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的较量

秋风吹拂，微有点寒意，刚刚结束学术讨论会的丁小兰觉得心情特别舒畅，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她刚才走出会场时，接到了原战地医院施琳主任的电话，说她结束了在南方军区总院的交流，已回到了杭州。施主任兴奋的告诉她，那天在总院门口遇到了零号的事……

零号！那个带着冷漠抱着我闯出死亡的男人，那个令我魂牵梦萦，浮世清欢的男人，那个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男人……

他去总院了？那肯定是去见我！

她知道，双方都有电话，那是在上个月调来总院之前，单勇与江波在龙溪城的意外相逢而得知的……

小兰温文尔雅，端庄妩媚，有如湖畔中的莲花，总是那样的袅袅婷婷。

那天刚结束医疗会诊，她正准备去巡查病房。迎面走来了院办公室的副主任杭红，小兰微笑地朝她点了点头。

这是她的性格与习惯，平时就沉默寡言，见到熟人或领导，点头微笑算是她热情的最高表现。

“丁医师，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哦！”杭红微笑道。

“是吗？杭主任。”小兰疑惑地看着杭红问到。虽是同事，但平时都很少有交集，尤其是小兰与他人交流的话语更少。

杭红带着神秘的微笑靠近她：“想知道我老公是谁的哥们吗？”

“你老公？”小兰听得更迷惑了。

“哈哈哈……看我这一高兴，把我老公是谁都忘了给你介绍了，就让你猜他的哥们……”

望着杭红在笑着自己的搪突，小兰也微微地陪着她笑。

“我老公叫单勇，刚调到省公安厅不久。”杭红说着，又憋不住地笑了。

小兰听了，还是一头雾水的陪着她笑了笑。

杭红似乎反应过来了，这样介绍，人家还是不认识呀！还是赶紧跟人家说明白了吧。

“我老公是搞雷达的，跟零号是哥们！”杭红贴近小兰的耳边，总算说清楚了。

丁小兰立刻睁大了眼睛，惊喜地拉住了杭红的手，差点连拿着的查房记录夹都掉在了地上。她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圈早已红了！

看见旁边等着小兰一同去查房的医生和护士，杭红与她们互相笑了笑，赶紧贴近小兰的耳边轻声地说：“等下你来我办公室，告诉你他的电话……”

小兰连连点头，拉着杭红的手，哽咽道：谢谢，谢谢杭姐……

“丁医师，今天下午就回金城吗？”同来参会的杨医师，打断了她的回忆。

“嗯，是的！”

她早已归心似箭！

尽管她后来已从单勇处了解到江波的基本情况，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心中的爱，这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利……

冷艳自从江波追回了刘强的投资款，化了近五百万帮她母亲和哥哥还了债，她也知道这五百万的债里面，有一半以上都是水分。但她似乎也习惯了，不就是从她这里搞点钱吗？谁让他们是自己的亲人呢！

但她也没办法或没胆量，从这个账户里多支出被限制的二千万以外的钱，因为财务专用章不由她管。

并且江波有言在先，若有违规将随时更换资金账户。更何况，刘强对江波是唯命是从，对她冷艳依然是爱理不理。

他的哥哥冷平经常喝酒，每当喝到一定程度，就要发出一阵牢骚：“这刘强和张卫刚二个瘪犊子，当初像狗一样舔你，那个楼盘让他们搞到钱了。当时你要是让我搞，我不早就成了大佬了……”

“让你搞？吃喝嫖赌怕是连地都卖掉了！”

的确如此，她哥哥和母亲，也不知道通过冷艳从向华公司里搞出去了多少钱。一会儿做贸易，一会儿说办厂，总之，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其实，对这次江波的突然出现，还雷霆般的搞回了钱，她们简直视作神话。

冷平依然在愤愤不平的抱怨着向华对他的防范与刻薄，他母亲也在一旁附和着：“他那几个公司，宁可请别人，也不让我们去搞……”

“那些人在里面耍用计谋，内外串通，实在是毒辣之极！”

“怎么？你也知道！看来你的消息很灵嘛！”冷艳没好气的说。

“据说，那投资公司的钱都投到他们的口袋里去了……”

“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人家的操作手法高明的很，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吃不出！放之你行吗？”

“那向华请江波来又是个啥意思啊？这不是明明不相信我们吗！”冷平自不量力的埋怨的不行。

“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愚蠢的想过，现在我算是醒过来一大半了，就凭你这种脑残怕是一辈子混吃混喝的命！”

