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路又不平

“你且道来。”程心明道。

“先前在坊市，并非我等以多欺少，而是那人盗取我宗门宝物，不同奉师命率众搜寻，恰好在坊市遇到，正欲捉拿，这张洛歌不问青红皂白上前阻拦，那贼人趁乱逃之夭夭，不同等无法复命，有意带张洛歌同返乱牙山，向家师说明内情，他却说这是设套害他，想要来个关门打狗，故而发生口角。”

“是这样么？”姚婷珂声音虽温和，可听在耳中，却令人油然而生一股寒意。

“前半截，俺不认，后半截，确有其事，俺张洛歌，向来敢作敢当！”

姚婷珂不喜不怒，微微点头，探手自百宝袋中取出一方美玉，以法诀点亮，抛到张洛歌面前，“你看清了，可是这人么？”

张洛歌接玉在手，只一眼，便惊叫起来，“呀！大姐，你咋有他镜影！”

“这是今早，百灵宗韩师叔亲自送到天枢峰，说此人盗取宗门宝物，要咱们北辰宗帮忙留意。”姚婷珂慢条斯理道。

张洛歌气得跺脚，“这么说，是俺冤枉好人了？你咋不早跟俺说！”

姚婷珂美目一翻，露出半个白眼，却是连理也不愿多理一句，自百宝袋取出几颗疗伤丹药，以真元推送至张不同身前，“张师弟，这是几颗‘养元丹’，你先喂贵同门服下，好在并未出现人命，不如这样，今日你们先行回去养伤，来日家师必会带着张洛歌登门赔罪，你看如何？”

程心明也道：“张师弟，仙卿与此事也难脱干系，届时自会一同前往。”

形势比人强，张不同纵不是十分满意，可也无计可施，谦让一番，将丹药收下，又命人把受伤同门扶起，自己则是来到刘小余面前。

刘小余毕恭毕敬，双手将“怀中人”奉上。

怀中人自觉颜面扫地，也学刘小余“挺尸”。

张不同将人接过，向程姚二人行礼之后，率众离去。

······

“仙卿，随我回去！”程心明对姚婷珂拱了拱手，转身飘然而去。

天枢峰一众弟子尾随其后。

“走。”姚婷珂生怕被气死，故而每次对张洛歌说话，都尽量简洁。

“不！”张洛歌却也不废话。

姚婷珂心念一动，一条赤光熠熠的绳子出现在右手掌心，意思不言而喻，“再不走，就用强了！”

张洛歌自知打不过，忙道：“大姐，你听俺说，俺这回之所以能比眯眼怪先一步突破筑基后期，多亏这刘小余送俺的一本······”

刘小余闻听此言，心中叫苦，他巴不得没人留意自己，待众人离去后，自己也好逃走，张洛歌这一句话，无疑会将自己引入众人的视线。

姚婷珂果然目光转动，不过，也仅仅是扫了刘小余一眼，一名杂役弟子，实在难入她法眼，“何书？”

“《铁血丹心张洛歌》。”张洛歌郑重道。

“噗！”

一众天璇峰弟子，忍耐不住，笑喷出来。

姚婷珂又看了刘小余一眼，那鄙夷中，透着嫌弃的目光，分明在说几个字，“阿谀之辈！”“谄媚之徒！”

张洛歌道：“那晚，俺看到‘张洛歌’横枪立马当阳桥上，一声断喝，吓退曹贼百万兵，突然心血来潮，真元滚沸，立时就突破了！师姐，你说俺能白受人家好处？所以昨天赶去‘黄役房’，想问他要些什么，却一个人也不见，后来，俺想起，送书的时候，他是从怀里掏书，知道他没有百宝袋，这才来坊市，打算买一个送他。”

“你何不去玉衡峰？”

玉衡峰擅长炼器之法，故而宗门弟子换取法器，多在此处。

“去过了，玉衡峰的百宝袋都需灵识开启，刘小余无法修行，自然无法使用，俺寻思，坊市中，多有能人异士，或许有不需灵识开启的百宝袋也未可知，这才一早赶来。”张洛歌道。

“此子虽则混账，心性却是不差！”刘小余对张洛歌终于有了一丝改观。

姚婷珂想了想，道：“既如此，你先随我回去，待师父······”

“你少来！别坑俺老实人！”

张洛歌打断道：“回去不知又要受什么罚，说不定几个月出不来，你们先回去，等俺报答了刘小余，自己回去领罚。”

“别介呀！我不要你的报答，你赶紧回去吧！”刘小余无声呐喊。

姚婷珂倒是也不怕张洛歌跑了，想了想，带领一众天璇峰弟子离去。

······

日光澹荡，水浪滔滔。

刘小余站立舟上，略微思忖，道：“张师兄，实不相瞒，小余并非有意赶来助拳，其实是打算返乡探亲，偶经此地。”

