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横滨公园里。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他输了比赛心情低落地在公园里闲逛，却被一阵低沉的琴声吸引。谈不上是多么美妙的琴声，甚至可以从中听出演奏者的生涩，但当时他的心情实在糟糕，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就顺着琴声往里走。之后，他看到一位金发少女坐在长椅上，垂眸正在演奏。
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犹如鎏金，即便在模特圈里呆了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他也否认不了少女那张精致的面孔，她身上带有一种用金银珠宝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矜贵美感。
美丽的少女总是会吸引人的，几个不良少年勾肩搭背调戏她，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他自然不可能装作没看见，冲过去用假装报警的手段吓退了那群不良少年。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看到少女直直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蓦然笑了。她说：“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说以身相许，还在考虑要怎么拒绝对方时，少女把大提琴塞进他的怀里，笑容比天上的夕阳还要灿烂。
“我教你拉大提琴吧。”她说道。
她一点也不扭捏，也不忌讳就从身后圈住他，扶着他的手放在琴弦上。
“不过我也拉得不好，”她笑嘻嘻地说道，“前两年去西伯利亚旅游，在那里认识的朋友教我的。可惜我没呆多久就离开，后来事情太多也就把这项乐器给落下了。”
她很坦然，他却觉得别扭，但说出口总有一种输给女生的感觉，所以也就默默把话憋了回去，心不在焉地跟着她学了几个音。
“你……”他刚准备开口，却直接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喂喂！闹脾气也换一个方式好吗？”
说话的是一个浑身漆黑的褚发少年，他不知道何时出现公园里。少年双手插在口袋上，先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之后才没好气地对少女说道：“一个一个给我找麻烦，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我还不至于幼稚到那种程度，而且这种手段也气不到先生1。”她顶撞回去，随即伸手取回她的大提琴，朝他笑道，“抱歉啊小帅哥，我该走了。”
他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想，他们两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但他却没有想到，他们还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说来也是好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输了比赛，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赢了比赛。当时他和队友正从体育馆走出来准备回学校，路上却被围堵了。
是当天输给他们的球队。
那群人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球队，当天一直在给他们制造犯规，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可能是为了报仇，也可能是为了泄愤，更可能这就是他们一贯的作风，那群人准备拉他们下水，让他们陷入斗殴的丑闻之中，取消他们的比赛资格。
这群混蛋！
他冷静地想着办法，余光却扫到小路尽头朝这边走过来的她。她的金发和外貌太过耀眼，以至于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别过来啊，他着急地想，怕惊动那群混蛋又不敢喊出声。
但上帝并没有听到他的祈求，对方明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却还是走了过来。
“这次轮到我救你了。”她笑嘻嘻地说道。
她的出现像是水滴进了油锅，场面顿时就炸了。她长得好看，比所有人以往见过的女生都要好看，没有男生不想在好看的女生面前表现。那群不良立马来了精神，让她旁边稍等一会，等他们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带她出去兜风喝酒。他想把她护在身后，可偏生她还一直往前面窜。
她假装好奇地问道：“你们是想要打架吗？”
不良坏笑着回答：“等一下让你看看哥哥们的英姿。”
“什么东西都不带？电视里不都会带棒球棍吗？”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还一边从腰间抽出了一个令所有人瞳孔紧缩的东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单纯的肉搏多落后啊。”
她举起手/枪，枪口直对着最前面的不良，笑眯眯地说道：“啪——德国华尔特HKP7型，我最近刚拿到手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高中生哪里有见过这种东西，不说那群直面枪口的不良少年，他们这一边也都被她吓到了。
“不就是把假枪，”不良色厉内荏，“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
她却半点不惊慌，还扣动了保险：“你可以试试看的。”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像那回事，对方被她的气场吓到，放下狠话后就讪讪地离开了。
他看着少女手上做工精细、分量感十足的手/枪，讪笑：“这把枪是假的吧。”