“他向华就是相信外人，不相信我们家的人，这不明显让人来监视我们吗？”这时她姐姐冷美来拿东西进来了。

“他妈妈恨我们，他家里人不也在里面搞他的钱吗？凭什么他们能搞，我们就不能搞……”冷美激情四射地大放厥词，进来就连开二炮，攻击性特强。

接着，她还不肯罢休：“现在他向他全权委托外人来管，理都不用理他！算什么东西……”

“我也没得劲跟你们多说了，都是我一样的猪脑子……”冷艳感到了气馁。

“你真没得用，这么年轻嫁给他图个什么？他自己进去了，还叫外人来管我们？你才是老板！怕谁啊！”冷美越说越来劲。

“……都是猪，就这种智商……”

“你说什么？你不管，我来管！还能让外人管你的钱？谈都不要谈！”冷美怒火冲天了。

话音刚落，她母亲，哥哥齐声称是！

冷艳“撕啦”一声，猛的拉开了包，掏出了一盒烟。由于激动，抽出来一支断掉了，用力的扔在了地上。又掏出一支，点上了。

“你说话啊，我来管！”冷美高声道。

冷艳喷出了一口烟：“你来管什么？”

“管钱！”

“钱在哪？”

“在账号里！”

“从哪儿打进来的啊？”

“刘强那边打过来的！”

“他要是不打过来呢？”

“不可能，他不敢！”

“你去找他啊？”

“我们都去找他”冷平也接上了话。

“就凭你们？呵呵……我也是醉了！”冷艳仰头朝天，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气。

“那也不能让外人管着你！”冷美耿耿于怀。

“人家管你什么？人家什么时候拿出了委托书？人家在管你哪个一屁股债的烂公司？人家不到三天时间，赤手空拳搞回来那么多钱凭什么交给你用？刘强听谁的？听你们的？做梦！你要惹火了向华请来的朋友，刘强今晚就让你们拿去的五百万都全部吐出来！吐不出来，就把你们赶到大街上去，连房子都给你拿走！”

冷艳的冷光扫向了她的家人，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

一家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对钱有仇吗？我比谁都霸权霸钱！否则，我也根本不会嫁给他！”冷艳的冷光带着忧郁。

“我去找刘强那狗东西借钱，被他冷嘲，取笑，辱骂，恶打……差点连命都送了！”她苦笑了一声，又点上了一支烟。

“你们明知道投资公司被人搞走了钱，几年了，有本事你们怎么不去搞回来一分钱啊？”她又冷笑道。

“人家一个外来人，几分钟就摆平了你想都不敢想的事，就像神一样的人！你们不怕，我怕！我比你们还要害怕没的钱用的日子！”

冷艳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不说话的家人，一字一句地说到：“我最后告诉你们，得罪谁也不要得罪江波，人家根本不稀罕你的破公司！没有他，大家都喝西北风！”

说完，拎着包，转身就走了出去……

此时，江波一行正在金山区开发办人员的陪同下，在刚置办的地块上现场察看着规划红线。

陪同的开发区主任，说起话来速度非常之快，常常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每个字都吐得很清晰。当他看到江波深遂的双眼闪耀光芒，锐利的目光似乎能洞穿人心时，又忽然缄口不言，因此大家也很难看透他的内心。

江波与他握了手说到：“主任能亲临现场陪同我们的这位退伍军人创业的夏董，我作为他的战友，深表感谢！开发区在相关政策上有对他们的支持，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帮助，希望在以后工作中，大家合作愉快！”

“那是当然，当然！”

“明后天我的访友就结束了，明晚夏董请你给他个面子，我们一起聚聚！”说着，递上了自已龙溪市发展局局长的名片。

主仼听到聚聚，又看到这张份量不轻的名片，马上笑逐颜开，满口答应。

夏云龙赶紧上前与主任交换了名片，规划细节就放在明天了……

从金江回来的路上，江波坐在云龙的丰田越野车上，云龙沉默了半晌开口道：“零号，你回去后，我没了主心骨，心里空落落的……”

江波笑了笑，没搭理他。

“零号，我……”

“我什么？深圳种菜的农民都能搞，你这个退伍军人千万富翁还想说什么？”

“怕搞砸了……对不起你！”