宗门弟子并非一定不能还乡，只需得到宗门许可，刘小余觉得，以张洛歌的智商和行事风格，应该不会返回宗门求证。

张洛歌嘿嘿傻笑，一副看破迷局的模样，点指刘小余，“骗俺？骗俺是不是！你要不是特意来助拳，为啥不逃跑，反而御舟冲在最前面！”

不待刘小余开口，他自顾自又说下去，“这件事暂且不说，俺到底是看了你的书，才赢了眯眼怪一次，若是不能还你的人情，道心生隙，将来渡劫之时，八成要失败的。”

“你倒是真敢想！”

刘小余腹诽一句，嘴上道：“张师兄，其实你不用想那么远的······”

“好，远的不说，咱说近的，你不说要返乡探亲么？一路上千山万水，难保不会有妖魔邪祟拦路，俺陪你一同回去，沿途保护，算是还你的人情了，如何！”张洛歌道。

“这······”

刘小余欲哭无泪，只得又将话兜回来，“张师兄果然法眼如炬，小余瞒骗不过，我确实是听到风声，赶来助拳的！”

“怎么样，被俺说中了吧，嘿嘿，走，上俺的飞舟，咱们去坊市，你看中什么，只管说，俺买给你！”

“多谢张师兄。”

刘小余跳上张洛歌的飞舟，探手臂，将自己那架飞舟上，镶嵌的灵石取出，飞舟重新变得一寸大小，落入掌中。

一边御风而行，两人一边交谈，

“对了，你不能修行，是怎么把那小子抓住的？”

“小余无法修行，却有些蛮力，趁其不备，将他抓住，然后专打他小腹，叫他无法凝聚真元。”

“哈哈，真有你的，就是劫持人质这事太过阴损，下次可不许了！”

“是，小余谨记！”刘小余毕恭毕敬的说着，心里却道：“还有下次？等接受完你的报答，老子想什么办法也颠了！”

飞行不多远，平静的海面，骤起波澜，海浪一道接着一道，铺天盖地，宛如接天的屏障，涛声震耳欲聋。

这是防止凡俗中人闯入，岛屿四周设置“飓风阵”，十里范围之内，常年骇浪滔天，哪怕经验最老道，技术最纯熟的水手，也无法靠近。

张洛歌御使飞舟越过风浪屏障，一座小岛终于出现在视线之中，这便是坊市。

一道五彩光幕将小岛笼罩，其内，三街六巷，行人如织，街道两旁既有林立的店铺，也有就地摆放的摊点，热闹非凡。

坊市中，一南一北两侧，各有一座广场，未免发生混乱，坊市中不许御空，外来人需在此地降落。

飞舟向北侧广场落去，穿过如同水波纹一样的光幕，震耳欲聋的涛声瞬间消失，却而代之的是坊市中喧嚣的人声，

“都来看，都来看，四品龙虎丹，只售三十上品灵石！”

“丹气外泄，也能算四品丹药？一枚下品灵石，卖不卖？”

“出言无悔，成交！”

“道兄，快来看看这柄飞剑，乃是我从一座古墓中盗出······”

“他娘嘞！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我家族宝物，孙子儿，敢挖我家祖坟，纳命来！”

······

二人一前一后，于喧闹中穿行。

“刘小余，那件法衣，你看如何？”

“如梦似幻，一看便非凡品，就是太贵，小余怎能叫师兄如此破费！”

“灵石算个球，俺买给你！”

“你看那颗丹药如何？”

“灿若明霞，一看就是好丹，只怕太贵！”

“灵石算个球，俺买给你！”

······

张鹤骞爱徒心切，有求必应，对张洛歌来说，灵石还真就“算个球”，丝毫不放在心上，龙骧虎步，四处乱撒。

刘小余则是来者不拒，统统“勉为其难”收下，他怕待会落跑不方便，不肯放入张洛歌的百宝袋中，因此，刚刚逛了半条街，身上便挂满了。

“哎呀！”

刘小余觉得差不多了，这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要为“机缘”留地方，便捂着肚子，惨叫一声，“张师兄，我吃坏肚子了，要去茅厕，你先逛着。”

张洛歌花钱花得义兴遄飞，大手一摆，“你去吧，俺在这里等你。”

“好嘞。”

刘小余快步如飞，穿街过巷，来到坊市东北角的一处偏僻所在。

两间茅草屋，一名矮胖身材，衣着陈旧的老者坐在门首，一手端着茶壶，浑浊的眼睛里不时有贼光闪动，打量过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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