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惊涛

聚英台第三层，大聚集地已近在眼前。第三层不同于第八层，视野开阔，看不见边的天顶，天上洒下蓝光，为这无情血腥的战场消去了不少戾气。

但整个第三层，居然遍布禁空咒，这昂贵稀有的咒术就如大白菜般布满聚英台。李天涯一手提着牙皇，双眼的疲惫难以遮掩，原本就已精神不振，再马不停蹄地赶来这聚集地，元力都因为精神萎靡而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

程淼突然抬起手拦住李天涯，道：“养足精气神再去这鱼龙混杂的大聚集地。你要是不担心我害你，就先打坐休息，我为你护法。”

李天涯眼中露出一丝犹豫，但很快点头称谢，盘坐于地，闭上双眼。

程淼放开元力，静静感受着周围的一静一动。突然间，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程淼大骇，但那忧郁迟迟不散，反而越聚越浓。浓浓的记忆，夹杂着爱恨情仇，如海啸般汹涌澎湃，在程淼心中卷起万丈惊涛。

“呜呜呜。”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一个人影，仿佛出现在程淼心里，若隐若现，似真似假。那个心底的人影，很快又出现了。

而这次，那个人影就在程淼面前。

悲痛！

无法抑制的悲痛、愁苦！

仿若自己最爱的人离自己而去。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他”站在了程淼面前，“他”并不高大，英俊的面容却无比的憔悴，愁苦仿若深深地刻在他的面孔上，眼袋肿大，双眼的绝望能透过万物，刺在程淼的内心上。

泪，已经流干。生命，也逐渐枯萎。“他”就静静站在那，如同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这种痛苦感染了程淼，五脏六腑如同搅在一起般剧痛。“他”伸出死尸般的手，轻声唤着：“柳……柳……你在哪？”

程淼想要迈出一步，身子却死死钉着地面，双脚如同嵌入地底。悲！程淼的内心逐渐被“悲”所侵蚀，那人所说的“柳”的身影似乎也在程淼心底一点点呈现，逐渐清晰。

一个浅浅的身影，“柳”转过身来，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庞。她捂着嘴笑了笑，又转过头去，静静伫立在原地。程淼伸出手，如同“他”一样，但手抬了起来，“柳”还在原地，自己却像在飞速地后退。愈是挣扎，“柳”的身影就愈是模糊。

逐渐的，“柳”仿若变成了一个点，被浓浓迷雾笼罩。但那迷雾间，似乎又不止“柳”一个身影。

程淼不知为何，控制不住的怒意奔涌而出，但“柳”一回眸，怒又转化为悲。

“月……月……”一个动人的声音回荡在程淼耳边。他的意识逐渐丧失，最后一刻，只有无穷无尽的空虚，脚一软，倒在地上。

………

李天涯焦急看着倒在地上的程淼，程淼五官扭在一起，泪水止不住地沿着眼眶向下滴落。他似乎感受到什么，双眼睁开一条缝，意识仍然朦胧，“柳”的身影似乎还映在他的脑海中。

李天涯提着长剑，紧锁着眉头，五重剑念凝实，身子呈奇怪的姿势立在原地。手中的长剑看似随意耷在一旁，实际上笼罩了他身前三丈处所有空间。

李天涯面前躺着一个人，眉目间与程淼所看见的“月”有几分神似。他衣衫不整，眼中的散漫与痛苦交织，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破绽。但正是如此之多的破绽，他却如没有破绽一般，让人无从下手。

他的刀插在一旁的地上，刀朴素无华，没有刀鞘，刀刃都有些许钝。可这把怪刀却如人一般在哭泣着，沉沉的空气压抑在李天涯与程淼心头。

一滴又一滴黄豆大小的汗滴凝聚在李天涯额上，程淼想运转元力，身子却一阵发虚，竟有种脱力感。

躺着的人却没有留意身旁二人，仍是自哀自怨地哭泣，愁苦之意并非主动扩散，仍然让二人产生难以抵御的无力感。但他的目标却并不是两人，那由于过分愁苦而变得通红阴厉的双眼向着两人随意一瞥，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眼瞳同时一白，视线再次清晰，那人已不见踪影。

李天涯卸下剑念，衣衫已被汗水湿透，他砰地坐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牙皇已经不知所踪，大聚集地近在眼前，两人却无法再站起。他们相互注视着对方，看到各自眼孔中流露的恐惧，那恐惧几乎要跃出面颊。

“他是谁？”程淼问道。

李天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反问道：“你不认识他吗？”

程淼道：“从未见过，他到底是什么人？那股力量是什么！”

随着那人的离去，程淼和李天涯的气息逐渐恢复平稳，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股强烈的忧伤。两人已没有心情再去想消失牙皇，不约而同想着那恐怖的悲意，陷入沉思。

………

远处，那悲伤的人一跌一荡走在路上，仍在发出呜呜的哭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就是断肠人吧，你可知最近重剑女侠重金要你人头。”

断肠人轻轻抬起头，眼睛向那人一瞥，那个真境虚无阶的强者一怔，全身鲜血直流，跪倒在地，鼻中已无气息。他也是莽撞，一个真境归元阶都解决不掉的麻烦，他一个连虚无之护都没领悟的真境虚无阶又怎能惹的了。

断肠人面上没有丝毫波澜，继续漫无目的走向前方，轻声唤道：“柳……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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