“各条战线都有哥们把关，图纸一出，交给施兵，资金我随时调配，公寓门面房销售刘强带团队无偿帮忙。到时候，就怕让你去当市长你都不愿意去了！”

说着，二个人都笑了起来。

“零号，你回去之后，尽快过来，兄弟们都想跟你在一起……我会天天打你电话的。”

“这个事情我正在考虑之中，待明后天……先跟你说了吧，暂时不要惊动兄弟们，马骏要来金城见我。”

“啊？”

“注意开车！”

“是！”云龙马上挺起身，全神贯注地开车。

“还有个好消息，他已被任命大军区参谋长！”

“太好了！零号！有你们，我这辈子没白活……”云龙感概万千。

“好事才刚刚开始，谈什么一辈子？真没出息！”

“零号……！”云龙的眼眶有点红了。

“直接去大海饭店。”

“是！”

此刻的丁小兰，已经从上海回到了金城。她急匆匆地洗浴了一下，精心打扮了一下。

她本身形象就好似个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平时不打扮就那么楚楚动人，只稍加修饰，俨然已似画中之仕女，美如天仙。

她拿着手机，心潮澎湃，内心充满了焦虑与喜悦。虽然，她至死不渝的男人已结婚生子，但这不影响自己心中对他的爱与思念。她认为自己这是纯洁的，她愿意为他厮守终身，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替代她了。

她的父母都是外交官，她从小几乎都是跟着大学教授的爷爷奶奶长大的。如果不是这场局部战争，阴差阳错地让她上了前线，也许她现在可能会在大洋彼岸留学。但她没有一点点的后悔，她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经历过了生与死的考验。

同时她也深感内疚，为了救她，牺牲了一位亲密的战友，伤残了三位战友，她要留在国内报答他们。

她从前线回来后，每年都去牺牲的战友烈士碑敬献花蓝。她打听到了牺牲战友的家乡地址，每年都寄去一些钱和衣物，虽然杯水车薪，但她持之以恒……

唯独令他心心念念的人，就似个神一样的来去无踪。她深知，这个男人是不想让人感恩，他认为这是军人的职责，是战士的任务，是勇士的无所畏惧！

他就是这样的铁骨铮铮，把危险当儿戏，把死亡当空气。在敌营里，他杀敌干净利落，和战友生死与共，他抱着她喂下了最后一块饼干……

泪水又弄花了她的脸，对着镜子她生自己的气！说好了不哭的，怎么又哭上了？

在大海的饭店里，江波嚷嚷着让大海先弄碗面垫底，大海奔向厨房，又开始了亲自掌勺。一袋烟工夫，鲜灵活现的周家绝活展现在江波的面前。云龙赶紧递上快子，拿着胡椒粉站在旁边。

“撒上！”

“是！”

“让大海给夏董也来上一碗？”

“不，看你吃更享受！”

“那我就动口，你动手！”

“是！”

“去去去，滚犊子！”

哈哈哈，大海与云龙一起滚了犊子……

狼吞虎咽地吃的正起劲，电话响了。

没工夫接，继续吃……又响了！一边吃着，一边拿出了手机。

丁小兰！

“江哥，你在金城哪里？”

“……丁小兰，我在金城办点事！”

“……知道你办事，问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大海这里吃面条……”

“大海？大海里……吃面条？”丁小兰有点懵了。

“哈哈哈……是哥们的大海饭店里吃……”

“那我过来找你！告诉我地址……”小兰说。

“别……你找不到！”江波慌了。

“我打出租车肯定能找到，快告诉我地址！”小兰坚持道。

江波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怎么办？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这……你在哪里？”他问道。

“我就在总院大门口……”

江波一咬牙，马上决定干脆去接她过来吃饭。

“这里不好找，我马上来接你！”

“嗯，好！我等着！”

江波大声喊道：“云龙，车给我！”

“是！”

回头一看还有半碗面，捧起来连汤带面灌了满满一大口，赶紧下楼。

大海一看他这模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跟在他屁股后面：“吃饱了没？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一转身，想说什么，满口的面又怎能说的出来？眼睛一瞪，手一挥意思是让他别跟着！

云龙带着他找到了车，他总算咽下了嘴里的面说到：“回去告诉大海，我还要带个来吃饭！”

说着，车已启动，直奔总院而去……

丁小兰已早早地站在了医院大门口边的人行道边，进进出出的人都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男的女的都要回头看上她一眼。

