坚持不懈。”

“你帮尽晖寻回灏儿,一路力保灏儿平安,此为一重恩。”林擎挚抬起老眸,看着叶棠音幽邃的眼睛,继续道:“你肯放下与我林家的私怨,将灏儿送还林家,足见仁义,此为二重德。多谢了!”

林擎挚重重地道了谢,躬身一鞠。叶棠音心弦一紧,道:“前辈此话怎讲,晚辈第一次登门,又何来私怨之说?”

林擎挚直起身躯,叹了口气,道:“终究是我林家对不住灏儿的母亲,也对不住亲家……”

叶棠音猛地握紧拳头,沉眸轻笑,“前辈,有话便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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