“当然是假的啦，”她一脸无辜，“就是魔术表演里会射出玫瑰花的那种道具而已。”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求生欲，让他默默咽下了“可以让我试一试吗”这句话。但身边的队友却读不懂空气，傻兮兮地问她是不是魔术师，怎么会随身带这种道具。
笨、笨蛋啊！
他正想努力打圆场，对方却一脸认真地回答：“算不上魔术师吧，只不过小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一位著名的魔术师，他教导过我一些小技巧而已。比如——”
她随手一翻，掌心就冒出了一朵玫瑰花。
队友：“哇~”
他：……
她掌心一收，再一次张开时那朵玫瑰花已经消失不见。
队友看着他：“哇哦~”
他：？？？
他犹豫着伸手摸向队友们正注视的地方，也就是他的头顶，没想到真的摸到了一个凉凉软软的东西。
“菊、菊花？”他震惊地看着手上迎风飘扬的小黄花。为什么要送给他菊花，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唔，你可以把它称作向日葵，”少女耸耸肩，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有点小。”
确实很小。
他在内心默默地应了一句。
少女大概是猜出他心中所想，笑了一声，朝他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比赛加油。”
“等等！”他下意识喊住了她。
她转过头，疑惑地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制止住队友的起哄，他才扬起一个笑容，问她，“我叫黄濑凉太，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摆摆手，笑了：“有机会再告诉你。”
后来他们又见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面，可她却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她的名字。
那是第几次见面他也记不清了，她似乎遇到了麻烦，在他喊住她的时候明显怔了一瞬。
“你应该装作不认识我的。”她这般说道，拉着他在雨中一直跑一直跑，绕过了小巷，闯进了他从未踏足的禁区。
香薰，榻榻米，昏暗的灯光。
还有男人和女人模糊不清的笑声。
她脱下外衣，将滴水的长发拨到一侧，笑着问他在想些什么，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他在想一些很糟糕、却又控制不住的事情。
“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他努力找话说，“为什么要跑，是有人追你吗？”
“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还好他们没有看清你的脸。”她笑了笑，“没事的，别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
他担心得不行：“是不是要报警——”
“嘘。”她冰冷的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压着他的肩膀从后倒，“睡一觉就好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可是——”
“听话。”
是怎么发生的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他和那个至今仍未知道姓名的女人度过了旖旎的一夜。
等到第二天清晨他醒过来，对方却早已消失不见，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窝在太宰先生的怀里啃着冰淇淋，默默地为这个高中生与神秘少女的一夜春宵故事润色。这个金毛认定了他是我的爸爸，在便利店老板娘的护送下，死活闹着要跟我回侦探社，并用了三十分钟阐述我是他女儿的八百种可能性。
“算算时间，佳子肯定是我的女儿，而且我是不会认错的，”名为黄濑凉太的金发青年梗着脖子，不服输一般地说道，“她人呢，现在在这里工作吗？我要见她。”
“真的很抱歉，黄濑同学的鲁莽吓到佳子小姐了。”蓝发青年强硬地压着金发青年的脑袋给我道歉，我瞅着对方看了几眼，在太宰先生的微笑下安静如鸡地啃着冰淇淋。
“你可真会惹麻烦啊。”太宰先生小声感慨。
……与我无瓜啊！这又不是我惹下的情债，就算要惹下情债我也是有原则的，只会从幼儿园或者国小里面找，这种青年对我来说年纪太大了。
靛青发青年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说道：“黄濑，那晚该不会只是你做了个春/梦而已吧。”
“才不是！”金毛咋咋呼呼地嚷道，“我还不至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说不定她爸爸就在这里，你不是说她妈妈也是金发吗，哪里来的自信认定了她是你女儿。”
“要是有爸爸的话，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小孩子自己在外面流浪！外面的世界太过危险了，要是我肯定会把女儿藏起来好好保护她。”
“……黄濑同学，你是变态吗？”
流浪什么的，还没到这种程度吧，我只是自己下楼去买冰淇淋吃而已。
我在内心吐槽完，一抬头就看到侦探社所有人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我的乱步爸爸。根据我的解读，他们眼里大概写着“亲爸都找上门来了，爸爸你还不赶紧展示一下一家之主的威严”，但爸爸是一如既往地懒得读空气，还抽出一根pocky问我要不要吃。
按照爸爸的幼稚程度，他肯定会在我凑过去的时候立马收回手自己吃掉pocky，并且大声嘲笑我。但这种情况……我偷偷瞄了一眼金发青年，说不定爸爸是想在这个时候宣誓主权，让全世界知道我是他最可爱的女儿，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谁也别想抢走他的乖宝贝。
唉，这世界上还有我这样的好女儿吗？
我配合地张大嘴凑过去——
“哈哈哈佳子是笨蛋，竟然又被骗到了。”他咔嚓咔嚓两下就把pocky吃完了。
我：……
所有人：……
金毛青年怒而站起：“啊！我要和他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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