她赶紧戴上了口罩，担心同事看到了多麻烦。她尽量地退在不起眼的地方，不时地朝二边张望着。心里就像有几十头小鹿，不停地奔跑着……

江波驾着车正好遇上了下班高峰，他路又不怎么熟，红灯似乎专跟他过不去，一等就是连续几个五百年。眼看着已经华灯初照，原本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看来没有二个小时怕是到不了！

一时的无名火起，心里骂了句：这该死的一座死城……

这一个半小时，对双方来说尤如一个世纪的等待，一边是心急如焚，一边是望眼欲穿，真好比似那句好诗“君在长江头，我在长江尾”。拥挤的车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总算到了，总院裙楼奶白色的路灯下，行人来来往往，他还打着她的电话，边看着窗外。

她兴奋地冲到了路牙边，拼命地挥着手，竞忘记了摘下那个大口罩。

他已认出了她，纤维的身段，文雅的姿势，那他抱着在稻田里打了千儿滚的模型，依然如故地就在眼前。

靠近了她，管你后面跟车叫得再响，赶紧下车给她开了车门，轻抚着小蛮腰，扶她上了车。

一看时间，再回大海饭店那是脑子进了水！一时失去了方向。转头望着她，满脸红得就像小苹果，兴奋地看着他！

“回饭店怕是太晚了，想去哪里？”

“随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有熟地儿吗？带吃的地方？”

“……天天在食堂……”

“那就去食堂！”

“你……早关门了……”

哈哈哈……

“你……坏！”

“跟着车流走，看到哪儿顺眼就叫停！”

“……我不知道……哪儿停？”

江波又想起了那头牛，神牛！

晚上的车子真的好拥挤，这金城本是七朝古都，城市规划建设又要注重保护古建筑，避开历史遗址，道路交通就变成了迷宫。东绕西拐，就像车流促迷藏，这就是金城，城里鬼得很！

眼看一条大道渐渐加宽，突然一道大围墙挡道成了一条断头路。原来正前方走一座古刹，车子分左右两边开，随波逐流地跟着走，总算看到了前方路边有座闪光的蓝山咖啡馆。

“就前面路边的咖啡馆弄点吃的怎样？”

“随你！反正跟着你……”

“差点忘了，你也没来几天，天天猫在医院……”

“都不知……东南西北了”丁小兰早就转迷糊了。

“你没猜对，这是东南方向！”

“……你说西北我也认了”

哈哈哈……我也是瞎编的！

“坏……”

到咖啡馆，服务生出来引导停车。

大海的电话打来了。

“零号，哥几个都等着呢？”

“啊？忘了告诉你，来不了啦！”

“咋回事啊？要不要我们赶过来？”

“我说吃饭来不了，路上太堵了！让兄弟们都回吧！”

“让他们回不得打死我啊，都饿着肚子呢！”大海是一肚子的委屈啊。

“啊？那赶紧的大家吃饭吧！”

二人进了咖啡馆，被带上了二楼的一个雅座。

“想喝点什么？”

“你喝什么，我也喝什么”

“行！就知道问了也是白搭！”

丁小兰低头笑，笑得山花烂漫。这样的情景在她的暇想中，也不知出现过多少回。眼前的男人，是她这辈子的念想，今天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怎么不说话？”

“有很多很多的话，不知从哪里说起……”

“家里人一切都好吧？”江波问。

“嗯，都好！就是经常问起你。”

“我不都好好的吗？家里老婆，儿子都好！”

“嗯，我知道，我都问过单军和杭红姐了。”

“我也是单军告诉我你的消息的，就是……就是忙了没给你打电话……”

“是……忙了没打电话吗？”小兰抓着话题了。

“也……也不完全是，知道了你过得好就行了！”

“嗯，我……我也没……没敢打你电话。”小兰说得是实话，没敢打。

“其实也没什么，都是战友，多联系，多关心……”

“你想过我吗？”丁小兰问道。

“当然想过，想我转业了，你们是否还在部队，一切都好吗……就这样。”

“……我天天在想，想你现在在哪里？想你现在在干什么，想你饭吃过了吗？想你……”小兰说不下去了，眼圈已经红了。

“小兰，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她抬起泪眼，望着他：“什么好消息？”

“马骏要来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来？”小兰问道。

“就这二天！”

“那……你不走了吗？”

“我……”

“你不要走……不要让你走！”

丁小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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