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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俦谱

第14章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11)

第二天初七,齐承耀仍去姨母家接湄筠,湄筠依旧不见。

姚凤喜坐在炕上望着窗外守了大半天,终于看见齐承耀从外院进来。她赶紧跳下炕,到妆台前坐下,用梳子蘸着刨花水抿两下头发,拿起粉扑在脸上扑来扑去,最后用簪子从胭脂盒里挑出一点胭脂在手心里滚开,抹到唇上和脸颊上。还应该刷个牙,她端起来茶来漱几口,顾不得那么多了。

姚凤喜跨进东厢房,“承耀,”她怯怯地开口。

“你怎么进来了?出去!立刻滚出去!”坐在书桌前沉思的齐承耀猛地抬头。

“我肚子里不舒服,承耀!”

“滚!”不舒服最好,他正想如何打发了那杂种,“来人!来人!”齐承耀大步走到门前喊人。

梅香跑过来。

“你记着,少奶奶的屋子不许她进来,半步也不许跨进来!叫管家来!”别弄脏了湄筠的屋子,湄筠,他干干净净的妻子!

须臾,管家从前院里跑过来。

“拖她出去!这个人以后但凡跨进少奶奶屋子半步就给我掌嘴五十!”

“知道了,少爷!”管家想姚凤喜的好日子到头了,她嘚瑟得有些忘乎所以,居然犯上!先头少爷不在家,太太忙着店里的生意,她俨然是家里的女主人,对厨子佣人挑三拣四,完全忘了自己贱妾的身份!张狂的下贱货,连他这个管家也不放在眼里!戏子终归是戏子,眼浅!况且少爷眼不瞎,知道女人的好赖,他只不过先前被蒙了眼。

姚凤喜惊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窦叔,叫人来洗地,把地毯拿出去拍干净!”

初八,齐承耀仍去姨母家接湄筠,依旧无功而返。

初九,宋恩祥来店里请齐承耀去他家里借一步说话。侦探告诉齐承耀姚凤喜在戏班子里与师兄私定终身,后来演戏时被当地财主看中,被强占了十几天。师兄气不过与她分手。她不久怀孕,说不清是师兄的还是那财主的,所以堕胎。齐承耀听了手脚发凉。

“戏子们擅于卖弄风情,上当的人不少,你别上火。”宋恩祥安慰他。

齐承耀终于明白这谨慎稳妥的人为何干到退休还是个探员了。风情?他苦笑。他居然认为干干净净的谢湄筠拘谨、不解风情,殊不知那才是娇羞女儿态。

齐承耀回家径直去西厢房,姚姨娘喜滋滋地迎上来,“承耀!”她娇声说,她以为齐承耀回心转意了。谁说怀孕了不能行房,她知道小心点便没事。她打算使出浑身本事来,让齐承耀再迷恋上她,就好像从前他们刚在一起时。

“从这个家里滚出去!”他冷冷地说,“就现在!”

“你说什么?”晴天里起了霹雳,之前,齐承耀虽说过要卖她,她没当真,那是男人的气话。

“滚出这个家!”

“为什么?”她看齐承耀的脸色不像赌气。

“你不干净!”他声音平静。

“你听谁瞎说了?我清清白白的身子跟你,我流血了,你没看到吗?”

“你师兄呢?那个财主呢?”

姚凤喜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诬陷我,你别听他们瞎说!”

她居然不问谁是那财主,“滚出去!再不走,我叫人扔你出去!”

“承耀,承耀!”姚凤喜扑上去抱住齐承耀的腰,用自己的身体挨擦他,“你看看我,你别冤枉我,咱们有孩子......”她话没说完就被猛地被推开,她的头撞到墙上,嗓子眼里泛出血腥来。

“你怎么不问问那财主是谁?”齐承耀冷笑,他转身要出去叫人,他不打算跟她废话。

她心急之下露了馅,“可是那些事早就过去了。我爱你!”齐承耀她确实很爱,多舒展的一条汉子,长得好、有文化,做事有决断。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打小大鱼大肉养着,身体好着呢!比她师哥跟那个地主好很多,虽然一开始没经验。

“住嘴!”这无耻的女人居然跟他说“爱”!他只觉着恶心。

“孩子是你的!你相信我!我嫁给你两个月后才怀孕,”她说的是实话,“你算算日子就知道了。你算算日子!我是在中秋节怀上的。”

“我不会认,也不会要!我嫌脏!你给我滚!”他竟然为这样一个肮脏的女人辜负了他的结发妻子!

“怎么了?承耀,你们吵什么?”齐母听到动静赶过来。

“母亲,这个人不干净,赶她走!”

“不干净?怎么会?她自打进门来规规矩矩的。”

“她进门之前。”

“她不是有......你不是......”她说不下去。

“她耍了把戏!我很愚蠢。”他知道母亲问什么。

“那你现在怎么知道的?”

“我让人去打听她的过往,她跟别人、不止一个......还堕过胎。”

齐母倒吸一口气,是她的错,彼时她忙着齐谢两家的婚礼,忘了找人好好端量端量这戏子。况且男女之事,她不好跟儿子细讲。

“不过,孩子肯定是你的,是齐家的子嗣,等她生完孩子再赶她走吧。”

齐承耀苦笑,“母亲,在你眼里子嗣这么重要吗?你都不管她干不干净?”

“毕竟这孩子是你的,承耀!”

“好!”齐承耀忽地一脚狠狠踹向姚凤喜的肚子,“承耀!承耀!”他连着数脚,状极凶猛,不顾母亲的惊叫。对,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子嗣留在这肮脏的女人身上!决不允许这杂种坏了他跟湄筠的姻缘!

“齐承耀,你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猜你也不会放过你师兄、还有那个财主。”

“我会的,”姚凤喜狞厉地笑,“我会放过他们的,我跟他们在一起很享受,没亏着自己!跟你不行,你个废物!”

齐承耀一时语噎,他不知道姚凤喜存心恶心他。

齐母左右开弓给了姚凤喜数个耳光,“下贱坯子,败坏了我家的门风!”

“我败坏你家的门风?你家的门风本来就臭大街!你丈夫嫖遍了铁岭的大街小巷!我并没有主动找他,是他先来撩拨我的。”

“所以你就该骗我,是吗?把我当傻子耍?你还搅和我跟湄筠的关系!”

“你终于肯承认你变心了,是吧?”姚凤喜很冷静,对自己身下流出的血她并不怕,她以前也流过。“你一从谢湄筠姨母家回来,我就知道你的心思都在她身上了。我怀孕了,你若是对我好,就该陪着我,而不是赶着去她房里!”

“变心?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不过是两个需要解决欲望的男女厮混在一起。“你怎么配!你恨湄筠,变着法子挑她的事!”

“是你逼我的!我怀孕了,是你孩子的母亲......”

“住嘴!”他一听这话就恶心。

“你却根本不管我!”她不依不饶,“谢湄筠你连边都沾不上,却赶着去捧她!她要什么有什么,她不要你都紧着给!”

“妻妾有别!”

“嗬,那么当初呢,你刚结婚的时候怎么不提‘妻妾有别’?怎么先往我屋里钻?怎么连着几晚都在我房里?你在我身上泄完了欲,倒想起‘妻妾有别’来了?”他们都一样,只拿她泄欲,却没人爱她!那财主强占了她,她的师兄便立刻拿它当借口甩了她。姚凤喜不知道她的丰乳肥臀和骚气的举止在男人们眼里代表欲望,chiluo裸的欲望。她若是能良善些、斯文些、少些粗俗,男人们对她的热情或许会来得长久些。

齐承耀一时无话。

“你就是个自私鬼!你只想着自己,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你以为只有我看透你了吗?谢湄筠自然也看透了你!所以她不肯理睬你!谢湄筠......对,我就是恨她!我跟她一般年纪,凭什么她就能从小穿金戴银,有人伺候着,想上学就上学?我却没爹没妈、受尽了侮辱!她瞧不起我,从来不肯跟我争,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你太恶毒!”齐母气得发抖。

“我恶毒?怎么不说你们这些有钱人恶毒,欺负我们穷人!”

“别跟她浪费时间,母亲。叫人来,赶她走!”他对服侍母亲的丫鬟说。

“你以为赶我走,你就能跟她和好吗?你做梦!你不知道她有多骄傲,她嫌弃你!你夹的菜,她嫌脏扔掉!你喝水的杯子,她用热水烫!你坐过的椅子凳子,她一定要人擦了才肯坐!她天天早晨开窗换气,嫌你臭!”

他该让管家打烂招弟的脸!他径直出去,不肯看地上的女人一眼。没错,他自己都嫌弃自己!“你在她眼里就是屎,一堆臭屎!”姚凤喜在他身后嘶喊,“你什么也得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男人们从外院跑进来。姚凤喜的嘶喊很快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齐承耀猜管家让人堵住了她的嘴。

“承耀,你别难过!”齐母走过来。

“不会!”难过?他一点也不难过!他只觉着气愤和羞耻。湄筠喜欢清静日子,先前他不能不义。现在好了,从此他们夫妻间再无障碍!他一身轻松。

初九,齐承耀再次去姨母家接湄筠,湄筠终于出来见他。

“我来接你回家。”

“不用。”

“我赶那个人走了,以后家里只有母亲、我跟你。”

女孩儿微微挑一下眉头,随即走出去。

“哎,湄筠你去哪儿?”

女孩儿没回应。

齐承耀在堂屋等了半天,终于明白无论是女孩儿还是姨母都不会再来搭理他。

从初十到十六,齐承耀天天往姨母家里跑,既然从头至尾都是他的错,他便该拿出认错的态度来。湄筠再没出来见他,从正月初十起,连姨母也不出来待客了。每次都是应门的婆子领着他去堂屋,他枯坐上两个小时,婆子连一杯待客的茶也不沏来。他坐久了,婆子便来打扫堂屋,他明白婆子的意思,只好起身告辞。

正月十七寒假结束,齐承耀从姨母家接湄筠坐火车去奉天返校。与其说是“接”,倒不如说是“尾随”,因为湄筠不肯上齐家的驴车,不肯让他替自己拿箱子,亦不跟他说话,一句也不说,都是他自说自话。无论他问什么,谢湄筠都不回应。

两人对坐着,齐承耀腿长,收着腿坐不舒服,他把腿向前伸了伸,无意间碰到湄筠的腿,他心里一阵乱跳,这倒是个好法子......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胡思乱想,湄筠便狠狠一脚踹回来,“你坐好了!”她厉声说。这是湄筠一路上对他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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